《小侍卫他又在哄王爷了》枕庸

16、坦白

　　冬隅再一次踏入檀长信的卧房，明显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如果不是程总管跟在他身后将他看得很紧，身手矫健的冬隅大概会选择逃之夭夭。

　　当然，因为担心自己跑得太快会吓到程总管，善良的冬隅还是在众人的注视下迈过了眼前的门槛，那种舍生取义的架势像是要将自己送上断头台。

　　檀长信已经坐在先前他们一同用膳的圆桌前等着。

　　他没有穿往日的华服，只着一身素色的宽袖常服，许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檀长信竟也被那衣服衬得多了几分懒态。

　　冬隅对檀长信的记忆还停留在浴桶里那个沐浴的身影上，此时忍不住悄悄抬眼看过去，却恰好看到了那双微微眯起来的桃花眼，以及略显苍白的脸色。
　　他的唇色也没有那天晚上那样红了，不仅如此，似乎还比平时更苍白了些。

　　冬隅只看了一眼就将眼睛垂了下去。

　　他耳边回响起程总管刚才在院中说过的话，心想王爷那天晚上醉了酒，醉酒之后身体不适，被圣上诘难心中郁结，怪不得整个人都看着虚弱了些。

　　冬隅忽然觉得自己那颗心像小鹿似的砰砰跳个不停，再往后便泛起了丝丝缕缕的心疼，纤长的睫毛快速眨动了几下，显得那双眼睛更加湿漉漉的。

　　檀长信倒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只当他这副样子是心虚了，索性不再晾着孩子，开口道：“听说那天偷看本王沐浴的人……是你？”

　　冬隅皱着一张小脸，苦哈哈地将自己已经跑远了的思绪拽了回来。
　　他不敢再抬头看檀长信，就那么垂着眼睛说：“……您听错了。”

　　“……”
　　檀长信都被这话气笑了。

　　他抬手点了点面前的圆桌，语气懒懒地，问：“不是你自己跳出来承认的？还问程总管如果自首能不能也领到银子。”

　　站在冬隅身后的程总管不得不点头，表示事实就是如此，即便他再喜欢小冬隅这孩子，也做不到在檀长信面前包庇纵容他。
　　吃了豹子胆了，都敢偷看王爷洗澡了，这要是我孙子我不得揍死他！

　　冬隅没被程总管揍死，却快要被檀长信吓死了。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王爷特别陌生，看见自己的时候不温柔地笑了，自己做错了事也不明目张胆地哄了，反倒阴阳怪气地逼自己承认错误……

　　冬隅还想再挣扎挣扎，于是开始跟檀长信玩咬文嚼字那一套：“我我我只是好奇想问问自首是不是也有赏钱！”

　　檀长信默默地甩给程总管一个眼神，程总管会意，亲自端过小厮先前手里的那一盘银子，然后放到了冬隅面前的圆桌上。

　　利诱——自首吧孩子，这都是你的。

　　冬隅瘪了瘪嘴，即便那银子都快要将他的眼睛闪瞎了，却还是没有松口。

　　檀长信见利诱这一招对冬隅不起作用，只好叹了口气，挥挥手让程总管先出去了。

　　房门“吱呀”一声合上，偌大一间卧房里就只剩下冬隅和檀长信两个人了，冬隅觉得这屋里的气氛更加诡异了些。

　　檀长信从怀里摸出一块帕子来，然后当着冬隅的面将那块手帕展开，里面赫然是那颗白滚滚圆悠悠的珍珠糖球。

　　冬隅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怎么会……

　　那包糖球自己早就吃完了呀，喂给王爷的那一颗也亲眼看着他吞到腹中了，王爷这里怎么可能还有？

　　冬隅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那颗糖球看，心里却在默默祈祷：那最好是王爷觉得糖球好吃所以又去找刘大厨要的……

　　檀长信看着他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只觉得越发好笑，面上却分毫都没有显露出来，反而故作深沉，装出一副严肃的神情。

　　他在冬隅的注视下缓缓抬手，从手帕上捏起了那颗糖球，然后拿到眼前与冬隅那张不自然的小脸比对着看。

　　檀长信眯起一只眼睛，竟觉得那颗糖球与冬隅瞪大了的眼睛很像。

　　特别特别圆，像小兔子的眼睛。

　　檀长信忽然就装不下去了，摇头将糖球又放回但桌子上，淡声道：“这是那天晚上本王沐浴完，在屏风旁边捡到的。”

　　冬隅只听见“咔嚓”一声，是自己强大的心理防线骤然碎裂的声音。

　　原来王爷早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还要让程总管把全府上下的人都叫过来，还又给赏钱又吓唬人的，这不是就等着让自己主动跳出来承认嘛。

　　那叫什么来着，守株待兔。

　　冬隅心里有些委屈，但也看出来自己今天恐怕是逃不掉了，与其把檀长信惹毛了屈打成招，还不如自己坦白成宽。

　　他闭上眼睛，咬咬牙，认了：“对，是我，但是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檀长信似乎对他偷看自己洗澡的用意格外在乎，当下就反问了。

　　冬隅“唔”了声，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儿来，顺嘴就说：“对呀，我本来没想偷看您洗澡的……”

　　“那你本来想干什么？”

　　想杀您。
　　冬隅抬手掩住唇，完美地阻止了自己将这三个字说出口。

　　檀长信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手指还在圆桌上轻轻敲击，一直等到冬隅都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才又开口说：“去年府上有个小丫鬟也妄图偷看本王沐浴，但没得逞，被程总管抓了个正着，你猜她后来怎么了？”

　　冬隅在心里叫苦连天，我怎么会知道那小丫鬟怎么了！

　　但檀长信的目光实在是太吓人了，就像是那种将小白兔诱骗到山洞里的猛虎一般，看得冬隅心里发毛。

　　冬隅不由地回想起洛都百姓对靖王的评价。

　　什么身世显赫、性情残暴、欺压忠良……

　　冬隅现在觉得他们说的特别有道理！

　　就好像他之前认识的檀长信是一个会纵容他娇惯他、让他觉得王爷是这世上最好人的风流狐狸，如今狐狸现了原形变成猛兽，马上就要吞掉小白兔了。

　　檀长信尚不知自己已经在瞬息之间被冬隅拟成了数种动物，只当着孩子是被吓住了，他没有要哄的意思，反倒越发起兴地继续吓唬。

　　冬隅只听到檀长信用十分严肃的语气讲述那小丫鬟的结局：“本王实在不敢相信，在这靖王府上居然会有觊觎本王的人，当即就让程总管将那小丫鬟撵了出去，打发到后花园种花去了。”

　　冬隅呆了呆，终于敢抬起眼睛看看檀长信，问：“……然后呢？”

　　檀长信目不斜视，“然后就一直在种花。”

　　冬隅想起后花园那个听到靖王的名字眼睛里就会开花的小丫鬟，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听檀长信那语气，他当时真的以为那小丫鬟被五马分尸不得好死了。

　　种花这个结局比冬隅预想中的简直不要好太多，他在心里默默想：王爷如果也要让我去种花，我也是可以接受的，就是没时间去厨房里跟刘大厨斗智斗勇了，呜呜呜……

　　“所以……”檀长信募地开口，打断了冬隅的思绪，他语气里竟含着些期待似的，问，“你偷看本王沐浴，与那丫鬟的用意是一样的吗？”

　　“啊？”冬隅没听懂。

　　檀长信无奈，只能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些，又问：“你也是因为觊觎本王吗？”

　　冬隅心里都要急死了，心说刚才你说的难道不是这件事儿吗！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我说是不是的还有什么区别吗！

　　我总不能真的说自己是要来刺杀你的啊！

　　冬隅抽了抽鼻子，心里委屈到不行，抱着自己要去后花园种花的期许，缓缓地点了点头。

　　檀长信眼眸一眯，心道果然如此。

　　他果然觊觎本王。

　　“既如此……”檀长信终于判下冬隅的死期，“你回去便与衔影交代一声，从明天开始就不用跟着他们一起轮值了。”

　　冬隅垂着脑袋，糯糯地点了点头，王爷下一句就应该是让我去种花了。

　　檀长信接着说：“以后都到本王院中当差吧。”

　　冬隅下意识就要点头应下，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下巴却已经先停住了。
　　他抬起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檀长信，微微张嘴，满眼都是难以置信，“您说什么？”

　　檀长信不紧不慢地有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本王说，从明天开始，你便到本王院中当差。”

　　冬隅这下终于确认，原来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而是王爷的脑子出了问题。

　　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反应了好一会儿，越受挫就越像被猛兽骗回了山洞里的小白兔，眼尾的位置有些泛红，瞳仁水汪汪的，一旦委屈起来就连鼻尖也是红的。

　　檀长信没有见过冬隅哭，但总觉得这孩子好像随时随地都能哭出来，因此总是跃跃欲试，揣着怀心思想要看小兔子哭鼻子。

　　然而这次他也没有如愿，因为冬隅在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之后就当着檀长信的面一蹦三尺高，用那种指天骂地的气势说：“可是王爷您不是应该让我去后花园种花的吗！”

　　素来装惯了小白兔的孩子突然发脾气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一时觉得十分解气。

　　只是冬隅还没有神气多久，就看到檀长信的脸色再度阴沉下去，这次不是吓唬他了，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冬隅心里“咯噔”一声，然后极听到檀长信语气深沉地说：“你想去后花园种花，和那个小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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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呀崽崽们，记得留下小爪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