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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洗澡 ...

  •   冬隅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的反应是将视线从那屏风的缝隙处挪开,可听着那边水声未歇,他忍不住定睛再看,这下子彻底看清楚了。

      男人鞠了一捧水又扬下,水流顺着喉结一路滑下,最终又落回到水面,发出“哗啦”的声响。
      他呼了口气,酒气中似乎还夹杂着糖球的道。

      冬隅确认那个朦胧的身影就是檀长信。

      他靠在浴桶中,眼睛是闭着的,但依旧遮掩不住那身凌厉冷漠的气度,发丝全数散开,一半覆在肩上,一半没入水中,顺着肩膀往下看,是胸膛上莹润的水珠……

      冬隅不知道为什么,竟阴差阳错地咽了咽口水。

      喉咙间的声音并不明显,但不想檀长信耳力甚好,即便醉着酒,也能在水声中间分辨出那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

      “谁?”一声喝问传入冬隅的耳朵。

      檀长信眼眸张开,眸底闪过一丝警惕,下意识地就坐直了身体,胸膛往下的肌肤于水雾间呼之欲出。

      再往下是,是……

      冬隅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哑声大叫着冲出了房门。

      被发现了!
      可是王爷怎么在洗澡啊!
      要是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太不体面了!

      好在檀长信沐浴的时候并不喜人伺候,庭院中一无他人,冬隅趁着夜色攀上了屋顶,然后逃了个无影无踪。

      近身刺杀,失败。

      冬隅踩着屋脊逃回去的时候心里还在想:鹿言吾兄你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啊!

      屋内,檀长信从浴桶中迈出来,赤足走到屏风后,盯着被大力推开的房门凝视半晌,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躺着的一颗白色糖球,凝眸久久未言。

      ——

      冬隅自这天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也不敢往檀长信身边凑,一心有多远滚多远。

      衔影让他去值守王爷的院子,他宁肯去花园里守一天也不肯去,生怕自己会见到檀长信似的。

      因为冬隅的行为太过反常,很快就导致衔影起了疑心,衔影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冬隅却咬死了不说。

      谁知他那副目光闪烁的样子落在衔影眼中就成了另一层意思,衔影沉吟一声,然后十分同情地拍了拍冬隅的肩膀:“看来你是被群臣宴那日的事情给吓住了。”

      冬隅回想了那天晚上的情景,然后狠狠地点了点头。

      衔影越发笃定,这孩子就是没见过什么风浪,于是冷硬的语气放得更加柔和了些:“端王本就针对王爷,年年群臣宴都要弄这么一出,王爷受了诘难,回府以后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你不必害怕。”

      冬隅苦着一张脸,心想我们说的压根就不是一个事儿。

      衔影看出了他的迟疑,又问:“怎么了?”

      冬隅知道自己再不点头就要露破绽了,只能映着头皮,支支吾吾地说“我知道了。”

      衔影只当他是小孩子脾气,反倒没有再多问。

      可是冬隅觑着衔影转身出门的背影,心里的情绪却铺天盖地地翻涌起来。

      天知道他这几日过得有多难。

      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檀长信靠在浴桶上沐浴的样子,那双锋芒的眉眼、那张因水气蒸腾而越发红润的薄唇、还有那片布满水珠精健有力的胸膛……

      这幅画面夜夜入梦,偏偏冬隅不争气,每次都要在梦里捂住嘴巴大喊着从屋里跑出去。

      有一天夜里他被衔影推醒,懵懵懂懂地撞上衔影的口型:“做噩梦了?”

      冬隅额头上大汗淋漓,脸却“唰”地一下红了。

      好在是晚上,屋里又没点蜡烛,衔影并没有看到冬隅那张红透了的脸。

      冬隅却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问题——他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叫出来的那一声,会在梦里叫出来。

      于是冬隅连觉都不敢睡了。

      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没两日就显得眉眼憔悴,一同轮值的侍卫忍不住打趣他,问:小冬隅,你是不是觉得封府太无聊,所以晚上偷偷溜出去喝花酒了?

      本是闲来无事的笑话,谁知冬隅那张小脸顿时红了起来。

      他面皮白嫩,脸颊一红尤为明显,再配上那双含羞带臊的眼睛,一时坐实了自己去喝花酒的事实。

      众人啧啧慨叹,齐道好好的孩子就这么学坏了。

      冬隅正要反驳,这时衔影忽然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他无暇去看闹成一片的局面,只冷冷地撂下了一句:“程总管吩咐府中所有人立刻去前院。”

      冬隅脸上的云红过了好久才散下去,然后跟着众人一同去了前院。

      前院之中站满了人,除了冬隅他们这一帮侍卫,还有府中的丫鬟、小厮,甚至包括刘一壶。

      冬隅脑子里还想着檀长信洗澡的那一幕,全然没有注意到程总管站在廊下叹了口气。

      老者语气惆怅,竟有一种家里白菜被猪拱了的恨意。

      程总管说:“今天把大伙儿都叫过来,是因为咱们靖王府出了一桩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丫鬟们开始窃窃私语,小厮不敢抬头,就连侍卫们也脸色沉沉。

      程总管从来都是最好说话的,这得是出了什么大事……

      程总管:“这件事简直是丧尽天良、令人发指!”

      冬隅抬头,只见程总管搓了搓面颊,竟有些老泪纵横的错觉。

      该不会是王爷出什么事儿了吧?

      事实证明冬隅的预感的确很准确,下一瞬,程总管叹了口气,说:“二月初二晚上,居然有人趁着王爷喝醉酒,偷看王爷洗澡!”

      丫鬟:“丧尽天良……”
      小厮:“令人发指……”
      侍卫:“惨绝人寰……”

      冬隅站在人群里,脸色惨白,一时间连眼睛都忘了眨。

      一旁的侍卫察觉到异样,压低了声音问:“小冬隅,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冬隅哆嗦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少不更事从没听过这么令人发指的事,然而开口说的却是:“我觉得我活不长了。”

      侍卫没反应过来,正要再问,却听廊下站着的程总管又说话了。

      “王爷前两日因醉酒精神不济,一时没有情绪追究此事,如今王爷好多了,也是时候调查调查这件事了。”程总管拍了拍手,有个小厮端着一盘碎银子走上前来,程总管说,“今日若有谁能提供线索的,赏银二两,若有谁能协助王爷找出这小贼的,赏银十两!”

      程总管抬手一挥,“开始吧。”

      一时间嘈杂声起,冬隅直觉得自己耳边像是炸开了一样,有人说自己当夜睡得早美能听见什么动静,有人说自己当夜忙着给王爷烧洗澡水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冬隅眼前又开始浮现出檀长信胸膛上的水珠,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这几天忐忑不安的心情。

      做贼心虚。

      “程总管。”人声忽然一寂,只见冬隅忽然向前走了一步,声音糯得像蚊子一样小,他左右看了一圈,最终还是决定坦白从宽,低着头说,“那要是自首呢,也……也有银子可以领吗?”

      静默。

      那一瞬间,所有的议论声嘀咕声都消失不见了,院中只剩下风吹枯树枝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冬隅身上。

      冬隅觉得自己的面颊又开始发烫了,他实在不明白,明明自己那么小声的,为什么大家还是都听到了。

      即便是没读过几天书的冬隅也可以找到用来形容当前局面的成语。

      叫做千夫所指。

      呜呜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刺杀不成反把自己搭了进去。

      冬隅委屈。

      程总管却是吓了一跳,走到冬隅面前将孩子上上下下一通打量,过了好半天才难以置信地问:“不会是你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冬隅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一时手足无措,眼睛又润了。

      好好一个孩子瞬间蔫成了一只鹌鹑,高高束着的马尾垂下去,小虎牙犹豫地在下唇上戳出了一个小坑,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眨个不停,再眨一会儿眼泪就要出来了。

      程总管神游天外地想:这孩子如果是我的亲孙子就好了!

      等等,就算是我的亲孙子也不能偷看王爷洗澡啊……

      好在冬隅在府上的人缘实在不错,当下就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

      花园里的小丫鬟:“不会是冬隅吧,那孩子眼里只顾着有没有饭吃。”
      刘一壶:“他莫不是去王爷卧房偷东西吃,结果被王爷误会了?”
      就连平日冷漠为上的衔影都抱着胳膊说:“偷看王爷洗澡?他没那个胆子。”

      冬隅用尽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我是清白的!

      程总管显然也是向冬隅的,很快就在一众议论声中渐渐迷失自我,重新拾起对冬隅这孩子由衷的慈爱来,眼看就要松口了。

      此时忽然有个小厮从檀长信房中小跑出来,快步凑到程总管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程总管的眉心很快就蹙了起来。

      就在冬隅的心眼看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时候,程总管总算大发慈悲地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冬隅的发顶,然后用那种满是同情的语气说:“好孩子,王爷让你进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冬隅:我认怂(哼哼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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