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伺候 ...

  •   冬隅彻底搞不懂檀长信了。

      他收起方才插科打诨的心思,开始认认真真地打量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

      只见他一身素袍,眉宇之间却难掩贵气,虽以尊贵之身被软禁在府,却丝毫不见慌乱之色,周身懒态横生,倒更显得他对自己的境遇完全不在乎。

      冬隅在心里急得想要跳脚,脸上却半点都不敢表露出来。

      “王爷~”冬隅总算知道跟檀长信硬碰硬没有好处,语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用谁都学不来的声音糯道,“我,我干嘛要去找后花园那个小丫鬟呀~”

      檀长信的逻辑总是能够让人大开眼界,他至今都没有明白冬隅在同自己说什么,仍是一本正经且气不打一处来地说:“你想要去御花园种花,那不就是想想要和那个小丫鬟一起?难道你觊觎的不是本王,是那个小丫鬟?!”

      冬隅哪个都不觊觎。

      但檀长信过于紧张的语气终于让心思单纯的孩子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他难以置信地咽了一下口水,然后怯声问:“王爷您……很想让我觊觎您吗?”

      檀长信居然沉默了,还是被人戳破心思之后十分心虚的那种沉默。

      你否认呀王爷!
      你怒斥我心思不正呀!
      你为什么不说话!

      如果说刚才冬隅的心里就“咯噔”地响了一下,那么此时他便听到了“咯噔咯噔咯噔”的碎裂声。

      是少不知事的孩子信念崩塌的声音。

      ——

      冬隅写信怒骂鹿言出的馊主意,鹿言怀着狗咬吕洞宾的心情接下了这口大锅,并嘱咐冬隅在靖王身边当差务必要小心,刺杀之事不急一时,还是要取得檀长信的信任更为重要,万万不能让靖王发现了什么端倪。

      冬隅自然明白其中要害,只好忍下这份委屈,默默躲在被窝里难过了一晚上。

      衔影对他偷看檀长信的洗澡的事表示怀疑,扯着他的被子追问了许久,被冬隅带着哭腔的一句“呜我真的搞不懂王爷”噎到哑口无言。

      冬隅躺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就仿佛看到偌大的一尊王爷坐在自己面前,怒火连天地追问他:小冬隅,你为什么不肯觊觎本王?

      冬隅陷在这令人疯狂的回忆当中,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王爷到底是怎么了。

      但他知道,因为这一场阴差阳错的变故,他和檀长信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次日一早,冬隅起了个大早,准备去檀长信的庭院里当差。

      他整夜不曾阖眼,早起时眼下挂着两团大大的乌青,再衬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整个人都显得没精打采的。

      就在他正准备出门的时候,房门先一步被敲响了。

      彼时衔影还未去上职,便径直去开了门,谁知门外来人将他们都吓了一跳。

      “程总管?”

      这是稀客,衔影愣了一下,随即闪身让开,请程总管进了屋。

      冬隅还坐在桌前束头发,闻声却是傻愣愣地抬头看向程总管,“您……您怎么来啦?”

      程总管好久没听到冬隅叫爷爷了,一时心里有些痒,顾不上说正事就走过来摸了摸冬隅的头发,硬是将孩子好不容易才顺好的头发揉乱了。

      “好孩子,怎么没精打采的,昨夜没睡好啊?”

      一提此事冬隅就觉得气闷,鼓着腮帮子摇了摇头,但鼻腔还是轻轻发出了一个“嗯”音。
      他抬眸问程总管:“爷爷您特意是来看我的?”

      “算是吧。”程总管被冬隅叫得心里暖融融的,他看了一旁看热闹的衔影一眼,也没见外,只说,“王爷让我给你送件新衣裳来。”

      他说着就从身后随行的小厮手里取过来一身棉袍。

      冬隅诧异地凑过去看了看,见那是一身厚实的棉服,料子很好,针脚也细致,但样式普通,就是寻常侍卫穿的窄袖衣袍。

      他呆呆地伸手从程总管手中将那件衣袍接了过来,托在手里细细打量,语气里满是不解:“好端端的,王爷为什么要赏我新衣裳啊?”

      程总管笑眯眯地揣了揣手,十分欣慰地:“还不是近日倒春寒实在厉害,王爷见你穿得单薄,又念着你年纪小,生怕冻出个好歹来,特地吩咐绣院连夜赶制的。”

      用意是好的,但感觉有点奇怪。

      就好像是哪家的新娘子将要过门,临出阁的那天早晨府上的喜娘来添置嫁妆似的。

      程总管脸上的笑意越明显,这种奇怪的感觉就越强烈。

      冬隅苦哈哈地垂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裳,说:“不,不用了吧,我身上的衣裳挺暖和的。”

      “王爷赏的,你就好好穿着吧。”程总管将新衣裳往冬隅怀里一塞,“这是王爷体恤你呢,快穿上看看,还合不合身?”

      越说越不对劲了,这下子连一直默不作声的衔影都忍不住插口,他抱着胳膊靠在桌案前,冷漠地审视着正在拉锯的冬隅和程总管。
      语气幽怨如冷宫小妾:“我十七岁就到了靖王府当差,至今已经六个年头,别说衣裳,就连鞋垫也不曾赏下来一双。”

      他看着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青春两个字的冬隅,忍不住摇头轻叹:“同人不同命呐。”

      程总管感同身受般地拍了拍衔影的肩膀,说出来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咂舌,他道:“十七岁是年岁不大,不过我们小冬隅今年才十六,你就多体谅些吧。”

      衔影咬了咬牙,默默地将怨气咽回了肚子里。

      他们说话的空档,冬隅已经用发带束了马尾,又在程总管鼓励的目光下换上了那身新的棉袍,厚实的棉花堆砌在四肢百骸,冬隅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臃肿了些。

      好在那衣裳的料子实在不错,即便缝得厚实,外表看来也甚是利落洒脱,冬隅的发梢垂落在肩头,额前轻短的碎发与睫毛两相呼应,衬得那张面容越发稚嫩,也越发讨人喜欢。

      程总管笑呵呵地将人打量一通,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冬隅的袖口,“哎呦”一声:“袖子似乎长了些,要不脱下来,我拿回去再让人改一改。”

      冬隅从来都没穿过这么厚实暖和的衣裳,此时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喜欢,已经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将这么舒服的衣裳脱下来了。

      他看向遮住了自己一小截手腕的袖口,随即抬头,冲着程总管笑:“不妨事,我年纪小,保管还要长个子呢。”

      程总管一拍额头,觉得冬隅这孩子说的话就是有道理,“是是是,那就不改了,你喜欢就好。”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衔影深深地翻了个白眼。

      ——

      因着一件衣裳耽搁了不少时辰,冬隅到檀长信处的时候便晚了两刻钟,一同轮值的侍卫看不上他,便冷眼热讽地挤兑了两句。
      “真不知道你这种奶声奶气的小孩子是怎么到府上当侍卫的,居然还百般巴结讨好了王爷,让王爷调你到主院来当差了,这可是肥差。”

      众所周知,在檀长信的庭院中轮值便意味着要保护檀长信的安危,能比别处侍卫能多拿二钱银子。

      冬隅倒不是为了那二钱银子,只是那侍卫的话让他心里很不痛快。

      明明不情不愿的人是自己,始作俑者是檀长信,可如今不好的言语竟都要让他一个人担了。

      冬隅刚被赏了一身新衣服的喜悦顿时被冲散下去,内心深处又生出了一些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

      可冬隅大约只有在面对檀长信的时候会不敢回嘴,对上旁人却没有吃亏的份儿。
      他努了努嘴,连看都不看那个侍卫一眼,只道:“我还是个孩子,便已经能在王爷院里当差了,大哥你都有三四十了,不也和我一样么。大家同在靖王府当差,又是各凭本事办事,何必咄咄逼人呢。”

      那侍卫被冬隅怼得一噎,正要再还口,忽然听见不远处的内室里传来一声轻笑。

      不过眨眼功夫,檀长信的房门便“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出来的人是正在伺候檀长信用早膳的程总管。

      程总管看了看冬隅,又看了看那嘲讽他的侍卫,轻轻咳了一声,随即目不斜视道:“好大的胆子,王爷平日最恨嚼舌根的人,如今只是被罚了闭门思过,府上便有人敢诋毁到王爷头上了,将来若是真有个万一,这府上岂不是要乱了套。”

      那侍卫腿都软了,他分明只是想要挤兑挤兑冬隅,谁知檀长信的听力竟然这么好,隔着这么远也把话听清楚了。

      “程,程总管,王爷误会了,属下并非是这个意思,属下哪里有胆子敢诋毁王爷呀……”

      程总管颇有脾气地“哼”了一声,“冬隅是我当日亲自挑选进来了的,也是拿了当日比武的头筹的,你说他来路不正,那就是在说我老眼昏花?”

      侍卫的腿抖得更厉害了,府上的程总管他比王爷还不敢得罪,当即就要求饶。

      程总管拂了拂袖子,不耐烦地说:“得了,王爷仁厚不愿苛责,你自去找衔影道明原委,领了银子出府另谋生路去吧。”

      那侍卫还要再替自己求情,旁边的两个人却已经在程总管的示意下将人拖了出去。

      这两日的变故一场接着一场,冬隅实在反应不过来,与程总管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好半天,才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程总管,那我呢?”

      “你?”程总管慈爱地看着他,轻笑,“自然是进去伺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檀长信你是不是个恋爱脑啊!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