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白龙记》汉唐骠骑

84、圣域（8）

　　在圣域废弃的镇西卫中，大批妖兽正在蛰伏。这里是圣域中最早被攻陷的卫所，早已成为妖兽的盘踞之地。
　　圣城也曾发起过几次反攻，并成功收复了这里。可惜胜利不过昙花一现，妖兽很快再次占领了这里。反复的争夺让圣城戍卫疲于奔命，最终只能放弃。
　　现在圣域的力量今非昔比，不要说镇西卫，随着镇北卫的陷落，四方卫所已经被彻底摧毁。这次的入侵，魔族自然将镇西卫作为重要的基地。很快，魔族就是要进攻圣城了。
　　在镇西卫的废墟上，鬼车正手执方天画戟，昂首伫立。鬼车以下，都是魔族赫赫有名的成员：大风，真身是一头极为凶悍的孔雀，一展双翅能遮住半边天，双翅一扇就能掀起飓风；猰貐，真身长着人面马腿，是一头龙首虎身的巨兽；巴蛇的真身是一条百丈长的大蛇，可以轻松吞下一头大象。
　　当然，最强的还是鬼车。他的真身是一头赤色九头鸟，双翼有百丈宽，白天幻化成人时相貌堂堂，奇怪的是双目却失明了。
　　这一次的入侵经过长期缜密的计划，最关键的就是等待风华羲进入圣域。为了获得圣域的秘密，魔族也是费尽了心思。最终通过隐秘的渠道，总算获得了一些关键信息，再结合千年以来进攻圣域收获的情报，他们可以确定，解放蚩尤的关键，就在风华羲的身上。
　　“大人，我们的力量早就有了压倒性优势，为何不直接发起进攻？”猰貐声如洪钟。
　　“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属下当为先驱。”巴蛇细声细语，可却是变身后最庞大的那一个。
　　鬼车笑而不语。
　　大风的地位显然更高一点，冷静地对大家解释道：“大人的计划天衣无缝。白龙的封印，即便过了数千年，依旧十分强悍，不是随意就能破解的。”
　　“之前不是有几次单独相对的机会吗？为什么不直接把那小子抓起来，再慢慢破解？”猰貐很是不满。
　　“蚩尤的封印与圣域紧密相关。整个圣域就是一个庞大的封印阵，此阵法名为四象八卦阵，其中，东西南北四处卫所，就是所谓的四象，而圣城就是八卦阵……”大风耐心地解说着。
　　“那我们就快点进攻圣城吧!”巴蛇兴奋地尖叫起来。
　　“圣域的布置只是外层封印，与之呼应的，是那小子本身。他既是容器，也是钥匙，必须让容器损坏，再同步破坏圣城，才能马到功成。”大风得意地说“所以大人才会让我用法阵困他，大人再又用魔血诱他。现在那个肉身已经千疮百孔，时机马上就要到了。”
　　“最重要的是，白龙用自己封印了蚩尤的灵魂。也就是说，那个肉身便是白龙转世。我们在解放蚩尤的同时，还能干掉白龙转世，绝对大功一件！”鬼车终于开口，所有魔族立刻欢欣鼓舞，四周安静的妖兽也开始狂啸。
　　“魔血每隔二十四个时辰发作一次。七日之后，就是我等攻陷圣城，解放蚩尤之日。我魔族光复大业，指日可待。”在鬼车的激励下，魔族成员兴奋异常，纷纷化出原形。一时间，整个镇西卫被乌云遮盖，浓烈的瘴气向四周漫去，大地在颤抖，连土壤都死去了。

　　自从上了圣山，风华羲就再也没有下去过。魔血的厉害，姚盖与轩辕清自然知道，所以才要借助圣山的天地灵气，为他压制魔血。
　　轩辕清擅长封印术，镇住魔血还需要她亲自动手。不过魔血可不是那么轻松就能压制的，潜伏在风华羲灵魂深处的蚩尤灵魂正极度饥渴，魔血正好与他产生了呼应，让他每分每秒都在壮大。轩辕清尝试了多种封印法阵，都无法将魔血完全控制。
　　本来施展封印术就很疲倦了，可轩辕清还要在施法后拉着风华羲看书。在众多古籍中，风华羲只对《神纪》有兴趣。
　　这是一本记录神魔诞生的古书，上面写道：《神纪·一章》：天地初开，清浊两分；清者为神，浊者化魔……《神纪·二章》：神诞五龙，五彩缤纷；龙诞诸圣，万物始有……《神纪·三章》：魔生五龙，暗黑一色；龙生万妖，肆虐天地…… 《神纪·七章》：神魔交替，魔主天下；长夜漆漆，白龙掌灯；七醒七眠，神圣降临……
　　书读得越多，风华羲越感到头晕，好在有轩辕清。其实她在使用法术后，消耗是极大的，但她总是不知疲倦地挂着那融化人心的笑容，让风华羲异常烦躁的心瞬间安静下来。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风华羲居然主动向轩辕清请教起封印术来。
　　以风华羲的气息运用，连保持平稳都很困难，现在居然要问封印术这类需要精密控制气息的运用，连他都觉得轩辕清不会理会自己。
　　不想，轩辕清有问必答，而且回答得很仔细。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盘腿坐着。轩辕清耐心细致地解说，风华羲一声不吭地听着。
　　轩辕清解释得如此细腻，可是风华羲却渐渐有些心不在焉了，他的眼皮开始慢慢地垂下去。
　　“这么快就厌倦了？明明我才是更累的人嘛！”轩辕清故作生气，但是嘴角的笑容却依旧没有消失。
　　风华羲连头都往下低了，轩辕清正想捶他一下，却听到他微弱的一句话：“快走！他要来了。”
　　话音刚落，风华羲的身体如同巨钟敲响一般，气息如声波一样扩散开来。
　　轩辕清吃了一惊，立即跳开，手掌贴地，口中念道：“土法，土石合璧。”
　　在真言的催动下，土石立刻缠绕住风华羲。他睁开血红色的眼睛，拼命挣扎着，发出震人心脉的嘶吼：“何方小辈！竟敢阻挡本尊！”
　　风华羲这一次力量更强，轩辕清的法术竟然有些困不住他。
　　“土法，石壁重重”“冰法，冰冻千年。”轩辕清左手土法，右手冰法，土壤被迅速石化，而附近的水都化作冰雪，这才勉强止了风华羲的行动。
　　“仙法！镇魔除妖。”这一次轩辕清蓄力的时间更长了，猛吸一口气才使出了封印术。随着仙气输入，风华羲血红的眼睛终于安分地合上。轩辕清扶着冰和土形成的囚笼，大口喘着粗气。她挥了挥手，解开法术，风华羲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这时，姚盖也赶到了。
　　“您说得没错，魔血果然会规律性发作。”轩辕清的脸庞完全没有了血色，可依然努力挂着一点微笑。
　　风华羲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阳光明媚的早晨。他躺在神殿侧面的一个小房间里。阳光正透过窗户洒进来，不过房子里似乎有些冷，居然可以呼出白气来。
　　风华羲微微一侧头，立刻红了脸。轩辕清正躺在他的旁边，还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轩辕清如同一块冰，正源源不断向外泄露出寒气。外面还比较温暖的，屋里却像初冬，风华羲的手都被冻得失去了知觉。他慢慢地挪着手臂，却被轩辕清死死地拽着无法脱身。
　　风华羲放弃了，也实在没有力气去挣脱，每一次魔血发作，都如同大战之后全身无力。这种疲倦不仅是□□上的，更是精神上的摧残。在那个阴暗的监牢中，每一次见到牢门，就感觉又接近一步，现在马上就要完全进入牢笼中了。
　　可是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轩辕清，风华羲便莫名其妙地安心了。他想，要是这样一直躺着，与世无争，不也很好吗？
　　睡梦中的轩辕清轻咳了两声，风华羲伸手给她拉了拉快要落地的毯子，没想到却把轩辕清弄醒了。她并没有急着起身，虽然脸色惨白，但还是一脸微笑地看着风华羲。
　　风华羲现在有点习惯轩辕清的这种注视了，他轻轻晃晃手示意自己快冻僵了。轩辕清笑得更开心了，依旧不肯松手，手中的气却更加冰冷了。
　　“姚盖说你天赋禀异，会四种气，是水气、土气、冰气和仙气吗？”风华羲也不急着挣脱，这种的冰凉的感觉其实挺好。
　　“仙气不能单独算一种类型的气，只是对普通气的一种提升。其实也是五种类型，对应着金木水火土。我只不过会水气类型的仙气罢了。冰也不是一种单独的气，而是水气的衍生。”轩辕清终于收起了寒气，放开了风华羲的手。
　　“除了水和土，我还会木和金，只是不太熟练。”轩辕清继续说。
　　“蚩尤不是善用金属性的气吗？用水或冰就能克制他吗？”风华羲问。
　　“蚩尤可是精通所有类型的气，尤其擅长金和火两种类型。用冰呢，一来可以克制火；二来呢，冰虽是水的衍生，却不像水那样容易被木类型的气利用，所以蚩尤即便通晓木气，一时也不容易。”轩辕清解释道。
　　轩辕清实在是太累了，整晚都用气为风华羲调息，没聊多久又睡着了。
　　风华羲坐起身来，安静地看着轩辕清。他不知道自己是疲倦还是兴奋，但就是不敢入睡，担心睡着后又回到那个阴暗的监牢里。
　　轩辕清入睡的时候真是恬静，雪白的皮肤虽然因为血气不足而有些苍白，但一点也不影响她那精致的脸庞。
　　风华羲正看得入神，忽然感到一个强大的气息出现在屋外，于是消无声息地出了门。
　　不远处，姚盖正盘膝而坐，身上的气息浑厚有力，如山一般深沉，如海一样壮阔。知道风华羲出来，他才散去了气息。
　　风华羲来到他身边坐下，一起遥望山下的风景。
　　这里真是一个观景的好地方。脚下的城市已经苏醒，热闹而又温馨。城外十里内的风景尽收眼底，阳光下的稻谷，已经开始泛出淡淡的金黄，只是天边的乌云稍微有些碍眼，那正是魔族聚集的信号。
　　“这里的风景真是百看不厌啊？”姚盖满足地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只让轩辕清一个人控制我？她快要透支了。”风华羲根本没有心情看风景，脑中都是轩辕清睡梦中疲惫的呼吸声。
　　“这是女祭司的职责，也是清儿自己的愿望，只有她精纯的仙气，才能克制蚩尤的复苏。”姚盖微笑中带着无奈。
　　“我那么危险，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杀掉？”风华羲说。
　　姚盖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再次和他说起了圣域的传说……
　　“你的意思，还是因为我是白龙转世？”风华羲已经厌倦这个故事了，不禁冷笑起来，笑声里都是嘲弄与悲伤“神连气都不顺畅么？”
　　“作为主管金属性的龙神，手下的战神蚩尤自然也最擅长使用金。所以白龙转世后，会不自觉地杜绝自己擅长使用金属性的气，以免助长蚩尤挣脱囚牢。而气相生相克，金生水，所以水成了你最初掌握的气。”姚盖说。
　　“如果我是白龙，为何救不了身边的任何人？为何还连累了那么多人？为何这里的人都不怨我？”风华羲沮丧地问道。
　　“圣域人的命运早已注定，他们对此很坦然。”
　　“那你的命运是什么？”
　　姚盖笑了，从容说起自己的经历。
　　当年，穆江继任龙卫，姚盖、姚壤兄弟分别担任了右武卫和左武卫，再加上四圣卫，成就了百年来最强神龙锢。特别是身为龙卫的穆江，演练出六十四式“乾坤法”，成为千年以来仅此于姜子牙的最强龙卫。
　　不甘心挫败的魔族，还是寻机开启了一处魔窟，妖兽顿时泛滥之灾。穆江只好亲自带队，使尽平生绝学，才重新封印魔窟。可是“乾坤法”的副作用太大，穆江以凡人之躯，长时间强行驱动，对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
　　为了救治穆江，姚盖私自前往圣域，希望能在这里找到遗失的医术。可最后他没有得到想要的医疗方法，也没有办法再回现世。三十年时间，弹指一挥间，他不仅完美地融入了这里，还被推选为最高执政官龙使……
　　“我浪费了神龙锢太多资源才来到这里，却没有为穆兄求得医术。我很懊恼，但也庆幸到了这里。过去我太执着于眼前的战斗、兄弟的情谊、武功的修为。到了这里我才明白，无论是在圣域还是神龙锢，我们最初的愿望，不过是为人类寻求长一点的太平岁月，这才是我们的大义！”
　　“大义？那些无辜惨死者的大义是什么？”风华羲愤怒地咆哮道。
　　“雨水成溪，百溪成河，江河入海，海水化云，云聚生雨……世间万物，本是循环往复，方可生生不息。所谓大义，不过尊崇自然而已。当你想明白那天，就会和这里的人和风景一样坦然了。”姚盖拍了拍风华羲的肩头，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