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锁定》长效甜味剂

4、沈楠亭的秘密

　　小人很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时不时上着课就从后门溜出去，细腰一扭不见了踪影。奇怪的是，一向严厉的班主任对此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付文昭实在好奇，可问了几次沈楠亭都只是放下笔，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去，一副不关你事的架势，他只好讪讪地闭起了嘴。
　　久而久之，付文昭心底的好奇越来越大，决定偷偷翘了语文课跟踪。
　　这天，沈楠亭趁老师转身写板书的功夫，像往常那样背起书包溜走了。
　　付文昭紧随其后，悄悄尾随小人下到车库。他躲在柱子后面，就见小人快速地环顾了一眼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后疾步走到了落满灰尘的角落里，拿出钥匙开锁。
　　他为什么要把车停这里？明明每个班级都有指定的停车区域啊。
　　很快，他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沈楠亭推出一辆破破烂烂、漆全部掉光的自行车，细腿一迈骑了上去，晃晃悠悠骑走了。
　　付文昭连忙推出自己的机车，长腿蹬地追了上去。
　　一路上，沈楠亭的破车吱吱呀呀响个不停，接连被年逾古稀的老头老太超车。
　　他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付文昭只好在后面小心翼翼地用腿划地跟着，跟个上了岸的□□似的，时不时收到几个鄙夷的白眼。
　　“堵着干嘛，有病？”
　　他张开嘴就想骂回去，奈何怕被小人听到又不敢开口，只得气急败坏地瞪回去，试图用眼神杀死他们，一面止不住地担心沈楠亭那堆废铜烂铁会不会当场散架。
　　终于，沈楠亭在市第一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付文昭蹙起眉头犹豫了片刻，也跟在后面混了进去，就见小东西单薄的身影一闪，进入了诊疗室内。
　　门在他身后牢牢地关上，他眯起眼睛：信息素紊乱诊疗室。
　　这么说……那个传言竟然是真的了。
　　付文昭打开百度，手指快速敲击键盘，按下回车键。
　　【信息素紊乱综合征是严重的内分泌疾病，毫无规律的发热期仅仅是其最直观的表征，内在的则是异常的激素分泌，远期并发症的机会比正常人增加，严重影响生命质量。】
　　难怪他会不知道自己的发热期，忘贴抑制贴……
　　正在发呆的当口，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拍。付文昭抬起头，就撞上了沈楠亭狐疑的面孔。
　　“你——你在跟踪我？”
　　小人手里拿着厚厚一沓检查单，苍白的小脸逐渐变得通红，小胸脯剧烈地起伏。付文昭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脑海中飞快地思考着该如何狡辩。
　　可他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咽了口口水，“你的病——没事吧？”
　　话音刚落，沈楠亭僵在了原地，就像是被针戳了的胖河豚，肉眼可见地颤抖着越缩越小。
　　付文昭刚想追问，就见医生急匆匆地走了出来，拍了拍小人的肩膀。
　　“快去检查，要按时来复查啊，可不能像之前那样因为缺钱就私自停药，你的病再加重就难办了，知道么？”
　　沈楠亭一声不吭，小脸却越涨越红。
　　晶莹的泪花在眼尾越聚越多，他倔强地抬起头凝望着天花板，可泪水眼看就要盛不住了，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跑走，又被付文昭抓住手腕，一把捞到了怀里。
　　他的力气一时没有收住，小人被他压向胸膛。精致的小脸近在咫尺，急促地喘息着，温热的呼吸喷在锁骨上，甚至能看清他的睫毛上挂着的滴滴泪珠。
　　两人同时愣住了。
　　“沈大学霸，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还是付文昭先反应过来，他放松了手上的力气，故意低下头移开目光看着手机，余光瞥见小人飞快地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又恢复了往日不近人情的模样。
　　“什么赌？”开口的声线有一丝不宜察觉的颤抖。
　　“比赛做作业，谁赢了就得一百块！”
　　付文昭冷眼观察着小东西的反应，故作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这次月考你总分竟然比我高三分，我还真就不服气了，怎么样，你敢和我赌吗？”
　　“有什么不敢的！你，你放开我！”
　　沈楠亭抽了抽鼻子，把自己的手用力抽回来，抖着细腿推开医院大门，一溜烟跑了。
　　等付文昭紧随其后冲出去的时候，就听见阵阵绝望的哭声，盖过了周围嘈杂的人声和打桩机施工的噪音，撕心裂肺让他心里一惊。
　　“车——我的自行车呢？”
　　小人狂乱地在车棚里翻找着，却一无所获，又转向了正在往垃圾运输车里倾倒的大垃圾桶，一副不顾一切的架势，一旁的工作人不禁员有些奇怪。
　　“什么自行车啊？不会是那辆很破很破的吧，刚刚被卖废品的捡走了……”
　　“什么？！那，那是我的自行车，我打了一周的工才买来的！”
　　沈楠亭捂着脸，单薄的身子颤了颤，眼看就站不住了，又被冲上前来的付文昭一把搂到了怀里。
　　“你听我说！我承认了，其实……其实是我让他们扔的，你上次考试排名比我高，我，我就是看不惯你！”
　　瞎话不过大脑就自然而然说了出来，付文昭感受着怀里小人细微的颤抖，心疼的同时又惊讶于自己撒谎的能力，似乎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
　　“你别生气了，我一时糊涂，就破费一次，买一辆新的送给你，好不好？”
　　眼见小人的啜泣有慢慢平息的趋势，付文昭伸出手，犹豫了片刻，把心一横，紧紧搂住了他瘦弱的背。
　　沈楠亭被他困在怀中，虚虚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泪水几乎是顷刻之间就濡湿了他的校服，抬起红肿得跟个桃子似的双眸，咬着嘴唇呜咽着。
　　“付文昭，你，你笨死了，连个瞎话都编不像……”
　　“别激动，慢慢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打断，付文昭心疼地抚着小东西的心口，好不容易帮他理顺了气。
　　沈楠亭缓了半天，复又把头靠在大男生的胸口，轻轻地开口了。
　　“笨的这样，还想考的比我高呢，哼。”
　　那话语不似往日的冷淡，是他从未听过的柔软，怀抱温暖的触感也分外真实。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动弹，任凭这阵淡淡的暖意在寒风里渐渐升腾。
　　装作不愿意吃自己买的饭，丢失的破自行车，矿泉水瓶子，发黄的旧校服……
　　一切飘渺不定的意象如同洒落在地上的珍珠，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串到了一起，凝结成他此刻抱着的、抖个不停的、活生生的沈楠亭，在他无意识收缩的臂膀中轻轻呜咽。
　　乖乖的家猫不适合流浪，是时候该给他一个家了。
　　不知过了多久，付文昭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在做梦之后猛然加大了力气，把小东西打横抱到了自己的机车后座，自己长腿一迈，跨了上去。
　　“哼，还不是你，害得我为你翘课，你还说我笨……算了，不跟你计较，坐稳了，出发咯！”
　　油门轰鸣，机车像一道闪电般冲了出去。
　　刺骨的疾风扑面而来，沈楠亭惊叫一声，不得不紧紧搂住付文昭的腰。
　　那细瘦的身子紧紧贴在付文昭的后背上，剧烈的心跳透过瘦弱的胸腔传导到付文昭的后背上，在嘈杂的喇叭声中格外有力。
　　付文昭偶然间瞥了一眼后视镜，就见小人闭着眼睛，乖顺地搂着自己的腰，几缕微卷的刘海在风中飞舞。
　　医院事件之后，付文昭总是忘不了小人坐在他摩托车后座上，手圈着他的腰的触感。晚上回家写作业的时候，也总是走神，莫名地想念那酸涩微苦的柠檬信息素。
　　如何才能更进一步呢……
　　装作一不小心摔倒，把他压到墙上强吻？
　　太土了。
　　自告奋勇帮他贴信息素抑制贴，然后顺便来个临时标记？
　　那岂不成了渣男了，小东西再也不会理自己了吧？
　　沈楠亭冷淡的小脸浮现在面前，上挑的眉毛是明目张胆的轻蔑。他烦躁地摇了摇头，在草稿本上画了个大大的叉。
　　或许是他的愿望过于强烈，上天很快就把机会送到了他的面前，但却不是以以上任何一种方式——
　　那天下午小人突然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