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波漾涟漪》一袋食盐

6、第六章 相亲

　　许思渊不再看他，目光转向了车窗外。
　　“谢谢你，但是我不能答应你。”
　　“不能？”
　　任望舒看着她抵着车窗的脸，被窗外的流光溢彩照亮。
　　“对，不能。这个原因就算告诉你，也不会有任何解决办法，所以我也请求你，不要让我解释。”
　　“好。”
　　二人无话，直到快要到站的时候，任望舒侧了侧身，让她先下。
　　走到车门口时，任望舒跟了上来。
　　“你回吧，今天谢谢你。”
　　“最近出了很多案件，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放心吧，我不会的。”许思渊朝他笑笑。
　　任望舒几近恳求，“送到你家附近吧。”
　　“那就麻烦你了。”许思渊不习惯欠别人人情，但看他如此诚恳，她也不便拒绝。
　　夜色比上车时更深了几分，晚上露重，许思渊感觉衣服潮乎乎的，不太舒服。
　　任望舒默默跟在她旁边，傍晚的路灯把人影拉得老长，他若有所思地开口，“你的吉他是跟谁学的？”
　　许思渊抬头看看他，“梁煜，还有自学。”
　　两人走在路的一侧，忽然一辆快递车从他们身边飞速驶过，任望舒下意识往里揽了一下她。回过神时，他看见刚刚分隔很远的两个影子瞬间拉近了距离。
　　他赶紧松开她，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咳……我走外面。”任望舒和她换了个位置。“这么说来，你没有经过系统学习，我可以说你是天赋型选手对吧。”
　　许思渊不好意思道，“其实，没什么天赋可言，不过是看得多了。在酒吧这几年，我看过很多乐队，也听过各种民谣，他们的弹法唱法我也在偷偷学习。”
　　任望舒点点头，“你也可以来我们学校听展演，十月份的时候。”
　　“真的？”她的眼睛都露出了光芒。
　　任望舒被那光芒所吸引，心下一颤。“真的，我给你留票。”
　　“你也在？”
　　“嗯，和朋友排了个小节目。”
　　“那好，一言为定。”她笑着看向他。
　　“一言为定。”
　　送到小区附近时，许思渊就死活不肯任望舒继续送了，无奈之下任望舒只得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出神。
　　许思渊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发现任望舒还在看着自己。“明天见！”她喊道。
　　她看见那身影朝她招了招手。
　　等任望舒回过神时，她已经走远了。他笑着低下头，好像很久，没有人像这样和他认认真真告别了。

　　闻邈周末很忙，除了备课以外，还要应付家里安排的相亲。小城市普遍结婚早，长辈偶然问起他和李梦的事，无奈之下他只得说了实话。没想到，长辈们催得更厉害了，竟然擅自做主给他安排了相亲。
　　他从来不对相亲这种寻找伴侣的方式抱有任何的期待，于是乎随意从衣柜拿了一套休闲衣裤，就出了门。
　　到了约定好的餐厅时，对方已经等了他一会。
　　“你就是闻邈？”女人站起身迎接他。
　　闻邈回过头，仔细打量了女人一下，好像和照片上的人差不多。
　　“你是奚琳？”
　　她看起来要比他大，相貌平平，但却是老一辈喜欢的类型。
　　女人点点头，“你本人长得比照片要帅！”
　　“谢谢，你也比照片漂亮。”闻邈有些不适应地客套着。
　　服务员端上来两杯柠檬水，闻邈出门走得急，有些口干舌燥，于是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听说，闻先生是数学老师？那以后一定能教育好我们的孩子吧。”
　　那口水还没咽下去，差点让他喷了出来。他强行忍住，却呛了一大口。
　　他剧烈地咳嗽着，奚琳在旁边很识相地递纸。
　　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缓缓开口道，“听说，您在设计行业，工作一定很有趣吧。”
　　“算不上有趣，你放心，婚后我会选择辞职，在家相夫教子。”奚琳满脸都写着认真，让闻邈有点不敢相信。
　　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
　　“你很惊讶？”
　　“不……我是说，奚小姐非常……非常贤惠，以后会是个好妻子。”他在想尽可能用委婉的语气表达。
　　“你是说，你愿意娶我？”奚琳的眼睛都瞪大了。
　　闻邈看着她感觉凳子上长了钉子，坐立不安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奚小姐，我觉得，咱们刚见面就聊到结婚生孩子，是不是……”
　　“谈恋爱的目的不就在此吗？难道闻先生是不婚族？”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凡事都有过程，不是一定要直奔目的地。我认为感情的培养需要细水长流。”
　　她点点头，“我明白了，那闻先生，明天有时间吗？我可不可以预定你的下午？”
　　闻邈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为什么刚认识他就步步紧逼。
　　“对不起奚小姐，我不太喜欢您的做法，我一会还有事，先告辞了。”
　　他推门走了出去。刚走到车站，父母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过来。
　　“你怎么回事，刚见上人家姑娘，怎么就跑了呢？”
　　“爸，我不太喜欢她，所以……”
　　“我知道你放不下李梦，都多少个月了，你也该放下了。”
　　“不是因为这个……”他揉了揉眉心。
　　“我还不知道你？我跟你说，人家姑娘说以后下班去学校门口找你一起走。这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她真是这么说的？”闻邈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是啊，人家还说，你是个有上进心的，而且事业稳定，人长得俊俏，她看上你了。”
　　他见车来了，从衣袋里找出车票，“爸，谈恋爱不是这么谈的，我和您说实话吧，我不太喜欢她。”
　　电话那头生了好大的气，“你也得和人家相处相处吧，哪能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喜不喜欢呢？”
　　闻邈觉得和父亲的对话没什么意义，价值观上的冲突是很难趋同的，“爸，我挂了，这边上车了。”
　　他踏上了公交车，车上没什么人，一辆车上就十几个乘客。
　　走到车的最后，他抬起头寻找空位，却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上的许思渊。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不知是不是校服太过宽大朴素的缘故，今天的她和在学校里像是两个人。白色很衬她的肤色，肩带在脖颈处系了两个蝴蝶结。她望着窗外，乌黑的眼睛里满是忧思。
　　“许思渊？”
　　她回过头，露出几分欣喜的神色。“闻老师！”
　　闻邈挨着她坐下，“你去哪？”
　　许思渊正要去约好的广场，但又不好和闻邈说实话，“我……我一会约了朋友出去玩。”
　　“一个人注意安全。”
　　许思渊看着他，笑了笑，“闻老师去哪？”
　　“刚刚去相亲了。”他声音很小地说了一句，却一字不漏地落入了许思渊耳朵里。
　　“闻老师已经到了要相亲的年纪吗？”许思渊看他说了实话，神色有些窘迫。
　　“并不是，在我上大学的城市，很多人都是晚婚。但是在这里，20出头不结婚就会被催。”闻邈注视着她，她的眼睛瞳仁很黑，眼形很漂亮，他一时间出了神。
　　“您多大？”
　　“22。”
　　“老师比我大不了几岁，也许，我不久以后就会嫁人了。”
　　闻邈愣了愣，疑惑于她对自己命运的明了和坦然。在这样的年纪，怎么会平静地诉说未来的苦难，抑或是，闻邈眼里的苦难，对她来说不过是平常。看着她年轻的脸，却像将死之人从来不抱有迎接未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