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波漾涟漪》一袋食盐

4、第四章 翻墙

　　许思渊踏着夜色回到家，发现张晓玲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椅子上。
　　“你回来了？”许思渊低着头换鞋。
　　“嗯。”
　　张晓玲在外面打工，一直住员工宿舍，放长假的时候会回家住一段时间。正好这阵子调休，她才能回来看两眼孩子。
　　她头发松散，鬓角有两撮梳不上的头发，已经掺了些许白发。脸上妆容精致，却掩盖不住眼角的皱纹和满脸的疲态。衣服不是什么名贵的牌子，但衣服将她的身材曲线勾勒的刚刚好，可见在穿搭上费了一番功夫。
　　“你这脸怎么了。”
　　许思渊换了鞋就往里间走，“摔了一下。”
　　张晓玲追上去，她靠在门框上担忧地看着她的脸，“谁给你包扎的？”
　　“医务室。”她知道张晓玲担心医药费，于是撒了个慌。
　　张晓玲像是松了一口气。“你谢谢人家大夫了吗？”
　　“嗯。”
　　“这个月房租……是你交的？”
　　“是。”加上昨天的一千多块和以前的收入，刚好凑够了这个月的房租，房东催得紧，她就擅作主张交了。
　　张晓玲知道她在外面做什么，问道，“你是不是又去给人家唱歌了？”
　　“没有。”她见许念林在复习功课，想要赶紧结束这段对话，别打扰她。
　　“你钱哪来的？”没想到张晓玲穷追不舍。
　　“我自己挣的，睡觉吧，我累了。”她说着，侧身上了床。
　　张晓玲将信将疑地退出了房间。
　　躺上床，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她点开锁屏，是她打工的那家酒吧老板的儿子梁煜发给她一条消息。
　　梁煜比她大两岁，在音乐学院读大一，学的是声乐。他架子鼓打得很好，常常想着许思渊组个乐队。但是，许思渊觉得组乐队太浪费时间，而且挣钱少，不如自己单干，就拒绝了他。两人年龄相仿，爱好相近，再加上梁煜是个爱和人打闹的性格，许思渊没事的时候会和他聊两句。
　　“周末有空吗？”
　　“没空。”
　　“怎么，又去别的酒吧唱歌？”
　　“你管我？”后面配了一个酷酷的小猫戴墨镜的表情。
　　“我有个活，你干不干？”
　　“什么？”
　　“挣点外块，给我朋友过生日。”
　　“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拉你跟我一起去嘛，到时候四六分，外加带你下馆子如何？”
　　“听起来很诱人。”许思渊翻了个身，掖了掖被子。
　　梁煜发了个激动的表情，“你同意了？”
　　“时间、地点？”
　　“这周六上午九点，滨湖公园广场。周五咱们约时间练几个小时。”
　　“好。”
　　许思渊放下手机，想一想，她似乎还没有在室外演出过，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行。而后抱着隐隐的担忧，进入了梦乡。

　　自从闻邈来学校上班，赵刚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所有的作业全部是闻邈判，上课甚至会缺勤迟到，让闻邈顶包。听课的记录、教案、端茶倒水，几乎都丢给了闻邈一个人。
　　每一天早上起床，工作就开始了，直到晚上闭上眼，脑子里还是工作工作工作。闻邈觉得自己快要神经衰弱了，因为他不仅在学校实习，同时进行着自己的研究工作，一周要和老师通话一两次，汇报近期研究进度。不过，他庆幸的是，充实繁忙的生活能让他短时间忘掉前一段感情的不愉快，也算是有点好处。
　　一份份作业画着鲜红的痕迹，装订好，发到同学们手里，大家还以为赵刚良心发现了，开始判作业了。直到一个同学去办公室罚站的时候，见到闻邈一刻不停地判了几十份作业之后，才明白了原因。
　　他从学生时代就看东西快，他觉得做事全神贯注，阅读再快也不怕大脑跟不上。判作业更是如此，判熟练了以后，各类证明题也不怕费时间看了。
　　唯独判到许思渊的作业，选择题选项写得歪七扭八，但大致能看出写得是什么。证明题简直让人皱起眉头，东写一句西写一句，毫无逻辑章法，字体还像虫子爬一样，很难跟着她的思路走。
　　闻邈想了想，从一本书里翻出那天许思渊给他的字条，和作业对比之下，好像不是同一个人写出来的字。
　　作业放到一边，闻邈轻笑一声，他已经知道了许思渊内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他捏了捏眉心，打算休息一下。自从眼镜打碎以后，他一直都戴隐形眼镜，但不是很适应一整天都戴，所以眼睛常常感到不适。他决定过段时间重新配一副眼镜。
　　走到窗边，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受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让他觉得活着真好。
　　如往常一样，他点开社交软件，看看老师给他发的研究建议。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李梦，近一段时间看似他已经忘却了，其实在一个人闲暇的时候还是会想起她。
　　他一向不喜欢看朋友圈，但是却无法停止地想念她，想看看她过得怎么样。
　　随手翻了翻，翻到了李梦发的，两本结婚证的照片。
　　“无论一路多么曲折，好在我的终点站是你。”
　　闻邈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原来，他的感情只是她的阻碍吗。他感觉到一阵寒意席卷全身，红了眼眶。他想去恨李梦，可是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她是他的初恋，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两个人携手走过的时光，在她眼里不过是一段过往罢了，那是青春的孤独寂寞，随便找了个人抒发，是荷尔蒙作祟，随便找了个人宣泄。而真正和她走完一生的，是她认为的能给她物质生活保障的人。
　　眼睛一阵酸涩，他向窗外望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办公室临近学校的小门，小门一般不开，门前已是杂草丛生。
　　许思渊站在学校小门前，往四周张望了一下，又盯着那扇小门看了看，略微助跑，往上一窜，手脚并用，三两下就爬到了铁门的上方。
　　闻邈惊讶了一瞬，看着她熟练地翻墙，有些不敢相信。此时她在墙头，他不敢开窗户叫她下来，怕她被吓到，手脚不稳受伤。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生怕走神一点她就会掉下来。幸好她翻墙熟练，从墙头跨过，找了个支撑点，轻轻一跃就跳了下去。
　　这孩子……
　　闻邈想假装没看见，下次再单独提醒她。学校规矩，逃学是要受处分的，他不能看着她冒险。更何况，翻墙危险，万一出什么事……

　　许思渊和梁煜约定了周五练习的，为周六的演出做准备，所以逃了几节课。
　　她走进巷子里，左拐右拐，进了一个地下室。这里是梁煜租的房子，作为工作室，他平常也会在这练习。
　　外面破旧的巷子和底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地下室布置得很有梁煜的风格。
　　一进门就是一面照片墙，上面贴满了他演出的照片和一些纪念海报，还贴了他和喜欢的摇滚歌手的合照。
　　往里走是一间面积不太大的客厅，让他改成了排练区，地上铺了张灰色的地毯，上面是他的架子鼓。旁边的墙上挂着他收藏的吉他和唱片。
　　原本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改成了独具风格的工作室，许思渊还是对梁煜相当佩服的。
　　走进工作室的时候，梁煜正在练习新曲子，旁边沙发上坐着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