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男友互渣之后》泼天狗血

9、努力

　　如果说祁沅二十多年苍白无趣乏善可陈的人生当中有那么一点时间可以称得上有趣的话，应该就是和余浸远交往之后的日子。

　　平心而论，余浸远很难不被称为一个好男友。说到底，那时候还都只是高中生，若是说有什么物质上的照顾倒也说不上来有什么特别，但却总能让人心理熨帖舒服。

　　刚决定了要在一起，余浸远便提出说要不要自己去申请调换座位过去和祁沅一起坐，很是吓了祁沅一跳。

　　祁沅结结巴巴：“没、没必要吧。数学老师发现了就该不高兴了。”

　　余浸远沉默片刻，还是宽容地点了点头：“可以，这都取决于你。”

　　祁沅于是轻松下来，露出一个有点羞怯的微笑。

　　谈恋爱的事情不好明目张胆地让老师知道，但在同学之间却不能、也没办法瞒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更何况余浸远根本没表现出来任何一点想要隐瞒的意图。到了课间或是活动课，余浸远便到祁沅旁侧找位置坐下，手里拿着笔记或者练习册。倒也不是要腻腻乎乎地做什么，就安安静静地伏案学习。一开始祁沅还会有些顾忌周围好奇试探的目光，久而久之便也学会了模仿余浸远的样子去不在意。

　　他在意的便只有——

　　余浸远的笔尖轻轻点在祁沅的练习试卷上：“这道题，不做了吗？”

　　祁沅有些烦恼地咬了咬笔，语气有点懊丧：“导数题……第二个问我总是做不出来。”

　　“抱歉。”余浸远收回笔，“大多数人也做不来，你不想的话就不用强求做对。不用勉强自己，你觉得可以就好。”

　　祁沅抿了抿唇：“唔……那，浸远，我可以强求么？”

　　余浸远怔了一瞬，淡色的瞳孔里浮现出些许满意的神色：“当然。”他随手抽过一张空白的草纸，横平竖直规规整整地一步一步写上解题步骤。祁沅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看，嘴里轻声嘟囔：“麻烦了。”

　　“是我应该做的。”余浸远边说边讲解，“导数第二个问大多起手要求导两次。不要怕它复杂，只要耐心下来……实际上思路总还不算困难，只是要绕来绕去多很多步骤。”

　　余浸远讲题的时候总是很耐心，声音又是难得的温柔动听。祁沅偷偷掀眼去看余浸远的神情，想看他此时表情是否也像语气一样温柔。

　　“……都听明白了吗？”

　　余浸远的视线此时也恰巧从草纸上抽离，澄明地落在祁沅的脸上，与他视线相接。祁沅有些狼狈地收回目光假装认真看题：“听明白了。”

　　“那就好。”余浸远将草纸翻到背面，又将自己手中的笔塞进祁沅手里，“懂了的话，你自己重新再做一遍。”

　　余浸远的笔自然还带着余浸远的体温。祁沅紧张地“嗯”了一声，笔尖在草纸上顿出一个墨点来。他似乎是被这墨点晃了一下眼，又赶快敦促着自己奋笔疾书，一串串写下略有凌乱却思维清晰的算式。

　　余浸远凝神看字串从祁沅笔下流淌而出，只是沉静看着。等到祁沅小心翼翼写下最后一行“由此求证可证”，才点了点头：“嗯，很好。”

　　他犹豫了一下，抬手摸了摸祁沅的头发，仿若鼓励。

　　祁沅惊惶地躲了一下。

　　余浸远立即收回手：“抱歉。”

　　“没有没有，是我没准备好才被吓了一下。”祁沅慢慢地又把整个身子凑近回来，嘟嘟囔囔小声解释。他没资格让余浸远向他道歉。

　　余浸远于是又伸出手，祁沅抬起手轻轻挡了一下，小声嗫嚅：“我，我刚刚被晒得出了一点汗。”

　　他虚虚圈住余浸远纤细的手腕，仰起脸将自己的脸颊贴过去。即便是现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下，余浸远的手仍然是微微发凉的。

　　是不是冰山美人就应该是这样通体寒凉的呢？祁沅迷迷糊糊地发散思维。

　　余浸远似乎并没有想到祁沅这样的举动，愣了一下才有些小心地轻捏了捏祁沅的脸。

　　他又重复了一遍表扬：“很好。”

　　余浸远的表扬有点让人上瘾，祁沅忽然就又有了动力学习。他低下头继续沉迷在书山题海当中，手中笔尖划出沙沙的声响。

　　二模成绩下来的时候，祁沅成绩显著提高，比之前一模高了九十多名。虽然不可否认这有他一模考砸的因素，但这样的进步也是可喜可贺的了。

　　祁沅将班级的成绩单上下对折再对折。他的名字压在最上一个四等分区的折痕上，勉勉强强和排在顶头第一名的余浸远遥相呼应。

　　“这次确实很大进步。”余浸远说。

　　祁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呢喃道：“你要读top2的对吧，我这个成绩的话，应该也可以去B市了？”

　　余浸远点了点头回答“可以”。

　　——虽然在沉默过一秒之后。

　　祁沅面上的笑意稍淡了淡，他垂下头掩饰：“不过我还不能只满足于此，当然还是越提高越好。”

　　余浸远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每科试卷拿出来我看一下，我来分析哪里出了问题。”

　　他于是坐在祁沅前桌，回身认真研究祁沅的试卷，不时在笔记本上写些什么，应当是在做归纳整理。垂眼时便更能看到他的眼睫像刷子一样黑密，微微卷曲着，在通体的仙气儿之外添上点世俗的冷媚。

　　不过统一之处就在于，这些，全部都是拒人千里的。就像现在这样，极近又极远，仿佛是同一空间的不同次元，于是可见不可触及。

　　余浸远停笔：“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祁沅低声道谢，接过来余浸远总结的知识漏洞系统认真研究。余浸远注视着他的头顶，忽然开口：“你不开心了吗？”

　　祁沅怔了怔：“不，没有。”

　　但余浸远的表情显然是开始反思。恋人究竟是因为什么不开心这样的问题课堂与课本与课外班都是没有学过的，所以才会消耗一位年纪第一名的学霸更多的时间。

　　最后余浸远投降：“抱歉，我没想到原因。你能告诉我吗？”

　　祁沅笑了笑：“所以我说了，我并没有不开心啊。”

　　余浸远疑惑地皱了皱眉。祁沅赶快岔开话题：“浸远，你有想过要学什么专业吗？”

　　余浸远果然没有继续刨根问底，只答道：“我还没有考虑过。”

　　“金融？经济？”

　　余浸远摇了摇头：“我可能喜欢更安静类型的专业。”

　　祁沅一时没想到金融和经济这两个学科到底哪里吵闹，最后只好归结于余浸远这样的下凡天仙听不得铜板声响也闻不得铜臭味。

　　“那你呢，祁沅？”

　　祁沅脸上挂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我希望以后可以当老师。当、当然啦，我知道我自己能力可能不足够为人师表啦。不过，要是只教教小学生，或者只是教教幼儿园小朋友的话也是不错的吧？”

　　余浸远说：“你不必妄自菲薄。”

　　“也不是妄自菲薄，我也更喜欢小孩子……”祁沅忽然住了声音，自嘲地笑了笑，“我……我说我喜欢小孩子，是不是有点奇怪？我知道我以后不会有小孩，不过应该可以喜欢别人家的小孩子吧？”

　　余浸远“嗯”了一声：“有自己的目标很好。”

　　“这样的话，我就考B市的N大好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祁沅长长吁出一口气，“那我还得再努力一点才行。不过，有了准确的目标之后，努力这件事情似乎就变得简单许多了。”

　　余浸远双眸闪了闪，随即被长长的睫毛掩去其中不知为何的情绪。他低着头做语文阅读理解，故事里的主角经过努力没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却依然收获了幸福。文章的主旨是什么？余浸远默然写下“努力”与“幸福”，在中间画上长长的省略号。

　　最后他抬起眼，深深地凝视祁沅的眼睛：“嗯，要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