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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纠结 ...

  •   祁沅走进屋打开灯,暖黄的灯光莫名显出几分昏黄。他在懒人沙发上躺倒着发了好一会儿呆,站起来到窗边向下望。B市夜晚灯光依然辉煌,车水马龙串联起城市的繁华。

      余浸远的车已经从楼下消失——毕竟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菁菁还要回去早点睡觉呢。这么丁点大的小孩子,总还是要多睡睡才能长得高长得快。

      群里范楚欣老师发了一条消息,提示家长们明日略有降温,要给孩子们带薄外套穿上。群里的家长们积极响应,挨个发送“收到”排列了一长条。祁沅看着屏幕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看到余浸远在群里回复,这才想起余浸远还没有被拉进家长群。祁沅想了想,给菁菁妈妈私发了一条消息。

      菁菁妈妈显然还没睡,看来只是真的无心看群聊消息。没到两分钟她就回复了消息:祁老师,抱歉我工作比较忙。我现在把我弟弟拉入群聊,烦您通过。

      下一秒幼儿园群聊便传来新成员审核消息。祁沅看了一眼,余浸远的头像和ID都没换过。ID是他的本名,头像与他本人的性格看上去极不匹配——是一幅泛黄的昭君出塞图。祁沅从高中时就一直好奇余浸远选用这头像的理由,却也一直没有那个勇气开口询问。

      祁沅按了确定,随即点开范楚欣的私聊提醒:我刚刚放进群的是菁菁的舅舅。

      范楚欣立刻在群里艾特了余浸远,提醒他给菁菁加衣服,又转回来给祁沅发消息:是不是就是今天来接菁菁那个?你们两个以前是同学?

      ——嗯。

      ——哈哈,那你们是老同学重逢咯?菁菁平时就喜欢你,看来是有前缘啊。

      “什么是前缘呢?”祁沅看着忍不住轻笑一声。

      如果一定说两个人之间存在什么冥冥之中的命运之线,那也是祁沅他自己耍赖卖痴强绑上去的。人定而非天定,看在熟人眼中便是可怜,看在外人眼中却又艳羡。逆天而行,实在不是什么前缘。

      祁沅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半晌才又打出一个“嗯”字。他把手机丢在床上,进浴室冲澡。先是兜头的刺骨冷水让人头脑清醒,接下来才是温热的水流让僵劲的四肢回暖过来。忽冷忽热之下便蒸腾起如梦似幻。

      出了浴室,祁沅重新开始盯手机。幼儿园的家长们整颗心思都牵挂着自家孩子,难免要对幼儿园老师们多絮叨两句。在回答了几个家长孩子上课情况的问题之后,余浸远姗姗来迟回了个“收到”。大概是刚刚到家。

      祁沅这才终于缓缓舒出了口气,心情算不上轻松也算不上失落。没有熄屏的手机发出幽幽的蓝白光,被随意弃置一旁。

      交、往。

      一片混沌的脑海当中忽然无端重新浮现出这两个字。祁沅恍然发现,原来过了这么多年,他在听到余浸远说到这样的话题的情况下还是会有一瞬间的心动——不,并不是一瞬间,他始终都是在为余浸远心动的。在见不到余浸远的时候或许还能稍稍克制,

      他仍是不可否认地喜欢着余浸远。这样的认知让祁沅觉得自己有一些可悲,又夹杂了一点不知来由的欢喜。仿佛他依旧还是七年前的少年样子,未因时间而落下什么浅浅改变。

      手机荧屏熄灭,已经关了灯的屋内便立刻陷入一片黑暗。祁沅手指无意识地勾了勾,触碰到手机屏幕的冰凉。冷意从指尖一瞬间蔓延到胸口。祁沅颤了一下,下一刻下意识抓紧了手机。

      手机荧光再次将房间照亮一隅。

      祁沅重新抓起手机,家长群中仍没有更新的消息。联系人的一栏亮着红点。祁沅忽然变感觉自己胸腔内沉寂的心脏猛地一抽。他沉默着点开,果然是余浸远发来的好友申请。

      “只是好友申请而已,祁沅。”

      就算通过也没关系

      祁沅小声地对自己说。他忽然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一下子按下通过好友的按钮。

      “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祁沅的聊天框当中自动弹出了这一绿底文字,个中含义倒显出点不寻常的意味来。仿佛这回是轮到余浸远恳求,而让祁沅准允。时间过了七年,种种关系倒是掉了个个儿。

      他舒出一口气,仿佛是了平了一桩心事。正要将手机丢开好好睡上一觉,手中机械微微颤动,是余浸远发来的消息。

      会是什么呢?总归不会是再一遍的交往请求。祁沅想。余浸远从来不是咄咄逼人死皮赖脸的人。余浸远向来体贴、从容、游刃有余,态度温和得宜。

      ——却让人感到疏离。

      祁沅点开来看,是一张照片。菁菁睡在公主床上,被子正好掖在脖子的位置,只露出一张可爱的小脸。她怀里抱着个玩偶,看不出来是什么模样,不过总之看上去睡得很踏实的样子。

      余浸远:她睡熟了。

      余浸远:薄外套准备好了,她选的浅蓝的,配她的白色公主裙。

      余浸远:裤子穿打底裤够了么?

      沅:够了。

      余浸远:好。

      祁沅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确定余浸远果然没有再发来新的消息来,终于缓缓将手中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这样的关系才应该是刚刚好的。老同学、老情人什么的,终究只不过是多了个“老”字。既然是以前的关系,就是板上钉钉不会再有争议。如果在此时开启新的希望,谁知道未来又会有怎样的失望。

      这样足够了。幼儿园老师和孩子家长,明确、可测量、可行、相关、有时限,完美符合SMART原则,一听就非常聪明。祁沅自认为不是聪明人,但终究也能学会变得聪明,也是好事。比如此刻好好地按捺着蠢蠢欲动,学会像余浸远一样用绝对的理性来修饰自己的表达。

      嗯,这么一想,其实他从余浸远身上学到了很不错的东西。这样也算是完美的收场,给双方都留下姑且算是美好的回忆,也很好不是吗?余浸远想要再续前缘,应该也不过还是一时新鲜,可能还夹杂着点儿可怜?

      祁沅不需要可怜,哪怕只是无意识的——当然,他也不会可怜自己。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祁沅蓦地觉得胸口抽痛发闷。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时,眼角出不自主地滚下两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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