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婚》恩10

3、第 3 章

　　“菜好了，快吃吧。”

　　回忆戛然而止。

　　时醒挽起袖子，从桌边取来白瓷餐盘搁她面前：“我承认在这段感情里我不是个好人，没有给你你想要的。是我的自私造成今天的局面，我应该跟你说句对不起。可是道歉无非两种结果，一是你原谅我，二是你不原谅我。但我不在乎你会怎么选择，因为不管你怎么选，我们也离婚了。这是事实，已经不可更改。”

　　时醒伸手揭开锅盖的一瞬，这段话就和着热腾腾的蒸汽打在沈佳和脸上，如同一记耳光，又痛又烫。

　　他放下木盖，表情淡漠：“我不想拉着你继续过这样的生活，这对我们俩都不公平。我们还年轻，还可以重新来过。”

　　沈佳和低着头，紧紧攥着裙摆。

　　他看一眼沈佳和，用公筷夹了块鱼肉放她盘里，然后倒上一杯凉白开搁她右手边，客气周到如同她是他的客户：“那个房子你想怎么处理都行，以后要是遇到难处也可以找我。不管怎么说，咱俩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没有了婚姻关系，你要真遇到困难，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沈佳和没说话，咬紧下唇深怕自己哽咽出声。

　　他说的是婚房，大概是为了弥补吧，签离婚协议时主动提出把房子过户给她。

　　离婚这事前后办得特别顺利，一如他们结婚那样简单快捷。

　　她没抱怨，也没争吵，是因为她不想变得和她妈妈一样，整天怨天尤人。

　　她已经看够了，也受够了。

　　既然选择放手，再争论又有何用，就这样好聚好散已是最好的体面了。

　　说起来，他俩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肉.体出轨吗？不，不是。

　　可要说是精神出轨，好像也不是，毕竟当初向他表白的时候不就……

　　手机提示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佳和埋着脑袋掏出包里的手机，看见学员交流群里有人艾特她：佳佳老师，今晚的瑜伽课我就不去了，家里孩子病了呢。

　　[好的，孩子的事重要，落下的课程我找机会再给你补上吧。]

　　回复完，她又顺带和群里其他学员嘱咐一下今晚上课的注意事项。

　　等退出群聊框，她才看见姜暖发来的微信消息：本小姐下午一点到，要是不去接我，我就跟你绝交！哼！

　　沈佳和瞧了眼时间，快11点，打开地图查一下，盘算着从这打车去高铁站时间还充足，也就不着急了。

　　她把手机搁进包里，余光瞥见时醒拎起搭在椅背上的昂贵西装慢条斯理穿上。

　　沈佳和默默转开视线：“你要有事就去忙吧。”

　　时醒手一顿，抬眼看她，好像也觉得没什么可谈的了。

　　他将领带整理好：“那我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时醒拉开包厢门出去，脚下没有半点停留意思。

　　门随着惯性重新合上，把沈佳和看过去的视线隔绝在了里面。

　　她转头托住下巴，透过玻璃窗发现店外绿植丛里种植的几株树苗，突然就没了进食的心情。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包厢门开启的吱呀声，沈佳和诧异回头。

　　李昂笑着走近：“怎么样？味道还跟之前一样吧。”

　　“嗯，不错。”沈佳和有些心不在焉。

　　李昂看一眼锅里几乎没动过筷的鱼，问：“吃完准备去哪儿，老时临走让我送送你。”

　　“不用。”沈佳和语气生硬，意识到不对，立马放缓语调：“真不用麻烦，这疫情刚结束，你这店好不容易挺过来，现在正该你辛苦的时候，不用特意送我。”

　　李昂：“其实……”

　　沈佳和：“我……”

　　两人同时发声。

　　李昂笑了一下：“你先说吧。”

　　沈佳和嘴微张又犹豫起来。

　　李昂坐她对面，直接开口：“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知道的就告诉你。”

　　沈佳和抿抿嘴，半晌才问：“她……是不是回来了？”

　　李昂嗯了一声，说：“国外疫情严重那会儿就回来了。”

　　“哦，我知道了。”沈佳和耷下眼皮，没再多问。

　　其实早就猜到了，只是不甘心，非要问个彻底才好绝了那些妄想。

　　可她不愿意亲口问他。

　　她怕听到这个回答，她会失控，会失去理智，会变得像个疯子。

　　更怕他会因此厌恶她，憎恨她，把他对她仅存的一点好感也一并摧毁掉。

　　但她还是嫉妒，嫉妒他心里能这般想着念着一个女人。

　　就像这些年她对他一样。

　　所以在得知李昂是同性恋，又发现时醒疫情期间宁可见李昂，出面帮他解决经济危机也不愿回家时，她那压抑许久的情绪才找到宣泄口。

　　她开始借题发挥控诉时醒婚后对她的冷淡，继而与他爆发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争吵。

　　也是在这次争吵中，没做任何解释的时醒终于提出了离婚。

　　她能怎么办？她只能找李昂质问，跟个泼妇一样大吵大闹，质问他俩到底什么关系。

　　沈佳和不想再待下去了，提起包狼狈起身：“你去忙吧，我去接我朋友了。”

　　李昂紧跟着站起来：“我还是送送你吧。”

　　沈佳和连忙摆手：“真的不用，我没事儿。”

　　她拉开门着急往外走，慌慌张张用手机打车，几乎是下单的那一秒，司机电话就打了进来。

　　沈佳和赶紧制止李昂去拿车钥匙的动作：“真的不用送，你看车都来了。”

　　“这……”李昂迟疑两秒，只好作罢，上前替她推开店门：“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沈佳和礼貌一笑：“谢谢。”

　　坐上车，沈佳和点开姜暖的聊天框：我正在乘坐五百码飞车去接驾，请耐心等待哦，我的大小姐。

　　刚发过去，对方就秒回个比心的搞怪动图，瞧着姜暖用她自拍制作的表情包，沈佳和脸上露出笑容。

　　迟衡从etc收费站下了高速，望着前方黑压压的云层，他揉了揉倦怠的眉心。

　　最近很忙，忙得脚不沾地头不沾床。因为疫情原因，医疗用品需求猛涨，他家工厂订单也跟着突飞激增，原有生产线太旧太小，已满足不了现有的业务量，他和他爸这段时间都在忙着找新厂址准备搬迁扩建。

　　迟衡点燃烟，想起这段时间沈佳和将朋友圈设置成三天可见，心里有些烦躁。

　　两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迟衡往沙发上一躺，累得不想动弹，他爸进屋换身衣服又马不停蹄赶去公司，连他妈做好的饭都等不及吃。

　　吃过饭，他去冲澡，出来躺床上拿起手机一如既往点开沈佳和朋友圈。

　　还是没有动态。

　　迟衡沮丧地盯着头顶天花板发呆，想着用什么样合理的理由约她出来见面。

　　城北高铁站。

　　冷风呼啸而过，裙摆扬起，沈佳和没穿外套，手臂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双手环抱自己，踩着五公分的高跟鞋慢悠悠晃到出站口，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站定等着。

　　看着一个个行色匆匆出站赶路的陌生人，沈佳和拧着眉感受前脚趾传来的阵阵隐痛，心想这人怎么还不出来，恐怕再等下去皮都要磨破了。

　　“啊！”沈佳和惊呼出声，转身看向袭击她臀部的始作俑者，“神出鬼没的，想吓死我啊！”

　　姜暖拖着行李箱，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满脸不可思议：“你这又是化妆又是穿高跟鞋的，什么事啊搞得这么隆重。”

　　沈佳和避口不谈，举起胳膊伸过去：“快撑着我，我脚疼。”

　　姜暖用肩膀架住她，还不忘骂她：“活该！平时叫你多穿高跟鞋磨合磨合你不乐意，现在又逞强！你这……”

　　“我说大小姐，你这出差几天不累？说话中气这么足。”沈佳和笑着打断她。

　　“累啊！怎么不累！我都一上午没吃东西了！走走走，先吃饭去。”姜暖拖着她往路边走，沈佳和却没胃口也没心思，踉跄着拉住她：“慢点啊！”

　　姜暖停下脚步，沈佳和立马脱掉鞋：“我不去，我吃过饭了。”

　　“不是吧！”姜暖大呼小叫，“我昨天不是给你说了让你等我的吗！我还特意留着肚子准备去大餐一顿的啊！啊！啊！”

　　姜暖高声表示不满，沈佳和闭眼掏耳朵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又作势掐她脖子，摇晃她：“嗯？是不是不想活了，居然不等我。”

　　沈佳和摁住她，笑着安抚：“行了行了，去我那儿吧，我给你做饭吃。”

　　姜暖撇撇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饶过她：“行吧行吧，看在你亲手做饭的份儿上，那我就原谅你吧。”

　　那套房子离高铁站不远。

　　下了出租车，沈佳和穿上高跟鞋，被姜暖搀扶着进了小区门口一家生鲜超市，挑了点新鲜的鸡胸肉和胡萝卜。

　　结账时见姜暖拿着两瓶白酒过来，沈佳和不太赞同地锁着眉头：“我说大姐，这才白天你就喝酒啊。”

　　姜暖抱紧酒瓶，笑嘻嘻：“我乐意！”

　　沈佳和拿她没办法，伸手从她怀里拿过酒，一起递给收银员。

　　付完钱，沈佳和朝还在超市瞎晃荡的姜暖喊：“快走啊，不是一直喊饿。”

　　两人进了电梯，姜暖率先按下楼层，出去往左拐了几步，对着房门电子锁滴滴按了几下，门就开了。

　　就跟回自己家一样，进去打开鞋柜换上拖鞋往客厅沙发一躺，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动作自然别提多顺手。

　　沈佳和看着前脚趾被磨红的印子，庆幸没有破皮，不影响晚上上课。

　　她把松散的长发扎紧，转身去厨房。

　　姜暖扔掉遥控器，在水果盘里挑个苹果挤进厨房，边洗边在她耳边调侃：“欸？我说你老公晚上不会回来吧？我可打算今晚赖着不走了，别到时候打扰到你们的好事就不好了，哈哈哈！”

　　沈佳和削皮的手顿住，想到这人以后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忽然有些难受。

　　她关上水龙头，回头发现姜暖靠在厨房门口还没走，知道也瞒不了她多久，干脆坦白：“那个，我和他今早去民政局办理离婚了。”

　　“什么！？咳咳咳……”姜暖一口苹果呛在喉咙，等缓过劲来，骂道：“我靠！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