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婚》恩10

4、第 4 章

　　沈佳和取出菜板切菜。

　　姜暖扔掉手里半个苹果，大声嚷嚷：“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之前一点都没给我透露！”

　　沈佳和蹲下身子从橱柜拿出绞肉机，语气平平：“离婚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难道我还到处宣扬啊。”

　　姜暖控告：“那你也得提前告诉我啊！你不拿我当姐妹！”

　　沈佳和蹙起眉：“你就尽在这瞎扯吧，这不今天一离就告诉你了，我妈都还不知道呢。”

　　其实不是不拿她当姐妹，恰恰因为太拿她当姐妹，才不想把她牵扯进来。每个人为了生活奔波已经够累了，她又怎好说这些糟心事徒增别人烦恼。

　　况且感情这种事，谁对谁错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姜暖憋着气，忿忿不平。

　　沈佳和安抚笑笑：“好了，你就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怕你替我出头鸣不平嘛。你知道我不需要的。”

　　姜暖提高音量：“就算你不需要！那我也得到民政局给你放十柄鞭炮庆祝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沈佳和怎能不明白，她把肉放进搅拌机，机器噪音响起，嗡嗡不停夹杂莫名情绪。

　　姜暖大吼完一通，早就不气了，知道她这个人遇到什么事都爱藏在心里默默承受独自消化。

　　可世上哪有什么坚不可摧的女人，不过是习惯了以坚强的面目示人罢了。

　　姜暖走过去，搭上她肩膀：“胖沈啊，你别难过，我永远在你身后，我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沈佳和斜她一眼，关掉绞肉机开关：“都跟你说多少回了，不准叫我外号。而且，我哪儿胖了？”

　　姜暖上下看着她：“怎么？忘记自己胖的时候了？高中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嫌弃自己胖来着，天天去操场上跑步……”说着尴尬地闭上嘴，后悔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想想又搂紧她肩膀，“说起来，这外号还是迟衡给你取得呢，哈哈哈！”

　　姜暖大笑着，缓解气氛。

　　沈佳和轻扯嘴角，把肉末倒进料理碗：“行了，别废话了，赶紧把手放下，没看我做饭呢嘛。”

　　姜暖撇撇嘴，捏一把她的细腰，再拍拍自己肚子：“果然人跟人不一样，我就怎么减也减不下来。”然后又抱住沈佳和哀嚎，“啊啊啊！好烦呀！我最近好像又长胖了！”

　　沈佳和扭头从鼻音发出两声笑：“就你这胡吃海喝的劲儿，不胖才怪。”

　　姜暖噘嘴：“那我宁愿胖也不想亏待自己，你这一天天清汤寡水的，我可实在受不了。”

　　沈佳和沉默着，想起高中时期为了减肥拼命节食的场景。

　　那会儿迟衡老说她胖，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每次照镜子更觉自卑，成绩平平，相貌平平，身材平平，放在人堆里都不起眼的女孩凭什么值得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孩子喜欢。

　　为了弥补差距，只能不要命一样努力，却忘了一开始就不喜欢她的人，任她如何努力也不过黄粱一梦。

　　沈佳和端着汤碗去客厅，见姜暖坐在地毯上，捧着手机不停在打字，小心翼翼搁下热烫的碗：“你们领导催你回去上班？”

　　“唉！别提了，一群事儿妈！”姜暖满腹牢骚退出工作群，把手机往沙发潇洒一丢，拿起汤勺抬眼看她，“还是说说你吧，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沈佳和环顾一圈这冷冰冰的房子，打定主意：“正好我也有个事想让你帮忙操操心。”

　　“什么事啊？”姜暖埋头嘬一口热汤。

　　沈佳和转过头：“我准备把这房子卖了重新买个。”

　　“啥？卖房子？”姜暖震惊到眼睁大，“我记得你给我说过这是他的婚前财产啊？怎么？他给你了？”

　　沈佳和点点头。

　　姜暖冷哼一声：“还算他有良心。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明……”

　　“不着急，你先把你手里的工作忙完再说。”沈佳和打断她的话。

　　“哦，那你心里有想法了没？比如区域，朝向，户型，楼层什么的。”姜暖认真着急的模样恨不得下一秒沈佳和就能脱离苦海。

　　沈佳和笑了笑，指了指清汤寡水的饭碗：“不急，你先吃饭。”

　　姜暖回头一看，瞬间苦起脸，去厨房拿起辣椒油放了一大勺进去，然后指着酒朝沈佳和兴奋地怂恿：“要不咱俩来点？”

　　沈佳和看墙上时间已经指向四点，摇摇头：“你自己喝吧，我去补会儿觉，晚上六点还有课要上。”

　　姜暖摆摆手：“嗯嗯，那你赶紧去睡吧。”

　　沈佳和进卧室卸完妆，穿上棉质睡衣，把换下来的黑色长裙扔进阳台洗衣机。

　　姜暖坐姿不雅地叉开腿，一边吃饭一边喝起小酒，见她居家打扮来回忙碌，眼珠子转了转，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对了，刚说起迟衡才发现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他最近没联系你？”

　　沈佳和弯腰倒洗衣液，听了这话不由得揶揄挑眉：“怎么？还喜欢人家啊，都跑我这打听来了。”

　　姜暖挥挥手臂：“你可拉倒吧，那都几百年的事儿了。再说了，读书那会儿学校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我喜欢他也很正常好吧。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在一棵树上吊死。”

　　沈佳和转眸瞪她，嘴唇抿紧，气呼呼的小表情颇有点大动肝火的意味。

　　“欸欸欸！你可别给我整这表情哦。”姜暖动作夸张地站起来，借着喝了点酒，索性把话全倒出来，“我啊，真是老早就想骂你了，可你自己看看你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我是真怕了你……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越不让你干的事你越往里钻，驴脾气一个！我就怕我一个好心你俩没闹掰，咱俩就先拜拜了！”

　　姜暖举起巴掌大的酒瓶猛灌一口。

　　沈佳和担心地劝着：“好了好了，你冷静冷静，这不是说我的事儿嘛，怎么说着说着倒先把你自己给说着急上火了。”

　　姜暖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脯：“那你就说我说得对不对！”

　　“对对对，你都对。”沈佳和附和点头，怕她喝了酒又不着调，哄着：“要不你也去睡会儿？这天天熬夜，你不困？”

　　“困啊！怎么不困！这次出差简直没把我熬死！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使唤的！”

　　姜暖扔掉怀里的酒瓶，脱了外套往沙发一甩，进卧室往床一扑，脚一蹬，也不管鞋飞哪去了。

　　沈佳和气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关掉电视进房间扯过一旁的薄被给她盖上。

　　下午五点半，闹钟准时响起。

　　沈佳和闭着眼烦躁地摸过手机，将铃声关掉后又翻身继续睡。

　　迷糊中听见旁边传来阵阵有节奏的呼噜声，沈佳和眯开眼，借着手机微光发现姜暖不知何时把衣服都脱光了，四仰八叉只穿内衣裤呼呼大睡，连被子也不盖好。

　　沈佳和坐起身，把身上盖的蚕丝被往她那一扔，按亮熄灭的手机，就着屏幕光下床踩着拖鞋出去，轻轻掩上卧室门。

　　受疫情影响，沈佳和就职的公司因资金周转不灵无法继续正常经营，她也就失业了。

　　后面又因为和时醒吵架谈离婚的事，她也没心思再找工作，闷在家里整天无所事事她又怕自己东想西想会更难受，正好看见小区门口张贴有招聘瑜伽老师的信息，抱着试试的态度过去，没想到很顺利就被聘用了。

　　健身房离得不远，走路过去也才十来分钟。

　　沈佳和梳高头发，扎了个高马尾，见镜子里面那张脸惨白惨白没有一点精气神，又抹上唇彩使劲拍拍脸。

　　收拾好东西，沈佳和望一眼窗外，天已经彻底黑了，暮色低垂似乎还憋着场大暴雨没下，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带了把伞。

　　伞这个物品对她来说意义非凡，至少以前的她是很喜欢下雨天了，听着雨声感受湿漉漉的水汽扑面而来，总会想起那个似梦似幻的场景，如今再遇到下雨天，却成了件伤心事。

　　一个无心之举他根本没放心上，她却念念不忘一直回味，该是说她傻还是说她太执着，竟然以为他会记得她，也以为他对她是不同的。

　　沈佳和刚踏进健身房，前台小姑娘就笑着招呼：“佳和姐来啦。”

　　沈佳和弯了弯唇角，接过感应锁环，把路上买的酸奶递给她：“还没吃饭吧，这杯酸奶你先拿着喝。”

　　小姑娘高兴接过，嘴甜地喊：“谢谢佳和姐。”

　　沈佳和客套地笑了笑：“不用，你忙吧，不打扰你工作了。”

　　她提上运动包去更衣室，刚到门口，里面有人出来，两人差点撞个满怀。

　　对方看见她，热情地喊：“佳佳老师！”

　　沈佳和退后半步抬眼看去，是今早在群里和她请假的学员。

　　“你不是请假了吗？孩子没事了？”沈佳和诧异地问。

　　吴女士连连摆手：“没事了没事了，孩子他爸在家看着呢。我这不是想着难得遇见你这么用心的老师，反正家就在健身房后边，也不远，就过来了。”

　　沈佳和抿嘴笑了笑：“没事儿就好。”

　　吴女士侧着身子抵住更衣室门：“佳佳老师，你快进去换衣服吧，我先去瑜伽房等你。”

　　“好。“沈佳和换好衣服到瑜伽室一看，人来得还不少，大概困在家里把人憋坏也把膘养肥了，都迫不及待想出来透透气。

　　台上放了杯热腾腾的玫瑰花茶，沈佳和面无表情搁下手机，打开音响放了首舒缓的曲调，然后关紧门，隔绝外边闹腾的音乐，准备开始今天的进阶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