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去找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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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愿望？
萧漠再一次恍神，最初的愿望……一个听着就很遥远的字眼。
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了些模糊画面，又被她摇摇头，亲自赶走。
她心头只有无限愤恨，然而面对少年的双眼，却始终挥不起拳头，反而陷入越来越深的茫然之中。
许多年前，大雨倾盆，冲刷着地上的血泊。
在破烂的铁丝网边，在废弃的工厂门前，在一只摇摇欲坠的深黄色灯泡下，黑雾中传出男人慵懒的笑意。
“小姑娘，想要力量去做什么呢？”
“小心。”
本来只是坐在地上的萧慕诚猝然前扑，将她扑倒在地滚到一边。
再度睁眼，深黄的光芒消失不见，原地已被大片蛛丝覆盖。
萧慕诚刚要从她身上撑起来，被她一脚踹开。不过他也只是闷哼一声，看着萧漠，眼尾依旧含笑。
萧漠不踹他，他撑起身的瞬间便会被利剑般的蛛丝贯穿。
萧慕诚拉她起身，她再帮着萧慕诚躲开下一次攻击。洞穴不大，四面八方地或喷来蛛网或射来蛛丝，没过半分钟，二人的处境已岌岌可危。
“让你废话多。”
萧漠埋怨着，膝盖和小腿前侧已经磨得鲜血淋漓。目光飞快掠过周围，蛛丝的覆盖让出口更加隐蔽。
“你确定这里真的有出口吗？”
萧慕诚轻飘飘地笑道，环境一下子变得更加危险。
“必须有。”
萧漠沉声应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掌砸向石壁上一块极不显眼的突起。
余光中色块猛然变换，温热的液体溅到唇瓣上。
石壁，却没有任何变化。
“还好没毒。”
萧慕诚甩开手上的蛛丝，若无其事地笑道。
萧漠摸了摸上唇，指背上鲜红刺目。
少年反应很快，在萧漠都刚刚意识到有蛛丝射来时，萧慕诚已经伸手紧紧攥住了蛛丝。
但这次，他们逃不掉了。
直径超过两米的大网飞快扑来，近在咫尺。
萧漠抬起手臂交叉挡脸，旋即感到一件大衣从头顶罩下。再然后，紧靠着的石壁空了。
“门开了！”
萧漠兴奋道，一把抓住对方的手，黏糊糊的血传递到她的掌心。
“什么门？”一个陌生的声音嗤笑道：“这是小爷砸出来的洞。”
她刚一蹙眉，萧慕诚适时地拿开她头上的衣服。
和声音一样，眼前的面孔萧漠也没见过。是个俏丽的少年，站在满地蛛网中间，肩上扛着柄青铜色的巨锤。一头金子般的卷发，红宝石般的双眼，无比贵气夺目。
血眸……
萧漠凝视着对方鲜红的眸子，脑海中黑布银丝一闪而逝。
“谢谢哥哥救命之恩！“萧慕诚穿上大衣，拍了拍胸口：”好险，差点就死在里面了。我是萧慕诚，这位是萧漠姐姐，请问哥哥叫什么名字呀？”
“胡言。“少年微抬着下巴，轻挑眉毛，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骄横肆意的气势：”胡作非为的胡，一言九鼎的言。”
声如洪钟，大气磅礴。
萧漠忍俊不禁：“不就是胡言乱语的胡言？”
“混蛋！谁教你这么说的！”
少年怒道，没有散发出与容貌的贵气相应的威严，反而有种要咬人的气急败坏。
“喂喂，冷静点。”胡言即将有所动作的刹那，一双手按在少年肩上。
新出现的青年白发蓝眸，像夏日晴朗的高空，笑容便是炽阳：“萧少爷呀，你好。我叫泽黎，幸会幸会。”
“幸会。”萧慕诚与他握了握手。
“您是……”
泽黎看向萧漠后便有淡淡蓝光出现，覆盖萧漠的伤口，鲜血迅速蒸发，撕裂的皮肤飞快愈合。
“萧漠。”萧漠瞥了一眼身下，简短答道，反问：“你们不是这的学生吧？”
“萧小姐慧眼！”泽黎竖起大拇指，揽住胡言的肩：“我和他都是北斗部署于边境区域的４７组组员，都没上过学。”
北斗……星湖中最有名最庞大的驱除魔兽，解除魔狱的组织。
萧漠已经隐隐猜到，毫不惊讶：“你们知道怎么出去吧。”
“当然。”泽黎听懂了她的催促意味，转身便开始带路：“跟我走就行了。”
萧慕诚走了两步追上去拽住对方：“等等。我还有两个同伴……”
“是格林小姐和您的书童吧？我们组长已经带他们出去了。”
萧漠还以为会继续弯弯绕绕地走上好一段路，实际上没走几步，泽黎便揽住她的腰，往上飞去。
看样子北斗的两人也没找到出口，不过凭蛮力创造了一个出口……
“年年～”泽黎一放下她，便去向自己的组长汇合了。
“萧哥哥！”组长身边的缇丝则飞奔过来：“萧漠姐姐！你们没事吧？！”
“萧漠姐姐，你的脚好了？是不是那个男的给你治的？”
“嗯……”
缇丝的活力，让萧漠愈发感到无力。
萧慕诚的话像一场风暴，把脑子里的一切都搅乱了，乱七八糟满地狼藉。
“你为什么一次都不陪她去呢？”
为什么？啊……因为太忙了，那时候一切都要收尾了，再说师尊也没让我陪她去啊。四十七次，呵，真是章口就来。怎么可能？还做饭，她分不清酱醋分不清糖盐，做什么饭？
不可能的……不可能……师尊没说要去，这家伙完全是骗我的。师尊也根本不会做饭。还有毒的事，谁受得了那个毒？更不要说忍受十年了，师尊就是没事，我亲眼看见过的，我知道她不会有反应的……妈的……明知道都是骗我的，为什么还……
萧漠紧紧闭眼，双手交握抵住前额。
为什么呢？
为什么师尊知道那里有照相的地方呢？
为什么师尊出门时没有询问就在门边的服务员呢？
为什么师尊知道还有一刻钟就到山顶了呢？
为什么那里的每一餐饭都合我胃口呢？
为什么我每次下毒后都要离开一段时间呢……
为什么我已经忘记了那些离开的理由？只记得，都是下毒后……
哈，因为，因为这个比较好记吧？理由那么多，当然会忘记了。时间当然好记了……就是因为这个而已……
饭菜，啊，因为我很久没好好吃饭了啊，所以稍微正常一点的东西就觉得是佳肴了。
至于那些事，或许师尊真的去那里解除过魔狱或者驱赶魔兽吧。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么点小事动摇呢？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还偏执？我才是正确的，没有亲眼看见过的事，肯定不能轻易相信吧！高高在上的神明，对一个毫无天赋的贱民又能有多大感情？最多是图个新鲜罢了！
真有感情的话，为什么还要假惺惺地放生那些魔兽，让它们跑到我的家乡上屠戮我的同胞？
这才是正确的逻辑，正确的判断，萧慕诚……死骗子，胡言乱语就想扰我心智，我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她充满憎恶地想到，身体却使不上一丝力气。
但是，为什么她记得我说的每句话呢？
这点要怎么解释呢？她瞧不起我，她不该记得宠物或是玩物的话……她还做出了凤凰烟花，她明明什么都不会，她怎么做出来的呢……
万一，都是真的……不，不，不……
万一萧慕诚说的都是真的，哪怕只有十分之一是真的，她也承受不了。
就像获知亲手砸碎的宝石其实价值连城一样。
就像获知亲口拒绝的力量是魔神之力一样。
就像……
萧漠甚至难以想象，世上哪一种悔恨，能胜过“亲手杀死深爱自己的人”。
“想要力量去做什么呢？”
“去做什么？我什么也不想做……我只想保护爱我的人不受欺负……可以做到吗？”
“爱你的人？为什么不是你爱的人？”
“有什么区别吗？你到底能不能做到？”
“哈哈哈哈哈，貌似还被你小瞧了呢。行，送给你啦，不需要感激我，不过，要始终记得今天所说的话啊，小姑娘。”
话音未落，黑雾散去了。它的力量源源不断传到了萧漠身上，在狂风暴雨中，那是一股异常温暖的血流。
她决定用这股力量去保护一切爱她的人。
最初是这样的愿望吗？
萧漠微微后倾，靠在墙上。教室里十六根灯管明亮刺眼，墨绿黑板处处反光，北斗的人与救下的师生，男女老少有高有矮，在黑板前讨论得热火朝天。
窗外弥漫着苍蓝的暮色，不知为何，此刻阴暗的云层中有一只鸟，平静地滑过云端，孤独地飞往远方，漆黑的身影与渐渐深沉的暮色几乎融为一体。
她忽觉疲倦万分。
师尊死于剑下，蓝木子挫骨扬灰，宁乡与她分道扬镳，爷爷在她离开的次年便撒手人寰……命运的豪礼，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呢？
“萧漠姐姐，看看看！小蛋糕！”
她已累得半合眼帘，缇丝的声音却依旧活力满满，如清晨的小鸟。
小小的蛋糕四溢着甜香，巧克力酱与奶油中间，鲜红的樱桃闪闪发亮。
她仍旧提不起半分力气，摇了摇头。
“你不吃吗？”
话音未落，她已经听见咀嚼声。
随后是咚咚咚的脚步声，活力满满的没头脑小姐又咚咚咚跑到别处去了。
“没关系的，萧漠。”萧慕诚的手在她肩头落下，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或许是这位少爷赶走了缇丝。
来不及做出反应，对方继续道：“这已经是新的一世了，你还什么都没有失去。”
“是吗？”萧漠不禁苦笑：“已经什么都失去了……”
“怎么能这么想呢？”萧慕诚依旧笑眯眯的：“你这一世杀过人吗？”
萧漠顿了顿，双眸短暂地明亮后，终归沉寂下来：“但师尊……”
“一切重新来过。”萧慕诚忽然紧握住她的手，力量与温暖源源不断传递着：“这可是她亲自给你的机会。”
“但是……”萧漠强忍眼泪，咬唇嗫嚅道：“但是，我已经又错过一次机会了啊。上次她肯定是想跟我和好的，但是我——”
“那不是你的错，是她的。”萧慕诚语气笃定，说得萧漠都愣了：“她没有给你解释的机会，这是她唯一的错。但是，你连一次机会都不去自己争取吗？知道自己错了却去逃避错误，这是赎罪的态度吗？”
“不，不是……”
“那还等什么？“少年一笑，虎牙亮得晃眼：”去找她啊。”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去找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