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反派重生后》快然

41、偏执

　　“你到底是谁？”

　　刚一停下，萧漠便逼问少年。

　　“萧慕诚啊。你撞傻了吗姐姐？”对方笑道。

　　在四周微弱的白光照射下，笑容依旧灿烂纯真，带着几分稚气。

　　萧漠盯着他，思索两秒，冷笑出声：“你想干什么？”

　　萧慕诚无辜地耸了耸肩：“我能干什么啊？你拿我给缇丝挡刀，我很害怕，下意识就把你也抓住了。”

　　“你反应这么快？”

　　萧慕诚自豪笑道：“哈哈，我老师都是这么说的。”

　　萧漠也笑了：“他们也都夸过你力气大咯？”

　　“恐惧之下，力气肯定比平常大吧？”萧慕诚解释道，起身打量环境。

　　这又是个洞穴，空间不大，中间有一根垂到地面的钟乳石，上面攀附的苔藓状植物散发着白光。

　　四面密不透风，看上去无路可走……那刚才是怎么进来的呢？难道是有扇门现在关上了吗？

　　萧漠还在思考着，忽听对方喃喃笑道：“这样多好啊萧漠，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她瞥了对方一眼，少年脸上令人无法理解的微笑，让她下意识摸向怀中匕首。

　　“两个重生后留有记忆的人。”

　　闻言，五指又松开了。

　　“你也是？”萧漠讶异道，除此之外，脑海中似乎没有别的情绪。

　　萧慕诚点点头，笑容依旧很自豪，孩子气的自豪：“怎么样？装得很不错吧～”

　　“叶无双和缇丝也是吗？”

　　“你搞批发呢？”萧慕诚摊开手：“除了你，我没见过对上一世还有记忆的人……哦，还有霜樱镜主。就是她扭转了时间吧？”

　　萧漠扯了下嘴角却没做声，扭头爬到石壁边摸索开关。

　　“管他是谁扭转的，你还能扭回去不成？还是快点找办法离开这鬼地方吧。”

　　“哈哈哈，看来你现在确实很怕她了啊。”萧慕诚朗声笑道，似乎谈论着无足轻重的饭后家常：“上一世她还很怕你呢。”

　　“呵。”萧漠气笑了，明明想逃避的话题，却因为有人的发言过于离谱而扭头参与：“真有趣，七神之首怕我一个区区贱民。”

　　“她就是很怕你啊。”萧慕诚继续道：“我在凝香山见过她，谈到你的时候，她就是很害怕。”

　　“……凝香山？”萧漠有些思绪卡壳，难以置信道：“上一世？在凝香山？”

　　萧慕诚摸着下巴，笑容有些惋惜：“啊，原来你一次也不知道呀。”

　　“不知道什么？”萧漠微微挑眉，脑中火星四溅，猜到个大概：“她去过凝香山……我确实不知道。或许那里出现了魔兽或者魔狱吧。你那么笑是什么意思？欠揍啊你？”

　　“唉，我是真的很惋惜呀。师尊去了那里四十九次，每次都希望是你和她一起去的呢。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一次都不陪她去呢？”语气确实透露出浓浓的惋惜之意，少年的脸上却仍是灿烂笑容，向萧漠步步走近：“已经过了一世，她终于等到你了。上次偶遇，我还看见她在厨房亲自做饭。但最终还是变成了这样……”

　　“啊！”

　　萧漠咬牙，看向被对方捏住的胳膊。剧痛蔓延开来，刚刚浮现的思绪尽数破碎。

　　“你……”

　　“人偶手臂，用针线与他物缝合后，便会缓慢木质化缝合的另一端。”萧慕诚摇摇头，又笑起来：“感谢命运吧，在被装上这样的东西前，你拥有了魔神印章。”

　　闻言，萧漠的目光愈发沉静，眉头也渐渐放平。

　　“你知道的很多嘛。”

　　终于，所有情绪敛起，萧漠勾起微笑，目光像是注视一片叶子，眸中映着萧慕诚的影子。

　　少年依旧笑眯眯的，像极了单纯无害的小绵羊。

　　但萧漠心里感到棘手。

　　对方是怎么看出她的手有问题的？连她自己也无法仅凭肉眼分辨木头手臂与自己的手有何区别。掌心的小痣，手背的青筋走向，甚至手腕上的红绳，都和曾经的手一模一样。

　　还有人偶手臂……她都只是隐约记得见过这东西。看来萧慕诚对魔神遗物的了解比她还多。

　　而且，见面三次仍未让她发现半点异常……直到这次主动暴露。

　　以及现在，萧慕诚的沉默。

　　在萧漠的印象里，能扛得住沉默的聪明人都很厉害。萧慕诚不仅熬得了沉默，还能在沉默中一直维持笑容……他想干什么呢？

　　“我好像让你过分警惕了。”萧漠也不说话，终于熬到萧慕诚先开口了：“放心～我没什么恶意，我只是为我的师尊感到——”

　　“你的师尊？”萧漠下意识反驳。

　　“霜樱镜主的徒弟多了去了好嘛。”萧慕诚笑笑：“我为她感到可惜，那么多人偏偏选择了你。当然，这是你应得的。在一众畏手畏脚的胆小鬼里，你近乎于无赖的勇气，的确值得嘉奖。”

　　“……”刚刚收敛起来的情绪再度泄露，萧漠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笑容也透出几分凶狠：“怎样呢？还不是落到如今的地步，被人锯断了手，做成提线木偶。”

　　“你伤她十年，手臂而已，不算什么吧？”萧慕诚笑眯眯地钳住她的手臂，精准地抓住断口处，一阵阵剧痛让萧漠止不住发抖。

　　“你找死？！”

　　另一手抽刀挥去，却被萧慕诚两指夹住。

　　哪怕刀尖无限逼近眼尾，对方的瞳眸依旧笑意盎然，映出她逐渐扭曲的五官。

　　眨眼后，刀锋碎成无数块，落到脚边。

　　而她也已经痛得大脑空白，跪地求饶的念头呼啸不绝，哀求的话也早已堵到喉咙口。

　　只是手臂吗？怎么可能只是手臂！

　　萧漠不介意过去的任何疼痛，她只是悲哀，自己的未来多了许多弱点。

　　“冰玉，服用后全身发寒，耳鸣三月不止。颂忍，服用后全身如同针扎，皮下出现无数血点。锺蓬，服用后头痛欲裂，七窍流血。百子会导致腹部剧痛，长安草——”

　　“闭嘴！”萧漠忍着剧痛嘶吼道，仰头瞪着对方：“这是给常人用药才会出现的情况，她吃了什么事也没有！”

　　“真的吗？”萧慕诚在她面前蹲下，骤然松开了她的胳膊，在她气喘吁吁捂着手臂时，捧起她的脸。

　　那双永远含笑的眸子映出她越发不堪的面孔。

　　“颂忍那次，你突然要去否舟山。长安草那次，你不顾阻拦一定要去美梦乡。兰田语那次，你故意留在驿站……你以为师尊不在你面前发作，你就可以安慰自己她没事吗？”

　　“闭嘴！”

　　萧漠猛然推倒对方，欺身压住少年，紧紧扼住对方的脖子。

　　即便如此，这张脸还在笑。

　　他的手攀上了萧漠的胳膊肘，微微收紧。

　　即便疼痛还没有发生，萧漠仍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飞快冷静了下来。

　　“你……”她喘了口气松开十指，依旧压在萧慕诚身上，俯视着对方：“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我只是感到可惜。”萧慕诚揉着脖子，有些埋怨道：“我磕了十年的cp，怎么就这么be了。”

　　“别扯淡！”萧漠厉声道：“你怎么知道那些毒的？你怎么知道我给师尊……”

　　说着说着，她有些难再开口。

　　萧漠神色凶狠，萧慕诚又笑了起来：“我从魔狱里得到了和你一样的东西。”

　　“魔神之力？！”

　　“还有许多魔神的日记呢～”

　　“给我！”

　　“叫爸爸。”

　　“爸爸。”

　　“……”

　　“给我啊！”

　　“我没说你叫爸爸了就给你啊。”

　　萧漠气急，看着面前满脸无所谓的少年，越看越可恨：“你个死变态，利用魔神之力监控我和师尊？”

　　“啊哈～我还没有变态到这个程度。”萧慕诚很快反驳：“我是用水晶球看见的。”

　　“那也是魔神的东西？”

　　“嗯～”

　　“你还看见了什么？！”

　　萧慕诚悠悠地瞥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做了个发誓的手势：“放心好了，绝对没看任何少儿不宜的东西。”

　　萧漠一巴掌抽过去。

　　“我受够你这幅懒样了。”她从对方身上下来，冷声道：“莫名其妙的家伙，胡言乱语一大堆，先出去再说。”

　　“你还真是冥顽不灵啊……”

　　即便少了桎梏，萧慕诚依旧懒洋洋地躺在地上，身体摆成大字形。

　　把对方弄起来的精力支出，似乎比自己找出口的精力支出大得多。

　　萧漠决定不管他。

　　过了几秒他却又出声：“一定要吊在悬崖边上后依旧死死牵着你的手，才配叫爱吗？”

　　“……没发现出口就闭嘴。”

　　“为了讨你喜欢，变得软弱好欺负，不敢还手。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耗去半数桃风镜历代积累的家财。为了保护你，指骨断裂琴弦染血。为了和你继续亲近，对你递来的任何毒药甘之如饴。即便如此，你仍然不觉得那是爱吗？”

　　声音缓慢地流淌着，如冰面下幽咽的暗河。

　　她仿佛一头栽进了黏滑的淤泥中，全身都被淤泥裹住。听不懂，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讲些什么。

　　是在说她和师尊吗？什么时候发生过这些事？她闯祸，师尊只需露面说上两句。保护她？霜樱身为守护神，庇佑了千千万万人，何曾断指。还有毒药……她每次下毒都用师尊没见过的食材做饭，已经告知师尊可能食材有毒会发生什么，师尊从不介意，只是因为这些疼痛对她来说微不足道而已……

　　你一个外人，能知道什么？

　　萧漠渐渐攥紧了拳，脑海中萧慕诚留下的字迹已经淡至虚无，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声音：

　　”她手上的宝贝多了去了，送出去几件你就以为是半数了？其他神还礼给我师尊的东西你都没看见？师尊七神之首，谁能让她断指？我都说了神喝那些药不会有明显作用，少在这自作多情了。”

　　“还有，软弱？二话不说锯断我的手，短短几天就差点整死我，这叫软弱？“

　　”而且谁他妈喜欢软弱好欺负的人啊。”

　　“看的什么破水晶球，我都没看见的东西它能看见个屁。”

　　“你也真够恋爱脑的。哪个神能爱上贱民？傻逼。“

　　即便萧慕诚始终沉默不语，萧漠依旧叨叨不停。

　　这句过后，对方才猝然笑出声：“你自卑她自傲，倒是都很固执。”

　　“少在这扯——”

　　“我没打算劝你了，傻小姐。”萧慕诚坐起身来，竟以怜悯的目光看着她：“我远没她那么顽固，她倒也没你这么偏执。”

　　“偏执？我偏执吗？我说的没有道理吗？！”她的情绪愈发难以控制了，宛如失智的野兽在胸口横冲直撞，太阳穴隐隐发疼：“我说的才是对的！你这个骗子！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她没有我偏执？她比我疯狂多了！你——”

　　她感到天旋地转，那双乌黑的眼睛终于失去了笑意，怜悯令她更加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嗫嚅着冰冷的嘴唇，头痛欲裂。

　　“这个问题还是留给你吧。”萧慕诚微微一笑，然而眸中依旧是俯视意味的怜悯，眸中最深邃处也最漆黑，却又仿佛燃烧着火焰：“最初的愿望，是想去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