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反派重生后》快然

40、坠落

　　“好长啊……”

　　“萧慕诚，扶一下。”

　　“还是你先过去吗，双哥？”

　　三人交谈间，缇丝和萧慕诚一左一右，扶着萧漠站在一边。

　　“嗯。”

　　叶无双看着延伸入黑暗中的绳索，眸子依旧沉静而冷淡。

　　不止是他，连看上去应该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小少爷和大小姐，也都没什么过激反应，只是脸色不那么好看。

　　在狭窄的洞穴中走了近半个小时后，这里，道路猝然断开。

　　脚下深渊万丈，对岸隐入漆黑，联结两岸的只有一根铁链。

　　手电光扫射了无数遍，他们无奈地接受现实：只能爬过去，要么前功尽弃。

　　“还好学校平常有教这些东西……”萧慕诚叹了口气，脸色惨白，却仍挤出了粲然的笑：“萧漠姐姐肯定也没问题吧？”

　　“当然。”

　　萧漠弯了弯嘴角。

　　她倒并不怕爬过去，甚至没想过摔下去的可能。只是铁链让她有些犯怵，但也没那么严重……毕竟粗细不一样。

　　另外，她对自己完全找不到别的路而沮丧透顶。

　　被人背着走了半小时的路，接下来还要靠叶无双背，她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其实上一世萧漠开开心心地当了半辈子拖油瓶，但拖后腿的对象是霜樱啊……无限大的能力拖拽一部分，依旧是无限大。不管她怎么作，师尊都可以轻轻松松地救下她。何况上一世她处心积虑，处处刷好感，霜樱又是世间最温柔善良的神（至少那时她还这么天真地认为），没必要抛弃她。

　　现在依仗的对象却只是三个小屁孩，一旦感到艰难，又没有留她的好处，不就立即丢掉她了吗？

　　她最讨厌被人抛弃的感觉了……一定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

　　想着，萧漠暗暗攥紧了拳。

　　“过来吧，不远。”

　　对岸遥遥传来叶无双的声音。

　　“你先我先？”

　　“老规矩。”

　　面前的两人玩起了剪刀石头布，由一锤定音推到三局两胜五局三胜和七局九胜……

　　“笨蛋缇丝，哪有七局九胜的呀。”

　　萧慕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向无底深渊：“我先来吧。”

　　这小屁孩瞧着稚嫩可爱像是被众星捧月呵护着长大的，面对深渊却只是抿了抿嘴，深呼吸两次后便毅然上前。

　　先双手抓紧，转了个身，再摆动双腿，直至双脚在铁链上交叠，姿势完成后迅速向前，动作利索，速度也快……这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都比萧漠想象中好多了。

　　但，缇丝呢？

　　萧漠下意识地有些担心，瞥向身旁竟已空无一人，对方已经上了铁链。

　　“我成功了！哈哈哈哈！我也过来了！姐姐，快过来吧！很简单的！”

　　居然比萧慕诚还快……

　　萧漠微微挑眉，心想在白兰中学的贵族可能的确不一样。

　　她活动了下手腕，单脚跳到了深渊前，抓住铁链，纵身而下。

　　在身体悬空前，一切都那么顺利平常。但就是这一刹那，她心脏狂跳屏住呼吸。

　　手……手，好痛！！

　　要断了！

　　短短几秒她已一身冷汗，抬头看向自己紧抓着铁链的手，和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的胳膊。

　　血腥场面闪过眼前，头脑阵阵发晕。

　　要断了，马上就要断了！

　　她极力遏制想放手的本能，大口呼吸冷静下来，然而要做的第一件事便让恐惧攀升至顶点。

　　要转身……必须先松开一只手。

　　只用一只手吊着吗？

　　她忍受着双臂撕裂般的疼痛，麻痹感从疼痛的最中心绽放蔓延，她的五指在迅速失去知觉。

　　可以立即抓住铁链完成转身吗？

　　她根本不能仔细地思考这个问题，越来越多的脑细胞被疼痛击碎。

　　重力在将她的胳膊撕成两截……或者说，重力在将不属于她的部分硬生生拔出她的血肉。

　　太疼了。

　　时间一久，不止双手麻痹僵硬，全身都发软渗汗。

　　视野渐渐模糊了。

　　她已经错过了松手最安全的时机——虽然即便是那时，也很有可能掉下去。

　　或许，她应该掉下去？

　　下面一定是深渊吗？不是因为太黑了才什么都看不见吗？或许下面才是真正的出口……

　　“双哥——”

　　“萧漠！”

　　她隐约听到有人大喊。

　　“萧漠！”

　　腰间猝然一紧，被用力地往上提。

　　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在眼前晃荡。

　　“萧漠，能听见我说话吗？”叶无双问，紧搂着萧漠的腰，但这并不能把同伴带到对面去，只能暂时减轻对方需要承担的重量。

　　他看向对岸，黑暗笼罩了一切，显得异常遥远。

　　萧漠走得不远，但这个距离也不是单手就能过去的。

　　“是你啊……”萧漠清醒了些，疼痛也缓和了。在目前的重量下，似乎并不会感到疼痛。她苦笑一声：“你力气真大。”

　　“你能自己再撑一小会吗？”

　　“……”萧漠顿了半秒，笑起来：“能。”

　　不能的话，就让她掉下去算了。

　　“我退一点点，然后你就马上抬脚，我帮你把脚弄上去，你先回去，我和萧慕诚他们想想怎么帮你过去。”

　　回去……？

　　萧漠嘴唇干枯，嗫嚅道：“能和我一起回去吗……”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叶无双的胳膊也开始发抖，声音却依旧沉稳：“萧漠，你救过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助你，竭尽所能。”

　　萧漠怔楞地看着对方，对方的眼睛以自始至终的沉静包容着她的思绪万千。

　　但腰上的这只手在抖。

　　即便面无表情，煞白的脸色也足以证明叶无双撑不了多久了。

　　“啊……我说，出去了，我请你们吃饭。”

　　萧漠笑道，催促对方：“快退后吧，我懂你的意思。”

　　叶无双的帮扶让疼痛缓和了许多，萧漠顺利将脚挂到铁链上，但只能爬回原处。

　　叶无双去了对岸，和萧慕诚他们商量对策。

　　当然，如果他们早就溜掉了，萧漠也毫不意外。

　　只是，自己到底该怎么过去呢？

　　脚腕也伤了，不能走路。手也有问题，不能用力拉扯……完全的废物。

　　沉思之际，铁链却再次晃动了。

　　缇丝带来了一个竹筐，用粗绳挂在铁链上，还有一根粗绳，连接着竹篮与缇丝的腰。

　　萧漠只要坐进去就可以了。

　　还真是完全的废物啊……

　　萧漠垂眸，挤出笑声：“谢谢啊～这么看来好轻松呢。”

　　如果她有能力自己过去，被这么对待的话，她的确会开心接受，满意点头。

　　但现在，她很担心。

　　手脚都已经成了连正常人都不如的废物，头脑……有什么用呢？到现在也没发挥用处，唯一需要用脑子的地方自己只顾害怕。而且刚才已经证明了，他们不需要自己也完全可以出去。

　　带着她走已经极其不易，如果接下来还遇到需要特别照顾她的困境，这些人真的不会抛弃她吗？

　　她忐忑不安地缩在竹筐里，思绪宛如浸了苦水，沉重发黑。

　　猝然，竹筐一颠。

　　她向上探头，重力却掐住她的腰身，与脆弱的竹篮怦然撞击。

　　脚下深渊万丈，丝丝寒意从黑暗中升起。

　　“叶哥！救命啊！叶无双！萧慕诚！”

　　相隔不过一米，声音却遥远如云雾。

　　那两个人都不在……

　　萧漠微微抿唇，脑海中已然浮现出缇丝匍匐在地，用尽全力向前爬，依旧被腰上麻绳往后寸寸拖拽的景象。

　　不可能了……

　　缇丝一个人的力量是绝不可能把她拖上去的。

　　反而，只会被她拽下来。

　　当然了，在那之前，绳子就会解开。

　　萧漠瞥见过，缇丝腰上的绳结相当潦草，只是为了在铁链上拖动竹篮而已，不需要多么牢固的联系。

　　她看向深渊，只能祈祷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了。

　　“萧慕诚叶无双！你们跑哪里去了？！”

　　竹篮骤然向下坠落。

　　萧漠的心跳停止了刹那，失重感却早早结束。竹篮又一次挡住了她和深渊。

　　上面不再是空旷的黑暗，而是一双暗黄的鞋底，刻画着向日葵的图案。

　　缇丝的小腿已经被拽下悬崖，身体仍在向后。

　　“叶无双！！”

　　嘶哑的声音回荡开来，尚未散尽，缇丝又扯着嗓子一阵大喊。

　　连续喊了好几声，依旧没有回应，她也累了。

　　整个下半身都离开了地面。

　　她要掉下去了……不行！不行！往前爬！

　　即便铆足了力气，身体也只会向后滑。

　　“缇丝。“身后猝然飘起冷淡的声音：”解开绳结就可以了。”

　　“解开绳子就可以了？”缇丝惊喜了一秒，旋即疯狂摆头：“你吓糊涂了吗萧漠姐姐？解开了你就掉下去了！”

　　“你们凭自己的力量也完全可以走出这里……“萧漠顿了顿，终于无奈地说出事实：”你们不需要我了。”

　　“不行！萧漠姐姐是我的偶像！”

　　“别傻了……”

　　“我要救萧漠姐姐上来！”

　　缇丝发狠地喊道，竹篮却又下降了一寸。

　　萧漠垂下了眸子，识海晦暗，静默了几秒，控制不住地溢出了笑容。

　　“谢谢你，缇丝。”

　　缇丝尚未听清，腰上已经没了蛮横的拉力。

　　向下望去，话音未散，人已无踪。

　　只留下半截砍断的绳子。

　　“萧漠！！”

　　怦然坠地。

　　虽然后背有些疼，但尚在忍受范围内。

　　无法忍受的是接下来一记重击。

　　“嘶……”

　　正要起身的萧漠无力躺倒在地。

　　“这底下好软和啊！”

　　她身上的缇丝倒兴奋地撑起上半身。

　　“废话……”萧漠有气无力道：“下来。”

　　“啊！萧漠姐姐！”缇丝匆匆翻身下人，一边伸手扶起萧漠，一边东张西望。

　　“叶无双！萧慕诚！”

　　萧漠刚拉着她的手勉强坐起，缇丝又一摆手，无意间把她推倒，冲向不远处的两个少年。

　　“气死我了！要你们救命的时候，你们在这玩扑克！”

　　萧漠自认倒霉地没有再嫌弃缇丝的冒冒失失，默默看向“玩扑克”的二人。

　　“喂？还装什么高冷啊？”缇丝不满地踢了踢萧慕诚的鞋底。

　　“不是扑克。”萧漠走向三人组，微微蹙眉。和她想的不一样，这两人看上去的确是叶无双和萧慕诚，而非蜡像或幻象。

　　“看上去像被吓愣了一样。”缇丝嘀咕道，环顾四周：“这黑漆麻黑的，啥也没有嘛。”

　　话音甫落，杀机骤然掠过萧漠心头，在她的目光中射向了缇丝。

　　她立即推开缇丝，杀意的中心却也跟着转移了方向。

　　萧漠心下一紧，顺手抓起萧慕诚的肩膀，一把撞开缇丝。

　　粘稠的蛛网瞬间弹射，裹住了少年，急速后退。

　　萧漠第一时间及时松手，手腕却被人紧紧攥住，力气之大，挣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