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复心心》小黑鱼游游游

5、第 5 章

　　进来那人完全没有察觉到条案下面藏着的两个人。
　　洪叶霜只听他窸窸窣窣地在尸体上动着手脚，约莫一刻钟后，那人才离开。

　　听着门被关上，洪叶霜马上把萧征推到一旁，然后爬出条案，快速掀开白布重新查看尸体。

　　萧征在一边整理着衣袍。洪叶霜撇了他一眼，想，这人还真是讲究，现在乌漆麻黑的，而且只有我一个人，谁管你的衣冠整不整呢。

　　“快看这里，”洪叶霜用手轻轻扒开着尸体胸前中箭的伤口，“刚才那人把伤口在里面向左推了一寸，造成箭斜着插入心脏的假伤口。”

　　萧征再次用银针刺向尸体的颈部血脉，可这次拿出时，银针却并未变色。
　　“血毒也被封住了”，萧征看着银针，“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

　　“李炎必须得死。而且，他必须要死于箭伤，不能死于中毒。”洪叶霜快速分析着。“有人要嫁祸红巾军？”她心下一惊，正给尸体盖上白布的手抖了抖。

　　萧征递给她一块丝帕，示意她擦手。
　　“想不到我的盟友反应还挺快，”萧征看向洪叶霜，“这也正是我的猜测。醉翁之意不在李炎，而在红巾军。”

　　“李炎身边一向守卫森严。而这一次，幕后之人故意放出李炎在演春大会扶犁的消息，故意在民间散步歌谣重燃红巾军对李炎的愤怒，就是要诱使红巾军的人进入圈套。”洪叶霜进一步分析着。

　　她当时在北门关，听说有机会刺杀李炎，便不顾大哥的反对，和雪姑一起来到汴城。因为北门关临近西仓，她很小就跟西仓的匠人学习了火彩技艺。这一次，她就精心设计了装设机关箭的火彩，并以演春大会为契机，女扮男装混进去，刺杀李炎。

　　只是她一直没想通，为何计算精准的机关箭，射出后会偏了一寸。

　　“但是，那箭竟偏了一寸，并不致命。”洪叶霜的话中似乎有遗憾之意。
　　“箭没偏，是人动了。”萧征转身准备出门。

　　“什么意思？”萧征的这句话激起了洪叶霜的好奇心。
　　“先出廷尉府再说。”

　　二人走出门，把锁恢复原状，又来到围墙脚下。
　　洪叶霜不得不又“屈辱”一次，被萧征抱着跳上高墙，再跳出去。

　　但此时，洪叶霜一心想着萧征刚才到那句话，什么叫“箭没偏，人动了”？她紧紧跟在萧征身边，等着他的解释。

　　“天色已晚。白小姐，还不回府？”萧征侧过头。
　　“二皇子还没说，什么叫箭没偏，人动了，这是什么意思？”洪叶霜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萧征看着洪叶霜渴求的眼神，道：“本王有养生的习惯，不能过晚入睡。现在子时已过，不如明天，小姐到我府上，介时定将如实相告。”说完，还打了个哈欠，捂了捂嘴。

　　洪叶霜气得歪头无语，只得睁大眼睛瞪着萧征。
　　哈哈，就差没龇牙咧嘴了，萧征在心里想。然后转身，背朝洪叶霜挥了挥手，“白小姐明日再见！”

　　洪叶霜跺脚，但是也没办法，只能先回到白府了。明日再问。萧征看起来不像是言而无信之人。

　　无影出现在萧征身边。
　　“主人，何时开始有养生的习惯了？”无影非常不解。他可是整日整夜都跟随二皇子的人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没有察觉到呢？实在太失职了！
　　“今夜。”
　　若不从今夜开始养生，明日怎么能再见呢？

　　洪叶霜悄悄回到白府闺房，还好，没有惊动任何人。

　　换下夜行衣时，她才发现，萧征的帕子还在自己这里，居然忘记还给他了。

　　刚才天黑没有注意，此时她才看到，这帕子上居然绣着三朵粉紫色的睡莲，映在几片翠绿的圆叶上，鲜嫩欲滴。

　　洪叶霜不禁在心里暗笑，这帕子的风格跟它的主人可真是不配呢。想起萧征那双闪着光的狼眼，还有他呼在自己脖子上热气，她突然害怕哪一天真的被这只狼给吃掉。

　　白芷歌的身体禁不起折腾，夜里出去跑了一圈，整宿便睡得相当地沉。

　　清早，还是青萝推门把她给叫醒的。
　　“小姐，该起床啦。一会儿太尉大人下朝若见你还没起床，定会训斥一番。”

　　洪叶霜马上睁开眼睛，这一觉竟睡了这么久吗。得马上梳洗，然后去找萧征问清楚昨晚那个问题。

　　换好衣服准备出门，青萝却一把把她拉住：“小姐，别忘了要给太尉大人奉早茶。”

　　洪叶霜端着茶盘，来到太尉书房。进去后，发现太尉眉头紧锁。
　　“父亲可是有何烦恼之事？”做一天女儿，尽一天女儿的本分吧。

　　太尉抬头，他从来都不曾与女儿谈朝堂之事，只是，今天这事儿，关系到二皇子，也就是女儿未来的夫婿。

　　“今日上朝，二皇子上奏了李炎一案的调查进展。”
　　“看爹爹愁眉不展，圣上可是责怪二皇子办事不力？”洪叶霜试着发问。

　　白太尉托着茶盏，摇摇头，“正是。今日朝上，二皇子上奏李炎非死于箭伤，而是死于中毒。但是，廷尉府却找不到任何下毒之人的线索，因而惹得龙颜大怒。这件事情，二皇子也定受影响。”

　　洪叶霜没有想到，萧征这么快就把进展上报了。怎么样也得等查到更多蛛丝马迹了再上呈天听吧，这人竟然如此莽撞。
　　“爹爹不必过于担心。现在离案发才刚刚几日而已，也许二皇子过些日子能查到更多证据。”

　　太尉点点头，又道：“今日朝上，为父见二皇子因此事稍有颓靡，你若见到二皇子，亦可安慰一二。”

　　“是，女儿谨记父亲教诲。”说完，洪叶霜就退出了书房。

　　这倒是今日去萧征府上的一个好的由头。洪叶霜吩咐青萝准备两份点心，算算时间，便提着食盒，正大光明地前往二皇子在宫外的府邸。

　　青萝为小姐开心，前一阵子小姐还闹着要退婚的，现在居然主动去看望二皇子了，真是个好兆头呀！

　　二皇子府离白府不算远，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马车就来到了府门。小厮通传后不久，无影便出现在马车前，引着洪叶霜和青萝进入府内。

　　“白小姐，主人有话希望奴婢转告：这是小姐第一次进入府邸，还请小姐认真记路，这样以后再来的话才方便一些。”无影边引路边说。

　　青萝觉得奇怪，以后再来，自然也会有小厮给小姐引路啊，干嘛还特地让小姐记路呢？

　　洪叶霜倒是品出了这句话里的几层意思：第一，她以后还会再来；第二，她以后可能会偷偷地来，不经大门，才会无人引路；第三，他欢迎她以后偷偷地来。

　　毕竟是结盟的关系，以后要商量事情的话，肯定不方便像今天这样正大光明地待带着青萝一起。洪叶霜如此解读。

　　很快，就到了萧征的书房前。无影引着青萝去往别处歇息，洪叶霜提着食盒再门前站定，心想，听太尉说了今日上朝之事，萧征受圣上训斥后，心情一定不会太好，一会儿问话务必要小心翼翼。

　　然后，便轻轻敲了几下门。

　　“进。”萧征的声音传来，洪叶霜才推门而入。

　　萧征的书房布置首先让洪叶霜大吃一惊，这，怎么不太像是一个男人、一个皇子的书房？

　　房间里垂着几片轻纱，分隔书桌与里间的软塌。屏风上所绘并非山水，而是荷塘。几张座椅上都铺着绣有莲花的软垫，精致非常。

　　联想到萧征借给她擦手的那块帕子，还有他身上的香味儿，他莫不是在这宫外别院里藏有娇娘？

　　洪叶霜垂下眼眸，想，反正都已经谈好退婚了，有没有金屋藏娇倒也跟她没有关系。今日来，还有正事儿。

　　萧征端坐桌前，一张脸还是一如既往地冷着，薄唇轻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二皇子，这是小女为你准备的点心，不知是否合你口味。”洪叶霜一边把食盒放在桌上，一边打开。

　　青萝准备的是一盒糯米桂花糕，一盒杏仁如意饼。

　　“我不吃这些。”洪叶霜也是没想到，萧征居然连看都没看，直接就拒了。大概是心情真的很差吧。

　　洪叶霜一边撇着嘴，一边把食盒恢复原样。管他呢，还是问那个问题要紧。

　　“不知二皇子今日可否告知答案？箭未偏？人动了？”她手按食盒，直接发问。

　　萧征站起身，一瞬间，洪叶霜感到有人在推着她的身体向右。

　　“当日，我得知红巾军的人会对李炎下手，所以一直有所戒备。看见火彩中射出一箭，我便用此内力推动了李炎，使箭未中心脏。如果没有我那一推，李炎必定死于那支箭下。”

　　萧征一边说，一边伸手扶住倒向一边的洪叶霜。她的腰肢盈盈一握，软弱无骨，他的手似触电般收回，缩进袖筒。

　　洪叶霜正在一心分析他的话。他从何处得知自己要刺杀李炎？关键问题涌上心头，她竟然没注意到萧征红红的耳朵。

　　“二皇子从何得知红巾军的刺杀计划？”
　　萧征低着头卷了卷袖筒，“这个不方便告知小姐。”

　　“你当时是为了救李炎？”
　　“不是，他罪有应得。”萧征看向洪叶霜，“我是不想让红巾军被卷进圈套。”

　　“为什么？”洪叶霜觉得跟萧征结盟真是结对了，他对红巾军好像真的有什么图谋。

　　“你知道红巾军为何常年驻守北门关吗？你知道朝廷与红巾军的过往吗？”萧征看着洪叶霜的眼睛，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洪叶霜摇摇头，爹爹遇害那年，她才只有五岁。当年发生的事情，大哥不曾也不愿细细告知。如今能从萧征嘴里听到，那便再好不过了。

　　“请我吃比这些好吃的，我就告诉你。”萧征指向桌上的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