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复心心》小黑鱼游游游

6、第 6 章

　　这算不算是明晃晃的勒索？
　　另外，这位二皇子，实在是骄奢过度了。糯米桂花糕、杏仁如意饼是青萝从汴城麦香楼特地买来的招牌点心，比这些再好吃的，怕是难寻。

　　“民间的厨子到底不如皇宫里的御厨，想必很难找到二皇子觉得好吃的点心菜肴。再加上小女实在不知二皇子的口味……”

　　“那就带我去吃你最喜欢吃的。”没等洪叶霜说完，萧征直接补上一句。

　　难道他是要化悲愤为食欲？
　　想到清早爹爹说的，二皇子刚刚在朝堂上被皇上训斥一事，洪叶霜突然想明白了。

　　毕竟还要从萧征这里打探消息，她还是顺从为上。

　　“那就请二皇子移步吧！”洪叶霜行了个万福，让二皇子走在前面。

　　萧征经过她身边时，便停了下来，“我不知去哪里吃，如何走在前面？”
　　洪叶霜闻言，就快走了几步，走到他的前面。

　　萧征接着大步跟上，走在她的左侧身旁。
　　“记住我府里的路了吗？”
　　“小女记忆力尚可。”
　　萧征点点头。以后可以经常让她过来了。

　　萧征在身旁，惹得白芷歌的心脏乱跳，洪叶霜只好一边走一边加大与他的横向间隔。

　　“不想听有关红巾军的事情了？”萧征好像心有不快。
　　“二皇子请讲，小女洗耳恭听。”洪叶霜尽量语气轻柔，压住心里对红巾军的过分关注，以免引得萧征起疑。

　　“那就过来，靠得近一些，我不想让第三人听到这些事情。”萧征压低了声音。
　　洪叶霜只好忍着过快的心跳，往萧征的方向挪了挪。

　　“再近一些。”
　　又挪了挪。

　　萧征侧过头微微低下，一边走一边对洪叶霜耳语，看着她的鬓边微微卷起的发丝随步伐起伏。

　　“大概二十年前，洪望将军一手带起来十万兵马。他就带着这些兵马，先后奉旨抵北戎，退西仓，令敌国闻风丧胆，立下赫赫战功。”萧征开始平静地讲述。

　　洪叶霜又一次想起了爹爹在战场上指挥杀敌的英姿。
　　所谓的赫赫战功，是用无数将士的鲜血和爹爹那一身的伤痛换来的。旁人云淡风轻地提起时，永远想不到战场上是如何惊心动魄。

　　“十年前的秋天，因为西仓国遭遇大面积的旱灾，于是又一次大举进犯邻近的北门关，意欲抢夺大萧百姓的粮食、牲畜、财产。洪望将军奉命抵御。但是那一次，西仓国的境况是无路可走，他们派了二十万大军进攻。而洪将军的兵马毕竟不足，所以皇上派李炎传召到北门关，想与西仓国和谈，由大萧借给西仓国一年的粮食，西仓可以隔年归还。”

　　怪不得当年的北门关一战爹爹不敌西仓，原来是兵力相差悬殊。

　　“没想到，李炎却被西仓所擒。西仓贪婪，不满和谈条件，想夺下北门关后再以此为条件与大萧和谈。而李炎因为怕死，答应了西仓国引诱洪望将军到银滩峡谷。洪将军中计，命丧银滩。李炎逃脱后欺骗洪家军，说是西仓国生擒了洪将军，洪家军上下将士听信了他的话，为救出洪将军，十万兵马由李炎率领，硬是打退了西仓的二十万大军。但洪将军已逝，而李炎也在战后偷偷溜回汴城，还蒙蔽了皇上和朝堂众臣，领了赏，升了官。”

　　“洪家军上诉，称李炎陷害忠臣，欺骗君主，但父皇当时不知为何置若罔闻。从那以后，洪家军宣布不再听命于朝廷，但信守承诺忠于大萧不会造反，从此只尽自己守卫边境的职责，改名红巾军，差不多是自治于北门关的一支强悍大军。”

　　萧征的一番话，把洪叶霜心里的拼图几乎补全。

　　以前，她只知道李炎害死爹爹，并不知皇上知道真相并且还置之不理，令爹爹含冤而去。她也不知道为何红巾军驻守北门关，而大哥作为红巾军首领却从来不去汴城面圣述职，朝廷也从不下发粮饷给红巾军。原来，红巾军已与朝廷决裂。

　　怪不得大哥一直阻止她此次前来刺杀李炎，是怕她被官府捉住，而朝廷早已不站在红巾军这一边。

　　可是，这些与她刺杀李炎，而萧征不想让李炎死于红巾军又有何关系？

　　洪叶霜沉默地思考，萧征也跟着她的脚步越来越慢。
　　看着她眉心蹙起，还用贝齿轻咬指尖的样子，萧征莫名觉得心里痒痒的。
　　不过，咬指尖可不是个好习惯。他伸手捉住洪叶霜的手指，一下拉了下来。

　　洪叶霜一惊，停下了脚步，但并不是因为手指被萧征抓住而惊慌：“二皇子，朝廷可是有征讨红巾军的计划？”

　　萧征松开她的手指，这个盟友不仅萌，还真是聪明。
　　“出征总是要有理由。红巾军刺杀李炎，就是一个最好的借口。”

　　“所以说，幕后之人安排李炎必须死于红巾军的箭下，而非死于毒伤。”洪叶霜接着说。“那么，二皇子为何又让红巾军免于落入圈套？”

　　走在街上的人群中，萧征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的过客，说：“为了百姓免于战争之苦，为了祥和盛世。”

　　洪叶霜定定地看着萧征，好像第一次认识他。这个人说的话，能相信吗？他真的不是对红巾军有其他图谋？

　　萧征转头，对上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幽黑的眸子似两汪深潭，好像再看一眼就会在这双眼睛里溺死。

　　他马上扭过头去，说：“现在都知道了，有何想法？”

　　“红巾军盘踞北门关十年之久，虽说他们信守承诺，但毕竟那里有十多万大军，皇上觉得他们是隐患也是必然。”

　　“不，不是父皇，是另外有人想挑起这场战争。”看到洪叶霜歪着头有些不解，萧征继续说道：“父皇其实已经沉迷于药石之术多年，他全部的心思都在寻求升仙之法，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动征讨红巾军的半点儿心思。”

　　“那这幕后之人会是谁？”洪叶霜迫不及待。
　　“我不知道，”萧征看向洪叶霜，“所以我需要盟友一起查探。”

　　洪叶霜看着萧征诚恳的眼神，没忍住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我会是你最好的盟友。”毕竟，我是红巾军的人，绝对不会让红巾军陷入那贼人的圈套。

　　可拍肩膀这种在军中再正常不过的动作，此时由白芷歌做起来却实在怪异得很。
　　洪叶霜马上意识到自己一时失察，只好试着找补：“还请二皇子万万不要怪罪，我是见爹爹和兄长经常……”

　　话还没说完，萧征也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最好的盟友。”
　　他的手掌宽厚，落在肩头轻轻的，暖暖的。洪叶霜不由得笑了笑。

　　“那么，今日在朝堂之上，二皇子是有意说出李炎死于中毒一事？”洪叶霜好像猜到了萧征的计划。

　　“正是如此。要让对方知道他们已经露出马脚，他们才会接着去掩饰，去行动，我们才能获得更多的线索。”萧征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洪叶霜暗想，希望能和面前这人永远是盟友吧，如果跟这样思维缜密的人做对手，还是挺可怕的。

　　“现在怎么走？”萧征突然停下脚步。
　　“啊，”刚才只顾着听萧征讲事情，完全忘记了他们是出来吃东西的，洪叶霜想了想，说：“去汴城西街！”

　　因为今日刚好是汴城赶集的日子，街上的商贩、人群比平常时日多很多，因此倒也热闹许多。

　　洪叶霜一边走，一边看着街上的新奇玩意儿，糖人啊，纸鸢啊，全是她以前在北门关没见过的。
　　虽然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好奇与兴奋，但这些还是落入了萧征那双眼睛里。

　　不一会儿，他们就挤到了西街的那家糖火烧铺子。
　　“老板，来十个糖火烧！”洪叶霜插着腰喊。
　　“好嘞！”老板连连应着。

　　萧征怎么也没想到，洪叶霜给他买的好吃的居然是糖火烧。

　　“是你说的啊，可以买我喜欢吃的好吃的。”此刻，洪叶霜正咬着糖火烧，嘴边沾满碎渣，笑嘻嘻地问他：“怎么样，好吃吗？香吗？甜吗？”

　　萧征咬了一口，答道：“甜。好吃。”
　　洪叶霜好像心满意足，说：“那我们回去吧！再商量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萧征却道：“等等。”
　　“嗯？”洪叶霜一愣，然后就见萧征把手伸到自己的唇边，一抹……他居然给自己抹饼渣？

　　“忘记跟你说了，我有洁癖。”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擦了擦手，转身走了。
　　洪叶霜觉得奇怪，难道有洁癖的人也见不得别人有一点儿脏吗？

　　远远地，无影跟在他们的后面，手里提着刚刚洪叶霜询过价的所有东西，包括两个糖人，一个纸鸢，还有一只白色的小奶狗……都是主人转头打暗号让他买的。

　　而且，主人还说糖火烧“甜，好吃”？天呐，二皇子可是一向都不喜欢吃甜食的啊！

　　无影带着一脑袋的问号远远地跟在主人后面。
　　到了白府门口，萧征才招手让他过去。

　　“无影居然喜欢逛街？买了这么多东西！”洪叶霜先是惊讶，然后就蹲下来逗弄那只小狗。
　　无影在心里翻了翻白眼。

　　“这些是感谢盟友的礼物。”萧征从无影手中接过糖人和纸鸢，递给洪叶霜。
　　“哇，二皇子真是慷慨！这小狗也是我的了吗？”洪叶霜笑得合不拢嘴。
　　“当然，小狗也是你的。”

　　“那不如二皇子来替它取个名字吧！”洪叶霜提议道。
　　“软软？”萧征脱口而出。软软，跟你刚好合适，他想。
　　“真的是很软呢，软软，”洪叶霜摸着小狗狗，笑意盈盈。

　　萧征的脸上竟也浮现出一丝笑意。
　　无影默念，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