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复心心》小黑鱼游游游

4、第 4 章

　　洪叶霜一听，心想这事儿有得商量，于是也翘起了二郎腿，抖了抖裙角，然后说：“二皇子需要强大的后盾，太尉府需要可靠的靠山，我们双方正好符合彼此的需要，所以爹爹才与二皇子站到了一起。而你我二人的婚姻，不过是给这层关系加了一层锁，让我们双方分不开。”

　　萧征点头，“接着说。”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婚姻其实并不保险。万一我早亡，啊，呸呸呸，那这个锁不就没了？所以，结盟不能靠婚姻，得靠，目标一致，利益捆绑。”洪叶霜尽力强调了后面的几个字。

　　萧征喝下一口茶，说：“小姐继续。”

　　看起来这事儿谈妥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呀！

　　洪叶霜暗喜，接着说道：“目标呢，肯定是一致的，爹爹也看好二皇子将来承袭帝位。至于利益捆绑嘛，首先就要风险同担，简单来说，就是我们要站在一条船上。就比如说，二皇子现在负责彻查太傅被杀一案，这案子办好了，二皇子必得奖赏，可若是办不好，也定会承天子之怒，这就是风险。所谓风险同担，就是说，在此案上，我可以代表我太尉府协助二皇子查案，把风险降到最低。”

　　终于一口气说完了。洪叶霜喝下一大口茶，看着萧征的脸色。若是他答应，那么她就有机会渗透到内部，随时得知查案进展，这就是她提出今天结盟的主要目的。

　　萧征思考了一会儿，说：“小姐有能力协助我查案？”

　　洪叶霜也早就料到他会不相信她的能力，便拿出杀手锏：“李炎一案，与红巾军有关。”因为一早偷听到他与太尉提到了李炎与红巾军，所以，洪叶霜想，既然他已经联想到那里，此时就不如由她来挑明，看看他到底掌握了多少线索，将来会不会对红巾军不利。

　　听到红巾军这三个字，萧征的脸上总算有了表情，不可置信。她知道什么？

　　“二皇子不必惊讶，我的推断如下：案发当晚，我也在现场。那射出机关箭的火彩表演真是美轮美奂。火彩来自西仓国，红巾军领地与西仓比邻而居，其地有人习得西仓的火彩技艺也不稀奇。再联想到民间传言，李炎与洪望将军之死似有关系，那么红巾军里有人为洪将军复仇也就顺理成章了。”

　　“白小姐，今夜子时，廷尉府门口见。”萧征举起茶杯，做出敬酒之姿。

　　洪叶霜惊喜地问：“二皇子这是同意与我结盟了？”

　　萧征点点头。

　　洪叶霜迅速从袖筒里抽出一只匕首。就在此时，一个黑衣人破门而入，护在萧征面前。

　　洪叶霜一瞧，这不就是那日挡路的那个黑衣人吗？“二皇子的护卫为何每次都如此神出鬼没？”

　　“要不怎么叫‘无影’呢？”萧征解释。

　　无影疑惑地看着拿着匕首的洪叶霜，以为她要对主人做什么。结果，却见她用匕首迅速划破左手食指，同时却“啊”了一声，眉头紧皱，眼里马上掉出一串泪珠，然后忍着泪把食指举在自己的茶杯上方，滴入几滴血。

　　洪叶霜是万万没想到，这副身体对疼痛的容忍度这么低，才这么一个小口子，就疼得喊了出来，还掉了眼泪……实在太丢脸了啊。

　　事已至此，再尴尬也得继续。她又十分迅速地去拉二皇子的左手。无影伸手想挡，却被萧征的眼神吓退。

　　“得罪了，二皇子。”说完，就用匕首尖轻轻一划，萧征的食指也渗出血滴。她把刚才混入自己血液的茶杯拿来，又挤了几滴萧征的血混进去，摇了摇，先喝了一口，随后递给萧征。

　　萧征看着眼前泪珠盈睫的小白兔，笑了笑，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无影在一旁简直看呆，二皇子刚才是笑了吗？

　　“丙辰年春三月辛巳，白芷歌与萧征歃血为盟，割指为誓，不背信，不弃义，同进退，共荣辱。”洪叶霜举手起誓。

　　“丙辰年春三月辛巳，萧征与白芷歌歃血为盟，割指为誓，不背信，不弃义，同进退，共荣辱。”萧征也学着她的样子，举手起誓。

　　回府的路上，无影忍不住问主人：“白小姐似乎误解了主人，你与她成婚，分明是因为静妃与太尉大人……”

　　“不重要。”

　　“那主人与白小姐退婚一事，打算如何与静妃交代？”无影不禁替主人发愁。
　　“谁说我要与她退婚了？”萧征淡淡地说。
　　“您不是刚刚才与她结盟？”
　　“我答应了与她结盟，却并未答应与她退婚啊！”无影顿时无语，主人说的，倒是事实，只怕那白小姐，要空欢喜一场了。

　　“属下还有一事不解，主人为何答应与白小姐结盟？”这分明不是二皇子做事的风格呀。
　　“你不觉得，她很有趣吗？”萧征反问。

　　以前倒不觉得，只是这几次的相见，他愈发觉得她与众不同。

　　明明长得像只软软萌萌的小白兔，脑子里却有百转千回的想法，让人捉摸不透。

　　尤其是，今天她那歃血为盟的操作，真的让他憋笑憋得很辛苦。

　　不知道，她的手指现在还疼不疼了。

　　洪叶霜看着这根割破的手指感到无奈。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白芷歌的身体居然如此不堪一割。

　　以往她在战场上，大伤小伤可没少受，哪一次受伤都比这小小的道口严重得多得多，但她从来都不吭一声，她的身体好像也就渐渐习惯了疼痛。

　　回想起来，小时候她也是知道疼的。

　　从马背上摔下来，脚痛得不能着地，是爹爹心疼地擦掉她的眼泪，是爹爹背着她走回营帐。

　　可是，自从爹爹在北门关一战遇害以后，就没人再因为她的痛而心疼。大哥告诉她，不能哭，以后再疼也不能哭。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因为疼痛而流泪。

　　青萝进来时，看见洪叶霜对着手指发呆。

　　“小姐，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啊，有时候能疼得哭也是幸福的。”
　　青萝想，是小姐的脑子又糊涂了吧，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呢？

　　晚上，洪叶霜躺在床上并未入睡。她一直听着更鼓，计着时辰。
　　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悄悄地爬起来，从衣橱里找出一身黑色夜行衣换上——很显然，以前的白芷歌也经常在晚上偷溜出府。

　　按照白天探查好的路线，洪叶霜一路小跑来到廷尉府。
　　月光下，她看见一人在府门前长身而立，正是萧征。

　　“想不到二皇子来得这么早。”洪叶霜刚想行军中习惯性的拱手礼，却想起自己现在是白芷歌，马上把手下压，平放至胸前，右腿后区，行了个万福。

　　太险了，虽说现在自己与萧征是所谓“结盟”的关系，但她很清楚，这盟是假的，万万不能在他面前露出马脚。

　　萧征并未客套，只是看向洪叶霜，问：“害怕验尸吗？”一般的小姐哪能经得起这个呢。

　　洪叶霜点点头，淡定地说：“不怕。”她当然不怕。她在战场上见过的尸体不计其数，更曾与尸体躺于一处，差点儿没了名，幸好后来被人发现，救了回去。

　　看来今晚是要去验李炎的尸体了。不过，她感到奇怪，萧征明明被指派督办此案，为何不在白天正大光明地过来查验，偏要等到子时，偷偷地过来？

　　疑惑中，她已经跟着萧征来到墙脚。
　　萧征指着上面问：“能上去吗？”

　　洪叶霜往上看了看，这围墙不算太高，也就十尺有余。
　　正常情况下，她跃上去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只是如今白芷歌这身体……她低头看看这瘦不拉几没有一点儿肌肉的腿，无奈地对萧征摇摇头。

　　萧征倒像是预料到了。他伸出一双胳膊，环抱着洪叶霜轻轻一跃，跳上高墙，又快速地轻轻落地，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短短的几秒钟，洪叶霜的脸被紧紧贴在萧征的肩上，闻着他身上特有的香味，她感觉心脏都跳得快要蹦出来了。

　　不，这是白芷歌的心脏在跳！我一个堂堂的女将军，常常在训练摔跤时把那些个士兵抱着过肩摔，哪能因为贴一贴男人的身体就心跳加速呢？太可笑了。

　　萧征松开手，洪叶霜马上后退一大步，深呼吸，让心跳恢复下来。

　　“停尸房在那边，轻一点，跟我来。”萧征向院子右侧走去。
　　洪叶霜放轻脚步紧随其后。

　　萧征看左右无人，轻轻撬开门锁，带洪叶霜走了进去。

　　李炎的尸体盖着白布停在中间的条案上。

　　萧征吹开火折子，照向尸体。洪叶霜马上凑过去看。李炎真的死了。
　　目光向下，移到当晚箭穿过身体的伤口上，洪叶霜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这箭并没有直接射中心脏，偏了一寸远呢。”她抬头望向萧征。
　　萧征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她，然后一边用手从箭伤处比了一寸的距离，一边说：“想不到小姐对此亦有了解。没有错，李炎中的箭伤并不致命。可仵作的报告却说，李炎死于火彩那一箭。”

　　“仵作被收买了。”洪叶霜推断。“那李炎到底因何而死？”

　　萧征将准备的银针插入尸体的血脉，停留几秒后取出，银针变黑。
　　“是中毒而亡？”这是洪叶霜根本就没有想到的事情。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萧征连忙把白布盖好，拉着洪叶霜蹲到条案下。

　　可是下面的空间有限，高度不够，洪叶霜索性仰面躺在了地上。
　　这条案下方的高度刚好可以容纳两个人的厚度，萧征就好巧不巧地压在洪叶霜的上面。此时两人脸对脸，鼻对鼻，洪叶霜觉得好生不自在，干脆闭上了眼睛，可是，却依然能感觉到他在自己脖颈间呼出的热气。白芷歌这该死的心脏，又开始快速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