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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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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陈昭绾只觉胸腹间一滞,顿觉不妙,忙运功相抗,边上林源急急自衣衫上撕下块边角,又一撕两半,给陈昭绾堵上双耳,自己也如法炮制,这虽是好了些,却解不得那股郁郁之感,两人额上冷汗潸潸而下,急运内劲与之抗衡!
林源二人内劲不弱,已是觉着难熬,旁的便更是难以忍耐,那一众“铁血骠骑”虽是彪悍勇猛,却未曾习得高深内劲,这一声长啸而来,立时便有数人耳中冒出鲜血,不一会儿便晕倒在地,之后这啸声不停,更是有数十人接连倒地,七窍流血,竟是被这一声给活活震死了,众人见状,皆是倒抽一口凉气。
那边慕容无素与慕容无全尚好,先前无伤,还能运劲相抗,慕容温故却是早已有伤在身,一时只觉脑中一阵轰鸣,喉头猛地一甜,“哇”的一下呕出口血来——
江隐虽是面色惨白,然却仍是强忍着站立,见慕容温故吐血,不由大惊,忙抢上去扶住,这啸声却不停,直震得地动山摇,飞鸟扑翅,树梢积雪纷纷下落,一时天地失色!
普觉微蹙眉,飞身到了慕容温故边上,一手轻按她肩上,道:“施主不可运劲,小僧自当助施主度劫……”
这时任是有何声响,俱是淹没在那一声长啸中,普觉这言语竟是以内劲而发,慕容温故方能听闻!
这时普觉言罢,慕容温故便只觉肩头一阵热气,隐隐有内劲而来,不由舒缓了许多,她看了眼江隐,见他脸色惨白,转头看了看普觉,又示意边上江隐。
她如今身负内伤,自是不能运劲言语,普觉却也明白她意思,微笑了笑,伸手也按在江隐肩上,度之以内劲,江隐一愣,跟着便回过神来,朝两人点了点头道谢。
普觉顿了顿,皱眉道:“……那位施主武艺过人,这般下去,只怕小僧也不能撑得许久……”此言一出,两人俱是大惊,未成想这老乞丐竟这般厉害。
这时只听有人叫道:“……天望?!你是天望吗?!你怎会……”
普觉闻声却一愣,微皱眉头,细细看着那老乞丐,轻声道:“……陈天望?”
慕容温故听罢,转念一想,思及往前空明寺底袁道卷轴所书,不由也惊呼一声,朝那老乞丐看去,过了会儿又转头看普觉,如此说来,这人却是与闻人瞳心相关了。
方才那声音瞬息便淹没在啸声中,只得武功高强之人听闻,然那老乞丐却是一震,猛地低头,停了啸声,喃喃地道:“……天望?谁是天望……谁是天望?方才是谁……”
他缓缓复又抬起头,朝着四处扫视着,目中一点乌光缓缓散开。
这时林源忽的“咦”了一声,陈昭绾胸中方平和,正待暗自调息,却听他轻呼,忙问道:“怎么啦?可是方才被震伤了?”
林源细细盯着那老乞丐,半晌方叹道:“唉……方才竟未看出,这位前辈……他……他只怕是目不能视了……”
陈昭绾闻言一愣,跟着朝那人看去,只见他虽是四下扫视,却目无焦点,只茫然地自众人面上而过,毫不停留,眸中少了些光彩,这绝世武功之人,竟是个瞎子!
这时却听“啪”的一声,边上荆琳手中包裹忽的一下落在地上,她却脸色惨白,眸中一片茫然,看也不去看那物事,只紧紧盯着那乞丐,忽的又欣喜无比,上前两步,颤声道:“你是天望……不错……你是天望!你……你终于想到我了吗?你是来接我的吗?”
陈昭绾一听,便想到袁道卷轴上所书之人,不由看向林源,只见他也正一脸沉思,陈昭绾轻声道:“你说……这人莫不是那陈天望?只是怎的却落到这地步了?”
林源思忖了会儿,道:“这人显是自己不知晓自己名姓,看来……”
他这话还未说完,只见那老乞丐闻言,微侧头顿了顿,跟着沉声道:“我不知晓……我不知晓我是谁……天望……那是我的名字吗……”
他忽的一下跃起,到了荆琳面前,一把抓住她臂膀,道:“你知晓的……你知晓的是吗?你知晓我是谁,还知晓何事?我是哪里来的?我姓什么?你是不是都知晓?!”
荆琳面色一时惨白,一时薄红,一时铁青,终是不能发一言,哽咽着看着面前人。
那老乞丐侧耳倾听,沉吟了会儿,忽的如遭雷击般,一下叫道:“我不是天望!我不是天望!你们都不识得我!我是谁?!你们又是谁?!”
他边喊着,边朝后退去,跟着又摇着头道:“我是修罗尊者,我不是什么天望……我是画人间炼狱图的修罗尊者!”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林源皱眉道:“……这人间炼狱图,竟是此人所做吗?”
陈昭绾不解道:“什么人间炼狱图,这和这人有何关系了?”
林源叹道:“那人间炼狱图,乃是一幅绝世之图,其中人物神态无比精妙,更有百鬼夜行,魑魅魍魉,人间炼狱者,不过如此也,可谓传神之极!如今这画已是不能估价,存于丹青鬼话阁,乃有市无价之物,有人愿出黄金万两,却也不能轻易购得……画那图之人落款乃是修罗尊者,却至今不知下落,仍是个不解之秘,未成想却是……”
他说着,转头看向那老乞丐,心中微有所动。
陈昭绾闻言,心中叹息,道:“可他如今疯疯癫癫的,也不知是不是他了。”
那老乞丐听了,似是微有所动,转向林源这边,轻声道:“你说什么……你方才说……那画是无价了?!那画无价了……黄金万两也买不来?!”
他一双浑浊的眼珠紧紧盯着这边,众人虽知他看不见物事,却也皆是心中一禀,那老乞丐猛地睁开荆琳,一跃到了林源近前,喝道:“我是修罗尊者……那画便是我画的……你说,这画好不好?画得好不好?!”
陈昭绾见他形貌可怖,披头散发,言语间神志不清,不由有些戒备,看他跃至眼前,便一把拉住林源,轻声道:“别和他多废话,他功夫这么高,你可不是对手。”
那老乞丐闻言,忽的转向这边,侧耳倾听一会儿,对着陈昭绾这处道:“你是谁……你是谁?我知道你……我听过你声音…你到底是谁?快说!你到底是谁?!”
他说着,一把抓住陈昭绾手腕,捏得紧紧的,厉声问道:“你识得我是不是?!”
陈昭绾面上变色,只觉手腕上一阵剧痛,皱眉急道:“你……你放开!我可不识得你!我哪里知晓你是谁?你是谁管我何事,你这疯癫的,快放开!”
他手上剧痛之下,言辞已带了些愤恨,林源见了更是大惊失色,抓住那老乞丐手,要将之拉下,谁知这老乞丐却死活不放开,狠狠抓着陈昭绾,沉声道:“我不记事了……不记事了……你们便来骗我吗?!”
林源伸手运劲于指间,那人却仿若无所觉般,自顾喃喃低语。
那边慕容无素见状却一惊,微微踏前一步,看着陈昭绾,边上慕容无全奇道:“……二弟?你莫不是要出手?”
慕容无素闻言一怔愣,看了看陈昭绾,微皱着眉,复又退回来,轻声道:“不可……现时出手,百害无一利,这人武功高强,我们齐上也不是对手。”
然虽是这般说,他目光却始终不能移开。
慕容无全见状,皱眉道:“二弟,你素来多智沉着,今日怎的没了这功夫?”
慕容无素顿了顿,转头道:“……大哥莫怪,许是连番下来,有些乏了。”
不远处慕容温故见了,也是焦急不已,苦于如今身负重伤,却是不能相救,心思一动,忙一把抓住边上普觉,道:“大师,小昭可不是那怪人对手,你能否去助他?”
普觉正运内劲替她疗伤,闻言顿了顿道:“慕容檀越先前便内伤不轻,适才又被那人内劲震伤,若是小僧现时离去,只怕檀越便会……”
江隐闻言大惊,转头看慕容温故,果见她一脸惨白,冷汗不断,不一会儿便化作冰晶,竟是憔悴无比,他见状也不由急道:“大师,她这样可不行,你……你可……”
他说着,看了看慕容温故,不言语了。
普觉顿了顿,看向那老乞丐,似是思忖着何事,过了半晌,又道:“陈檀越那处,还不太危急,只怕那人一时不致下那狠手,若是果真是那陈天望,则必然不会……慕容檀越莫要多想,快快顺着小僧内劲调息,若是凝滞不愈,这伤势便不能等闲视之了。”
慕容温故闻言无法,只得默默调息,边焦急地看向那处。
那老乞丐言语间,手上猛地握紧,陈昭绾疼得冷汗潸潸而下,轻呼一声,叫道:“你疯啦!快放开,我真不识得你!”
荆琳此时一下扑过来,抓着那老乞丐的手臂,哽咽着道:“天望!天望!我知晓的……你是天望!你模样再怎么变,却也还是当年那个人……你莫要想骗过我,你是天望!你是来见我的吗?你终于想起我了吗?你不要走……”
那老乞丐眉间紧蹙,厉声道:“天望?!谁是天望?谁是那个天望?你又是谁?!”
林源见他迟迟不放手,再忍不得,急道:“这位前辈,不论你是谁,与荆前辈有何恩怨,还请你不要为难我们,你……你如今不放手,他也不知晓你是谁啊!”
他耐住了性子,这般好生言说,也是忌惮这老乞丐武功,那周仲齐被他一掌震退,且不论到底他修的是何法门,却是不可小觑,端的厉害,内力修为怕是不在普觉与闻人瞳心之下,更隐隐有其上之意!
老乞丐闻言不做理睬,却仍是用无神双目紧盯着陈昭绾,似是能见物一般,沉声道:“我记得你的声音……我不记得别的,只记得有听过……谁来告诉我我是谁?!”
荆琳闻言却是一震,对那老乞丐道:“你……你不知晓我是谁?你…怎能忘记我?”
她言语间,双目中竟留下两行泪水,缓缓地放开抓着那老乞丐的手,抚上那人的鬓发,慢慢梳理着,轻声道:“你怎么能忘记我……那你还记不记得她?是不是还记得她?”
那老乞丐闻言皱眉道:“……什么她不她的?她是谁?她是谁?!”
他言语间,手上便也放开了陈昭绾,慢慢后退几步,忽的双手抱头叫道:“我……我不记得……不记得她是谁!”
陈昭绾方被他放开,手腕上便起了个青紫色印子,林源轻轻握着他手腕,皱眉道:“这可真是飞来横祸……”
他说着慢慢抚上,问道:“疼不疼?一会儿便寻个好些的医馆去……”
那边慕容无素见状,也是长出口气,轻声道:“幸好无事……”
慕容无全未听清,皱眉道:“……什么事?二弟方才可有言语?”
慕容无素笑道:“无事,大哥听错了吧……”说着,稍稍退后两步,状似无意般。
那边荆琳却是一把拉住那老乞丐,细细看他眉眼,泪如雨下地颤声道:“天望……天望你看看我啊……你为何不愿看我?你当日不愿意,现时难道也这般厌弃我吗?”
老乞丐低头思忖半晌,却忽的仰天大笑,道:“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啦!她是瞳心!她是瞳心!她……”
他笑了会儿,转而看向荆琳,又皱眉道:“……可我是谁?”
那边慕容无素见状,也不由微皱眉,看着那老乞丐,轻声对慕容无全道:“真疯了……”
慕容无全叹道:“唉……如今可怎么是好?难道要……”
他这话还未说完,却只听身后“轰”的一声,众人皆是大惊,齐齐朝身后看去,只见那远处的陆家庄此时正燃起熊熊大火!
陈昭绾见状大惊,一把拉住林源道:“……不好,我那刚结识的小妹妹可还在里边呢!”
林源见他焦急,忙劝慰道:“无事的,我们将那一众箭手都打杀了,他们定能出来。”
陈昭绾皱眉不语,朝陆家庄望去,心中一跳一跳的,隐隐有些不安。
若有人近前细看便知,那陆家庄亭台楼阁处,此时已满是箭矢残骸,尸横遍野,众人在远处却看不真切,只能瞧见火光片片,闻得爆裂之声无数罢了,这却更是让人心中难耐。
此时只听边上周仲齐笑道:“……哈哈哈,尔等一帮群乱臣贼子,今日自是有报应在,且看那铁血军烧毁陆家庄,下一个便是轮到你们!哈哈哈……”
他言罢,手上拂尘一摆,猛地飞身而起,一把抓起方才荆琳落在地上的包裹,众人皆是紧盯着那老乞丐,未料到他此时仍是念念不忘那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