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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大结局(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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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谋划一切。
故意将禁术透露,故意引得林守拙发现,引得他与自己对质,再与自己决裂,是第一步。
他想起那时林守拙站在山门口,拿剑指向他,不允许他再往前一步,“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抱着池鱼,一步一步向前,而林守拙一步又一步后退,直到退到山梯前退无可退。他才抬眸看向师弟,轻扯嘴角,嗤笑道:“师弟,你说为什么呢?”
林守拙握紧剑柄,低声哀求,“……师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还没有沾过血,我可以保你。”
池渊看着自己指节分明的手,没沾过血么?不,他沾的太多了,从踏上这条路开始,他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林守拙看着池渊不言,执意往前走去。剑尖抵上他的胸膛,一向沉稳的他朝来人吼道,“池渊,你那颗爱人仁爱之心哪里去了,你忘了么,你都忘了吗?!”
“你就当我都忘了吧。”池渊轻飘飘的说着,再行一步,剑刺破胸膛,血顺着剑流下,又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林守拙猛地收了剑,他闭上眼,往旁边偏了一步,颤声说,“池渊,你还没做过错事,所以你若执意离去我——”
“多谢。”
一道略显冷淡的声音擦肩而过,飘到耳边。
池渊向下行了几步,就听到林守拙在后面又叫了他一句。他没有回头,两人一个站在台阶之上一个站在台阶之下,泾渭分明。
“……别做错事,不然,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是么?”池渊轻笑一声,“那我等你来找我。对了,……从今以后,只当逍遥门再无池渊这个人吧。”
谁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两人背道而驰。
池渊带着池鱼一路西行,他需要一个据点,而都兰是一切的开始,也恰好是他最好的选择。此外,他不能单打独斗,他需要一群帮手,与他志同道合且甘愿殉道。
他想起曾经与师弟讨论过的,关于那些已经清醒后艰难选择活下去却遭受所有人排挤的入魔者该如何帮助的问题。他想,他应该有答案了。
索性他不怎么需要游说,只需要一个地方,一个目标,就能重新点燃他们心中那团燃烧的火焰,以生命再次作为代价。
他们来到都兰,建立魔教,从此开始蛰伏。而池渊也在此期间不断尝试各种实验,终有所得。他推算出,十三年后,日益增长的魔气会打破池鱼身体内的那个平衡,到那时,封印皆会一一失效,天下会再次大乱。而他也能顺势而为,在那之前达成所愿,十三年而已,他唯独不缺耐心,一步一步复盘,直到算无遗漏,万无一失。
或许是体内天生混合着魔气与灵气,老天爷格外“偏爱”池鱼,颇有种拨乱反正,想要将她重新送入轮回的迹象。池渊便封锁住她体内的气息不让其外泄,又做了个长命锁和辟邪红绳,借百家之气为其掩盖行踪。至此,总算从处处致死的局面到了小打小闹倒霉的地步,而代价只是不得再动用灵气。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池鱼逐渐长大,也渐渐明白了自己特殊的体质。她看着为了解决她体质问题而忙得脚不沾地的教众上下,想做些什么但却无能为力。
直到那一天,她像往常那样,在书房寻一孤本,期盼上面会有关于解决这事的蛛丝马迹,却意外听到了父亲和王叔的对话。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她按下心头火热,等他们走后许久,才蹑手蹑脚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她的计划。
她并不知道,在她走后,说着要去议事大厅两人就站在拐角处看着她悄然离去。
“去吧,通知所有在外的人,计划可以开始了。”池渊盯了她许久,又抬头透过屋檐看着东南方向,即使被阻隔了视线,他还是能想起那里的一草一木。
“是,教主。”王崇恭敬应道。他们已经在黑暗中沉沦太久,而现在,终于快要看见曙光,也终于能有勇气去下面面见亲朋了。
如池鱼计划那般,她成功药倒了教内轻功最好的两个人:王叔和小飞哥,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逍遥门的方向。如果池鱼那刻便打道回府一趟,她就会发现,教内不仅空无一人,而且她曾去过的后山那块需要用灵力才能开启的禁地也在前几天被破了。
她一路顺畅的来到逍遥门山下的听雨镇,同一时刻,池渊也带着王崇来到临海城外一间隐蔽的客栈内作为他们的暂时驻点。
“听雨镇内都安排好了么?”池渊随意问道。
“安排好了,所有客栈在少主入住当天,保证“满员”,无论她进入哪个客栈,都会有人将她引向镇外南面的那间庙里。”
池渊“嗯”了一声,想起庙里的那个缚灵,他记得那个孩子,那是他成立魔教后没几年的事,那时他刚从淩淩那里回来,路过听雨镇,不欲在镇上多做歇息,便随意寻了间破庙稍作歇息。一入夜,就开始狂风大作,从四面八方传来鬼哭狼嚎。他抓住那个始作俑者,发现是个刚死没多久的孤魂野鬼,没有神智,只凭本能杀戮,但身上却没有血腥气,自己似乎是她遇上的第一个人。
有意思的是,这小孩被他的灵气激荡的恢复了几分意识,便求着他替她报仇。
“你要我为你报仇?”池渊噙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但你能付出什么呢?”
“所有,我的所有都可以,大人。”小孩跪在地上,语气诚恳。
池渊想起计划的某个重要一环,或许眼前的游魂就是不错的选择。他沉吟片刻,给出答案,“……可以,我会替你报仇。”
“那我需要为你做些什么?”
“成为我的棋子。我会为你种下一个敕令并封印你的记忆,到那时,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凭本能行动即可。”
“……好,”小孩顿首叩谢,“多谢大人。”
池渊与小孩签订契约,为她取名红绸,然后为空白新生的她讲解一系列常识并照顾一段时间后,他自觉该到离开的时候了。
离开那天,他摸摸红绸的头,“我该出门办事了,你好好守家。”
“要去多久呀?”
“不知道,不过我们一定会见面的,不用担心!”
自那一别,便是六年。六年后,池鱼被跌跌撞撞引向那座破庙,在那里,她将遇上一个被下过敕令的女孩。
一个需要有灵力的人为其开路,一个需要替她找失踪六年之久的主人。
都是他教出来的学生,他知道她们会怎么做。
而事情,的确如他所预料一般。过问心,入逍遥……
然后他再借由店小二之手将封印消息一点点透露给她,第二个阵法也被她所破,被镇压的心魔果不其然也没入她的体内,所幸由阵法催生出的灵力之花可以平息她体内增多的魔气。
而阵法一旦被破,被镇压多年的心魔源头即使已经没入池鱼体内,但残余之力也会缓慢溢出,渐渐影响周围。他便能凭此举绊住他的师弟,因为他知道,按林守拙的性子,会为了压制住魔气逸散而选择每隔五日用心血重绘阵法。他的师弟,便只能派他的女儿重新去寻找五行之物,而他的人早已经在各处恭候多时。
从临海的王道长,到宿松的冯管事,再到南陵引路人……都在为他们指引一二。
而红绸,也圆满的完成了她的任务,将他们带入了魇场之中。在那里,他与真正的褚卫做了交易,他将目的托出,他知道褚卫无法拒绝,因为他相当于给了他复仇的路径,也给了他解脱的希望。他将一些记忆留下,以待来人。
一个关于软肋的答案,一个关于仇人的过往,还有一个,关于沉痛的真相。
他只是没想到,最开始不愿意参与的章淮,到最后还是帮了他一把。
帮他镇住了魔气外溢的城池不被察觉,也帮他牵住了林守拙的视线。能拖住他,直到池鱼他们一行人进入魇场之后。等他们出来,山巅之上,便是最后一个封印节点。他的师弟即便赶来,估计也为时已晚。
“为什么改变主意?”他曾派人问过章淮。
“大概是因为只有你有能力能将它消灭掉吧,即便代价会如此惨烈,但总归是能够消灭。我想,人间也再也禁不起一次又一次封印外泄的后果了吧,我守了封印多年,我知道它没办法维持长久,到那时,世上可能没有下一个空一掌门,也没有下一个你了。”章淮如此说道。
他说完认真的话,又玩笑道,“再怎么说,你也叫过我一声大舅哥,这天下骂名,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全背了吧。我知道的,即使你不说,但你也给了他们十三年的时间,在封印摇摇欲坠之前……”
……
山下倒塌的轰鸣声打断了他的回忆,他站起身来,朝山下看去。只见魇场倾覆,笼罩着陵城十几年的浓雾也渐渐消散,浓雾至深处,有几个人影浮现。
他的计划,已近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