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卧底！》明朝入怀

77、梦难留（七）

　　褚畏这一觉直睡到正午才醒，他揉揉惺忪的眼眸，看了眼天光大亮，内心不由得感叹糟糕，又要领一顿加罚训练了。

　　他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的来到书房门口，隔着门缝往内张望熟悉的身影，“咦，父亲居然不在这里。……是了，都正午了，大概是在厅堂吃饭。”

　　他摸了摸饿扁的肚子，忐忑的来到厅堂，却只见里头只坐着褚卫一个人。

　　“兄长，父亲呢？”他环顾四周，“书房也没看到。”

　　褚卫一顿，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小畏，毕竟他还这么小，母亲去世的时候还不记事，如今……

　　半晌，他有了决断，扬起笑解释道：“父亲出远门了，所以今日也就不追究你晚起了。”

　　“真的吗？！”小孩沉浸在不用加罚的开心中，忽略了兄长脸上显而易见的僵硬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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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境内时间再一次加速，小孩这半日的功夫，礼乐射御书数，术法，炼体，阵法等训练的场景犹如连环画卷一般在飞速掠过。依旧在厅堂，人未动，但时间已经到了当天傍晚。

　　“兄长，父亲什么时候才回来啊，以前即使再晚他还是当天回来的。我，我都有点儿不习惯了。”小孩大口吃着碗里的饭补充流失的力量，含糊不清的说道。

　　褚卫放下筷子，想着父亲他们此时应该快要，或许已经到都兰边界了，他轻声道：“也许一天，也许两三天，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他定了定心神，状似玩笑道：“小畏这就不习惯了？昨日还跟我说已经是个大人了，已经能吃苦耐劳，还能替大哥分担呢，怎么今日就变成还需要父亲哄着的小孩子了。万一哪天大哥和父亲都不在的话，你岂不是要哭鼻子？”

　　“才不会呢。兄长和父亲才不会不在，就算要很长时间见不到，但我现在已经是个小大人了，所以也不存在哭鼻子哦，”褚畏抬起头，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细微的距离说道，“只是有那么一点点不习惯，你看哦，就只有那么一点而已！”

　　“是吗？”褚卫略表怀疑。

　　小孩经不起激，忙从椅子上下来，跑到褚卫面前，“不信的话就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人小指交缠，大拇指互相印上，约定既成的那刻，门外慌慌张张的跑来一个小人。

　　“少主，少主，不好了！城内大乱了。”那下人似乎受了惊，语句颠三倒四，“大家好像得了什么狂病，不不不，好像是被什么控制一样，一个两个的不是杀人就是放火。”

　　“什么？！仔细说说到底发什么什么。”

　　那下人语速飞快的将所有能想到的全说了出来，褚卫握着椅子的手一紧，内心涌出一股不可置信，据他所说的症状像极了父亲跟他说过的被魔气侵蚀控制的症状一样，难道魔气已经蔓延到这里了？可是父亲他们才刚走没多久啊？

　　是封印失败了，心魔逃出？还是……

　　不对，不对，若是心魔逃出，被控制的人数不可能这么点，那到底是什么？

　　冷静！多想，多思考！

　　褚卫的脑海飞速在转，豆大的汗珠从额尖溢出，滴落。他反复复盘父亲跟他说过的话，又反复推算各种可能性，而在外人眼中，这才过了几瞬而已。

　　或许仅仅只是封印减弱，魔气进一步逸散的结果，毕竟之前在书房的时候，那几个出事的小镇离他们也不远了。

　　他想到这种可能性，但不排除另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心魔在长久岁月里，已经诞生了神智，懂了人心，不再只是典籍记载里的那团由人的欲望诞生的只晓本能的混沌之物。这一次，是它有意识的进攻。毕竟它喜食欲望人心，几百年过去，吃了那么多人心，“开窍”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么，由此推理，从小镇失踪人口开始，再到边界守卫的信，再到引诱父亲他们过去……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表示封印危在旦夕，或许是等待精英们送上老巢来，然后一边再侵蚀薄弱后方。

　　当中坚力量和后盾全部逐个击破，那么，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它的复出。

　　不不不，这想法太过荒诞，他不愿深想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没有一点可能性的后路。

　　“少主……”

　　“兄长……”

　　两声不同的呼唤叫醒了褚卫，褚卫浑身一震，他看着惊慌失措的下人以及毫不知情的弟弟。对，父亲他们还在战斗，他也得行动起来，保护好他们，保护好南陵，保护好大家的家！

　　他站起身一边走到厅堂一角，那里放着备用的笔墨纸砚，他就着茶水快速的磨开墨，一边提笔，一边有条不紊的吩咐下人，“将府中所有人集合起来，有暴力或者被控制倾向的将其引到后院训练场，将大门锁上。妇孺等人呆在前院，留几个有功夫的保护他们，至于其余人等，分成五人一组，与我一起搜寻城中幸存者。”

　　“是，小的这就去办！”

　　下人立马行动起来，褚畏站在原地，问道：“兄长，我呢，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知道信鸽在哪儿吧，这封信是寄往都兰，”褚卫将信纸匆匆塞进信封，递给他，“然后……你就带着那些婶婶奶奶们去前院，你这么厉害，能够保护她们的对不对？兄长呢，先去外头探探路，到时候可能要带你们出城。”

　　褚畏乖巧的点头，“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她们，兄长你也要小心！”

　　褚卫带着集合好的人匆匆离去，一出府门，所见之处全是硝烟四起，哀嚎遍野。而被心魔控制的人站在破乱的街道一边狂笑，一边追杀对他们而言的不受控制的异类。

　　即使褚卫已经很快反应过来了，但他显然低估了魔气侵蚀人心的速度，没有灵力的凡人在它面前就像是个可以操控的符纸一般，大部分都不堪一击，轻易便能操控。而那些意志坚定的少部分人，就由那些被操控的大部分人解决。

　　有人倒下，有人站起，有人正在成为新的加害者。每时每刻，城内各处都在上演如此惨烈的画面。

　　他红了双眸，颤声下令，一组组人从不同的街道疾驰而出。而后他深呼吸一口气，看着眼前几乎被癫狂的心魔从者占满的主大道，从腰间解下缚妖索，足尖一点，甩向最近的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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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西四大街无一人生还。”

　　“东二，三街已全被心魔转化，我、我们折损了两个兄弟。”

　　“北大街发现三名幸存，已安全护送到前院。”

　　“……”

　　直到夜幕降临，那条缚妖索上已经串了满满当当的从者，原先光华流转的绳子此刻已经被污血染黑，变得晦暗难辨。

　　“少主，他们怎么办？”小组负责人在褚府大门口汇合，这是最后一批从者，从者数量极多，而他们救下的人……极少。

　　褚卫走上台阶，转身看向原本繁荣热闹的城市，在半天不到的时间变得死气沉沉，只余火舌在各处噼里啪啦作响。

　　他垂下眼帘，朝大门走去，轻声说：“找个地方锁住吧，他们……还是人，还有被救回来的可能。”

　　“好……嗬嗬。”

　　“噗嗤。”

　　随着还没落下的应答声一同发出声音的是一柄锋利的破开衣服刺穿胸膛的长剑。褚卫此时正走上最后一层台阶，他缓慢的低下头，看着突然半截插入胸口的沾满血色的剑，立刻回过神来。

　　他咬牙往前趔趄了几步，将剑抽离，背后一道银光乍现，又有攻击袭来，而他手中那道缚妖索那头似乎感受到流逝的生机，被束缚住的从者又开始用力挣扎。

　　“兄长！你怎么了？！”

　　此时紧闭的大门从里面打开，小孩慌乱跑出来，脸上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咋的，挂着几滴泪珠，他刚好看到那一幕。

　　他颤抖的手想要扶起褚卫，褚卫摇摇头，用力握紧手中的绳索，然后抽出腰间软剑挡住身后的袭击，将身后魔化的负责人斩于剑下。大开大合的动作撕扯着胸口的大洞，他“嘶”了一声，喘息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呆在前院吗？”

　　“你让我保护的那些人不知怎的，有好些人发了疯，变得六亲不认，然后好些婶婶们就开始四处跑了，我，我一个人拉不住她们，只好将那些有攻击性的都敲昏了，然后我就出来找你了，就看到，看到你被……”他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兄长你流了好多血，我，我去找李叔给你包扎。”

　　褚卫摇摇头，李叔是第一批被侵蚀的人，早先就被关进训练场了，被侵蚀的人似乎是从易到难，从年迈到年轻，从七情六欲到心思单纯，到最后，整座城或许清醒的人十不存一。

　　他清楚的感知自己生命流逝的速度，脸色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越发苍白，但在此之前，他得先将小畏安顿好，以及清理城内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