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散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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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你回来了！”司闻白回到戏班时大约是中午，皓玉班的大师兄温蔚山已经等候了多时。
他关切地打量了一番司闻白，然后拉起他的手，走到里屋去。
“师兄，我没事，你别担心。”司闻白明朗地笑着，保持傻白甜人设。
“阿梨，我怎么能不担心呢？”温蔚山关上房门，拉着司闻白坐下来。
然后，他压低了声音道：“淳亲王是喜欢听戏的，又是咱们得罪不起也高攀不上的人。这段时间听闻他在沪宁城，各家戏班都留意着他的行踪，生怕哪天招待不周。”
“昨儿，也没个下人通报，淳亲王就自己跑来看戏，又闹着要一起用晚饭，大家都没个准备。宴会上，大伙儿都一直小心翼翼地陪着他说笑，没想到，你喝的多了些……便倒在人家身上了。”
“那时我急忙道歉，说先送你回屋里去，淳亲王很大度，一边扶着你，一边说，那就一起过去吧……”
“但在走廊上，你还是缠着他不放，殿下便笑道，既然舍不得，便带你一起回城郊别院安稳地做个好梦。师兄无法阻拦，只能看着你们离开了。”
“之后我一直很是担心，又怕告诉了师傅，师傅怪罪你。我便想着，先等一等，如果中午你还没回来，就去和师傅商量对策……唉，好在你平安回来了。”
“让师兄费心了，”趁着话痨师兄虚情假意的功夫，司闻白复习了下原主记忆里自己的小名以及与温蔚山日常相处的模式，笑道，“是阿梨不懂事，请师兄责罚我吧！只是，千万不要告诉师傅呀。”
“师兄哪里舍得责罚你呢。”
温蔚山无奈地笑了笑，又有些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昨天你的首秀非常成功，师傅也很看重你的潜力，大家定是要捧你成角的。只是咱们梨园看着风光，实则低贱，这条路很难走……”
“至于师傅的脾气，你也知道的。师傅为人坦荡磊落、清白如玉，也颇为严厉。他最近忙于筹备去京城的梨园年会，对我们少上了点心，但若是发现有不守规矩的行为，可是要重罚的……”
“是了是了，阿梨谨记师兄教诲，您就别担心啦。”司闻白笑的很明媚，仿佛对温蔚山在自己酒中下药一无所知一样。
“好，那师兄也不啰嗦了，在我屋里一起吃午饭吧！”温蔚山也笑得很阳光，仿佛真的是个善良真诚的大师兄一样。
变成发簪的梅七小声说道：“司老师，你可要要小心呀，这饭菜中不会下毒吧？”
“不至于，非到关键时刻，温蔚山暖男话痨大师兄的人设是不会崩的，”司闻白微笑着说，“我们陪他飙一飙戏，安全得很。”
“你们这些唱戏的，可真会演呀……”梅七无奈地摇了摇头，木簪随之摇曳，抖落了司闻白的几缕发丝。
此后的两个月，司闻白过了些安稳日子。他唱了不少戏、认识了不少人，也摸清了这个小世界的情况。
如今风雨飘摇的大满朝立国于两百多年前，是北方金人铁骑入关后建立的王朝。两百年来，由于长期骄傲自满、闭关锁国，逐渐由盛转衰。
五十年前，西方的炮火打开了华夏的东海大门，大满朝廷不得不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沪宁城作为沿海经济重镇，成为各国租界林立之地。
近年来，不时会有一些外国人来戏园听戏，但他们大多出于猎奇，并非真的欣赏这个“东亚病夫”的文化。
当今圣上光旭皇帝年仅三十岁，本是励精图治的大好年华，却被软禁在紫禁城，由慈玺太后掌握实权。
赫赫有名的“老佛爷”慈玺太后经历了三朝皇帝，丈夫驾崩后，她便垂帘听政，但亲儿子同致皇帝英年早逝。于是，她选择了当时淳亲王年仅4岁的长子光旭继承皇位，继续操控朝政。
没想到，随着光旭帝逐渐成年，他愈发想要亲政掌权、实行变法，帝党和后党自此明争暗斗不断。
四年前，光旭帝试图通过戊戌政变推翻慈玺夺权，可惜遭到朝臣背叛，政变失败，众多变法人士也惨遭杀戮。此后，“帝党”再也没有能力翻身，光旭皇帝自己也被软禁在了紫禁城。
不过，作为光旭帝同父异母的弟弟，新一代的淳亲王叶赫载烨却自由自在得很。他出生时光旭帝已经继位九年，兄弟俩很少接触，戊戌政变发生时他也才十五岁，完全没参与帝党谋划。
慈玺太后当然愿意载烨是个不才无用、没有威胁的人，老亲王对他也十分宠溺。
眼看着光旭帝在太后的操控下如履薄冰，老亲王心疼而不敢言，于是加倍溺爱自己的小儿子，希望他能够活的逍遥自在。
叶赫载烨就这样不负众望，成长为一个风流倜傥、游手好闲之辈。
这段时间，叶赫载烨不时来戏园捧场，也给皓月班打赏了不少金银和名贵行头。淳亲王爱听戏名声在外，陆续有些谣言说在沪宁城的戏班里，有不少他想包养的小馆，司闻白也成为了“嫌疑人”之一。
“司老师，叶赫虽然最近没有动手，但总在你身边晃悠，还是很危险呀。”梅七有些担忧地说，“虽然他还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事，师傅也会逐渐有怀疑的。”
“他要做些什么才好呢，最近这么怂，听说两个月来那红笺香囊都没发几个出去。”司闻白笑道。
梅七有些生气：“司老师，你怎么还提那害死人的香囊呀。上一世，原主就是因为接了叶赫的香囊信物，还好生收藏着，才导致军官发现后两人决裂……最后也成为了他死刑的罪证。”
司闻白看着气鼓鼓的梅七，心情居然颇有些愉悦，便问道：“小七，你对剧情记得很清楚嘛。那么，原主为什么要收着这个危险的信物，而不是早点处理掉呢？”
“呵，本来这红笺香囊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处处留情的叶赫随手便发，持有者没个上百也有几十个。原主却傻傻以为这定情信物十分珍贵，所以好好保管在竹林假山处，与军官热恋时也忘了及时销毁，乃至军官发现后大吵一架。”
“当时，原主想要烧掉香囊以证明断绝过往，军官却命令他留下，说可以未来作为诱饵引来叶赫，协助革命军将其活捉……最后，等到新政府成立、革命军搜城找出了这香囊，却不以其为功勋，而以之为罪证了。”
梅七摇头晃脑地解说了一番，“所以，这么危险的东西，司老师还是避开为好。”
“嗯，你说得对，不愧是我们家小七。不过我还是想从叶赫那儿得到一些东西，而且不只是红笺香囊。”
司闻白笑道：“是时候主动出击了，而且，我已经知道他的弱点了。”
“是什么？”梅七有些纳闷，这两个月来，司老师和叶赫都没再有直接接触了，他是怎么发现的呢？
“你注意到了吗，并非我出演的每一场戏叶赫都会来听。他来的几次，你可记得是哪几个曲目？”
“唔……除了《贵妃醉酒》外，还有《梅妃》《汉明妃》《斩戚姬》；他没来的几场，有《霸王别姬》《游园惊梦》，其实也是很好的戏。但是，这能说明什么呢？”
“记性不错，到时你就知道了。”司闻白微微笑了下，不再多说。
几日后，叶赫载烨在城郊别院的书房里，看着宫中传来的密信，眉头紧锁。
不久前，日和岛国在海战中挫败大满舰队，野心大涨，宣告要在1个月内入驻沪宁城，美其名曰将会修建租界和投资办厂，实际上则是为入侵大陆建立据点。
他们还声称，将有重要大使来访，需要提前驻军保证其安全，实则是想发展武装力量，借机打压反帝爱国的当地起义军。
但是，已经签订了不平等条约的大满朝廷无能为力，只能暗中告知叶赫载烨尽快离开沪宁城，以免介入日和军队与起义军的冲突。
叶赫在房中面有怒色、一言不发地独自看完了密信后，立马换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他召来小厮，笑着说：“这沪宁城的春色，本王玩赏的差不多了，过几日就启程回京。你且帮我安排下行程，也写好书信，知会父王和老佛爷一声。”
小厮答应着，然后照例呈上了明日各戏班的出演表，叶赫看到皓玉班排了司闻白主演的《二进宫》，不由得眼前一亮，说道：“好久没去看他了，正好明儿去解解闷。”
“遵命。”小厮作为慈玺太后安插在叶赫身边的探子，默默记下他今日依旧游手好闲的行径，然后把行程安排下去，恭敬地退下了。
叶赫载烨看着排班表上司闻白的名字，喃喃自语道：“说也奇怪，这个小伶人和其他人有些不同，他的天真、美丽中却有一种威仪，竟然让我没有得手。不过，他在戏台上的幽咽婉转、流丽媚态却也一点不少……”
“《贵妃醉酒》那晚，是我偶然失手了，还是他真的有什么不同？我还是要探一探，再离开沪宁城。”
第二日，当叶赫载烨兴致勃勃地坐到戏楼二层的露台包厢，等待《二进宫》时，司闻白却临时换了曲目，来了一出《天女散花》。
叶赫稍微有些不快，但看到司闻白挥动着五彩长绸，上下旋转，典雅飘逸，颇有神性，不禁也沉浸其中，愈发想要得到这个男孩。
在最后一场《散花》戏的末尾，扮演“天女”的司闻白在花奴等一行人的簇拥下，翩翩起舞，向观众洒出鲜花，漫天落英缤纷，美轮美奂，满座看官如痴如醉。
此时，一阵熟悉的香味传来，叶赫愣了一下，立马辨识出来，是那天晚上“百花满庭”的熏香味道。
这浓郁香味的来源很近，正是飘落到叶赫包厢中的一朵牡丹。
他捡起这朵还带着露水的粉白牡丹，只见在层层叠叠的花瓣之中，有一张小小的红笺——那是一张戏票模样的纸片，上用秀丽的字体写下：三日后子时，城郊古戏台，闻白加场，邀君独赏。
在古戏台的深夜加场演出，邀我独赏……？有趣，这个小戏子是也开窍了，在为上次的风月之事未成而遗憾吗？
这又婉约含蓄又轻佻撩人的邀请，让叶赫春心大动。
他不禁期待起来，这位妙人会加场什么呢，是这次错过的《二进宫》，还是其他更加旖旎的剧目？
啧啧，牡丹……难道是《西厢记》那“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在一旁负责托举牡丹，保证它以优美的抛物线顺利落到叶赫面前的梅七，无语地看着这位高贵王爷此刻想入非非的神情，知道约定已成，便飞回后台找司老师复命了。
“司老师，看叶赫那难以描述的神情，这邀约肯定成了。你可要好好准备鸿门宴呀，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梅七一边变回发簪，一边说着：“需要兑换什么道具提前说哦，到时别怪我来不及从主系统临时兑换。”
“小七，你放心。”
司闻白一边卸妆，一边笑道：“骂人还需要什么道具呢，嘴炮已经加载好了。”
“当然，舞台效果和灯光，还需要我们的特效师小七配合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散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