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明日方舟]》云起无声

6、第六章

　　在一处据点之中，傅平生刚用梅科城的大变动换来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在他的后座，一个毛毯里蜷着一个人；整个脑袋都缩在毯子里，像一个自闭的蘑菇。
　　“还在生我的气呢？”
　　毛毯动了动，离他更远了。
　　“抱歉啊，我也没想到，官方资料显示你跑到雷姆必拓去了，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时机又太好了，没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啦。”
　　毛毯还是无动于衷，浑身上下写满了“不要碰我！”
　　“他们发布的任务是带回而非通缉，说明你不是因为律法才离开的，那是因为什么呢？”
　　他状似自言自语，实则在悄悄观察着伯特的反应：“是因为矿石病吗？”
　　毛毯没有动。
　　“是去找某个人？”
　　毛毯还是没有动。
　　“还是因为不想见到某个人？”
　　毛毯微微一颤，他明白了对方的试探，又一次裹紧了毛毯，似乎还把耳朵堵上了。
　　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傅平生懂得见好就收。
　　“哎呀！”他很夸张的一拍掌心：“我是一个萨卡兹，虽然有许可，但要进拉特兰肯定还是得伪装一下的。”
　　他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整箱各种各样奇怪的假组织：“小伯特，你说是伪装成菲林比较好呢？还是卡普罗尼呢？”
　　伯特把自己藏在毯子里，其实经过一路的道歉和解释，他已经不生气，但就是莫名的拉不下脸。
　　所以现在，他明明好奇心都快溢出来了，却还是不太敢回头。
　　“还是菲林吧，卡普罗尼的角太大了，对颈椎不好。”
　　整个车厢诡异的安静，显得空间格外的宽阔，只有奇怪的窸窣声传进他的耳朵里。
　　“好了。”窸窣声结束了，有人隔着毯子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要看看不？我的伪装技术很不错的。”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彻底呆住了：
　　眼前的人乍一看还是那个人，但细看却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原本昳丽的样貌变得泯然众人，黑色的角被严丝合缝的套上了菲林的耳朵，妥妥的一个菲林平民。
　　“这么样？厉害吧？”细长的尾巴欢快且剧烈的甩动着，尾巴也套上了毫无破绽的皮毛。
　　“对了，我刚才听别的信使说，城里新开了一家炎国点心店，味道非常不错，想去试试吗？我请客。”
　　此时的伯特已经放弃抵抗，反正都出来了，也没躲着的必要了：“可以吗？”
　　“那当然，虽然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于小孩子还是说到做到的。”
　　“……我不是小孩子了。”
　　最后那句反驳的话直接被他下意识忽略，他指了指装着假组织的箱子道：“你要不要也来一个？很好玩的！”
　　伯特看着满箱子的耳朵和角，直接打了一个寒噤：“可以不要这些吗？”
　　“小意思！”

　　……

　　因为现任教宗阁下对多文化交流的大力推广，拉特兰放宽了对来者的限制。
　　守卫看了看傅平生的□□，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黑发萨科塔，脸上充满疑惑。
　　伯特的变化不大，原本有些凛冽的眉眼变得柔和，倒不如说是……幼态。
　　“是这样的先生……”傅平生整了整领子，像一个暴发户一样悄悄炫耀自己的名牌手表：“我刚刚在外面看到这位小朋友迷路了，正好我也要来这里谈生意，就一起带过来了。”
　　小朋友？
　　守卫仰头，看到对方和菲林一样高挑的身材；虽然他的脸是稚嫩了一些，但也不至于是小朋友吧！
　　最后两人还是进去了。
　　“我们去哪里？公证所吗？”
　　“去是要去的。”傅平生悄悄拉开点自己的领子，领带勒的难受：“先不急，不是要去吃炎国点心吗？走起！”
　　毕竟是新开的店，里面人头攒动，排队都排到了大街上。
　　“我来排队，这些你想买啥就买啥。”傅平生豪气的甩出一大笔钱，拍在伯特手里：“今天的单我全包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伯特没听懂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毕竟是回到了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还是有不少东西想买的；至于对方给的钱，等他以后赚钱了一定要请回去，一定！
　　伯特有目的的到处逛；衣服，一大盒精品太妃糖，一大盒薄荷糖，铳械保养油，还有今天最后两个限量可丽饼。
　　只是他在买子弹的时候，因为过于稚嫩的样貌，商店老板以为他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其实也没错)，只给他买儿童型小口径子弹。
　　还好傅平生为他准备的假证是显示他成年的(自己执意要求的)，不然连个能用的子弹都没有。
　　他一边走一边炫饼，不知不觉走的有点远了；再往前走，就是居住区，他曾经的家就在里面。
　　他遥遥地望了一眼，正准备转身离开时，他听到一阵极快的脚步声，和一声熟悉的怒吼：
　　“伯特??莱姆！”
　　寒意瞬间蔓延脊背，他想逃跑，但他的脚却像是绑了千斤重的沙袋，无法挪动一步。
　　他仿佛又回到了离开前的那一晚：她掐着自己的脖子，眼前因为缺氧而漆黑一片，耳鸣声中还伴随着对方又哭又笑的辱骂：
　　“又是这样？啊？要不是因为你，你爸和你叔叔怎么会死？灾星，灾星，灾星！”
　　一股力量拽住他的胳膊，虽然不大，但还是一个踉跄；两人对上了视线。
　　妈妈。
　　这一声差点脱口而出的回应，因为对方骤变的脸色戛然而止。
　　“抱歉……先生。”克罗琦变回了平时楚楚可人的摸样，似乎刚才因愤怒而面目全非的人并不是她：“实在对不起，我把您看成了我走失在外的孩子，有些失礼了，真对不起！”
　　伯特反应过来，他还有着傅平生的伪装，这个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的伪装，她怎么可能认出来呢？
　　“没事，可以请你放开我吗？”他压抑着喉咙的颤抖，等她放了手，便立刻转身离开，不敢回头。
　　在确定她绝对看不到他后，他闪身进入了一个无人小巷。
　　他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深呼吸抑制狂跳不只的心跳，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把手心扣破，满是鲜血。
　　从新衣服上撕下布条充当绷带，随手缠了两圈；他拿出守护铳，又拿出刚买的铳械保养油，细细地擦拭起来。
　　他已经习惯了，每当妈妈发泄完怒火，他都会去保养自己的各种铳，只有在看着它们握在手里的时候，他才能短暂地获得内心的平静。
　　可不知为何，现在他的心怎么都无法平静，那股窒息的感觉挥之不去，仿佛她就在旁边，双眼赤红的盯着他，说着和从前一样的话：
　　“灾星。”
　　他的手下意识收缩，不存在的痛感在皮肤上火辣辣的燃烧着，“她”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克死我？嗯？”
　　手疼到颤抖，再也无法握住瓶子。他放弃抵抗，紧紧地抱住头，仍由“她”施为。
　　“放学不及时回家，是打算克死别人是吗？还是说打算练习练习，好对我来一个一击毙命？”
　　无形的长鞭抽打，原本淡淡的血腥味骤然加重，背后已经痛到麻木。
　　“所有接近你的人都会被诅咒，这是你的宿命，知道吗？”
　　“她”俯下身，宛如恶魔的低语：“你看，你害死了我的丈夫，毁了我的人生，而这世间唯一对你好的人，你的叔叔，罗伯特?莱姆，也被你诅咒了。”
　　“她”发出诡异的笑声，像是被水堵住了喉管：“现在他也死啦！他可是公证所最强的特派员之一，就这么在一个雷姆必拓的小镇，被一群走私犯用粗糙的高能源石炸弹炸的连渣都不剩！”
　　长鞭抽打的愈发的狠烈，他像一个犰狳紧缩着，却没有和对方一样的盔甲。他在等，等到疼痛变得麻木，等到妈妈发泄完怒火，一天就过去，他就可以休息了。
　　“这是你欠我们的，知道吗？”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那如骤雨般的鞭打结束了，“她”也不再出声，整个小巷安安静静。
　　他依旧蜷缩在这里。他知道这都是幻像，在外面即使没有人围观，妈妈都会保持应有的体面。
　　他应该重新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休息，但他不想动；他有些想念在梅科城的生活，虽然每天都提心吊胆，但也正因为如此，“她”从来没有找过他。
　　他摸了摸藏在衣服最里面的十字架项链，这是叔叔留给他唯二的遗物，是他十二岁生日的时候，他送给他的礼物。
　　“伯特，十二岁生日快乐。”刚刚结束任务，风尘仆仆的罗伯特在学校后的一个秘密角落，为他放了一个小的彩纸礼炮，还带来了雷姆必拓的西瓜蛋糕。
　　“这次任务重，时间有些匆忙，没法陪你太久，而且最近外面有些混乱，任务会越来越多……”说着，他掏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个银色的十字架：“所以我做了这个，用我用剩下的弹壳做的，漂亮吧！”
　　十字架是弹壳融化用模具做出来的，十分朴素。他帮他带上，触感冰凉，但并不扎手。
　　“我知道你最近不开心，肯定又是因为那个人对你说了什么，对吧？”他看着他，无奈地说道：“不管她对你说了什么，你只要记住两件事……”
　　温暖的黑暗包裹，罗伯特给了他一个大大地拥抱：
　　“第一，你没有错；第二，我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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