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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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二天一大早，伯特就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衣装。
妈妈大概每天早上八点左右起，不会来的太早，他还有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绪。
他刚从傅平生那里学了一点化妆技巧，但还是技术太差，虽然不违和，但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眼下是失眠带来的青黑，即使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粉底，都掩盖不住他萎靡的气息。
伯特放弃抵抗，把所有的妆都洗掉，露出他比粉底还要惨白的脸色。
不久之后艾泽尔来了，被他的状态吓了一大跳。
“你……真的不要紧吗？”艾泽尔总感觉一个不注意他就会直接晕过去：“要不再休息一下吧？我去和他们说一下？”
伯特拒绝了，他想早点结束这一切。
一顿简单的早饭过后，他们出发了。
伯特本以为去的是公证所，结果走着走着，他来到了他原来的“家”。
“艾泽尔前辈，不是去公证所吗？”
“是要去的。”艾泽尔摸摸鼻子：“但傅先生说有一件事需要你来一下。”
门没有锁，一开门，就看到在懒人沙发上呼呼大睡的傅平生；但他们刚踏进房间，傅平生就醒了。
“来了啊……”傅平生揉了揉脸颊，把睡意从脸上揉去：“资料在桌子上，直接看就行，等我一下，马上来。”
“对了！别碰录音笔。”在关上洗手间门的前一刻，傅平生说道。
艾泽尔还有工作，把他送到门口就离开了；伯特没有着急去看，而是环视四周，对这个几乎生活了整个童年的家感到陌生。
沙发新了很多，原本的水钻吊灯换成了吸顶灯，茶几也换成了浅色；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所有的的家具都换成了新的，除了一些零零散散的书籍，看不出他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似乎家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他平静地带上房门，像是不想惊扰里面的住客一样，轻手轻脚的回到客厅。
茶几上是两份报告，一个事件记录报告，一个伤病员统计报告。
应该是直接复印的原件，原件有些年头，在复印件上留下一道道浅黑色的痕迹。
内容并不多，重点并不是事件本身，而是某人在备注处写的一些事情，被人用红笔画了出来；原文是萨卡兹语，他看不懂，但下面有傅平生在这张纸上用通用语写的批注。
傅平生出来时，看到伯特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的是事件报告，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样，一动不动。
他注意到伯特眼下浓厚的黑眼圈和低迷的情绪，啧了一声，把他的化妆包提了过去。
伯特阅读着手里的文件，明明每个字他都明白，但就是无法理解。
他不是自己贪玩跑丢的吗？不是因为自私自己逃出城，才没有感染的吗？不是因为爸爸在城中寻找我，才让爸爸没有及时出城，感染矿石病的吗？不是因为妈妈伤心过度，最后生病失去共感的吗？
所以妈妈说的一切，都是骗我的？
所谓的过错只是对方逃避的借口，贯穿他过去所有记忆的惩罚此刻全都成为了一场闹剧，一个笑话。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脑海里回响，愤怒的，迷茫的，痛苦的，奔腾的血液让心疯狂跳动，大脑乱成一团浆糊。
“抬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他下意识一抬头，径直贴在傅平生脸上。
两人离的极近，他还是之前的菲林模样，呼吸间带着一股薄荷的香气，他真的很喜欢用薄荷味的东西；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却又带着怜悯与无奈。
在视线相对的一瞬间，一股热意涌上脸颊；伯特低下头，不敢于其对视。
“怎么？害羞了？”即使下巴被人抬起，伯特的眼睛也始终向下看，不敢与他对视；傅平生看着小伯特耳垂通红的模样，有些好笑道：“只是给你化个妆而已，不用这么拘谨吧？”
上妆的粉刷轻柔地扫过脸颊，伯特盯着他脖颈上的痣，逐渐放松下来。
那些狂躁的情绪被打断后，他突然感觉，其实也挺好的；他从始至终都不需要去补偿什么，也不需要为此愧疚。
他可以心无旁骛的离开拉特兰。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放下手里刚才还仿佛千斤的报告，就像放下他身上的累累重压。
“只是调个资料而已，小事。”傅平生对此并不在意，而是捏住他将要出声的嘴：“事还没完呢，别乱动。”
傅平生似乎故意化的很慢，带着细茧的手在他脸颊上轻柔地按压着，不仅让他因为睡眠不足而肿胀疼痛的头脑有了缓解，还给了他足够的思考时间。
伯特其实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为自己做这些事情；一他没有多少钱，二他是一个感染者，三他没有任何背景，甚至他的任务早已完成，根本没有必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傅平生本来是处于好心，看小伯特状态奇差，想着正好趁着给他化妆的时候，让他再缓缓，还正好用妆容把他的黑眼圈遮一遮。
但他现在有些后悔了；这小混蛋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他的脖子眼神炽热的要命，要不是知道这小朋友没有坏心思，他早就给他来个“把眼睛放干净点”套餐了。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坐立不安不是他的性格，他喜欢主动出击。
傅平生为了方便，也是因为老低着头实在是太难受，他半跨在伯特大腿旁，正好视线齐平。
伯特回过神，头痛已经消失，看着近在咫尺的某人，他问出来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帮我？”
在上腮红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顿，很快就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大概……”傅平生露出思索的神色，微敛他的双眼：“大概……是有些意难平吧……”
他亲眼见证了，那位年轻的父亲赤裸着上身，将衣物和身体全部用来保护在防护箱里幼小的伯特；但那个防护箱早就过了保质期，再加上裂缝和已经被风干的夹层，它已经没有任何防护作用。
但就是那个没有任何作用的防护箱里，不到两岁的小伯特□□干净净的抱了出来。
他是一个奇迹，是他的父亲用爱和生命换来的奇迹。
但却因为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被另一个至亲之人再一次推下深渊。
就像一个故事里，原本已经经历了各种苦难，要迎来好结局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没有任何实力的反派，不知道哪来的力量，把所有的事情都搞得一团糟一样；这让他既恶心，又愤怒。
“与其说是在帮你，不如说是我想去做这件事，帮你只是顺带而已；而且事情还未结束，希望到时候你不要怪我就好。”
妆画好了，一个朝气蓬勃的小伯特诞生了。
“我们现在去公证所吗？”伯特帮他收好了资料；听了他的话，伯特看起来没有任何波动，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现在的小孩真难懂。
“不，还有一件事。”傅平生收拾好他的化妆包，对着里屋道：“克罗琦女士，墙角听够了就出来吧。”
在伯特震惊的目光下，里屋的门缓缓打开；克罗琦还是那副精致的模样，但依旧掩盖不住她疯癫的气场和比伯特还要萎靡的神色。
“早上好啊……儿子……”她连看都不敢看傅平生一眼，强撑着笑意，和伯特打了招呼。
伯特看着“陌生”的妈妈，撇过了头。
他突然感到一股拉力，将他拉到了妈妈面前；他看着傅平生紧握自己手臂的手，满脸疑惑。
“克罗琦女士，别忘了约定。”傅平生没有废话，目的简单明了。
克罗琦原本就萎靡的脸更加扭曲，再精致的妆容都盖不住她的憋屈和愤怒。
但十指再怎么紧握，她都没有发作，而是向着伯特，弯下了腰。
“……对不起……”
场面骤然沉寂；伯特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着妈妈，又用同样的眼神看向傅平生。
“看我干嘛？这是你应得的。”他把他往前推了推，对克罗琦说道：“女士，你的诚意似乎有点不太够啊？”
弯着腰的人身体僵直着，努力压下喉咙的颤抖，说道：“伯特……对不起……我不该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
再往后，伯特没有听清，刚刚缓好的脑子再次宕机，直到克罗琦直起腰来，才勉强有了些许运作。
此时的两个人都在看着傅平生，神色各异。
“好了伯特，你先去公证所吧，我马上过去。”傅平生没有管克罗琦，而是拍了拍伯特的肩膀：“不许偷听哦！”
伯特看着满脸笑意的傅平生，又看了看努力缩小自己的妈妈，点了点头，乖巧的离开了。
屋子里少了个人，气氛渐渐冰冷起来。
两人僵持着，谁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克罗琦沉不住气，顶着恐惧主动问道：“录音笔可以给我了吗？”
“你拿吧。”
似乎是怕对方会反悔一样，她以她毕生最快的速度越过傅平生，冲到茶几前将录音笔死死护在手中。
“克罗琦女士，何必这么怕我呢？”傅平生摊摊手，表现自己没有任何危害。
担惊受怕了一夜的克罗琦总算缓了过来，她转了转她的刚刚开机的大脑，想起刚才伯特说的那些资料，问道：“你说，我完成之后就不会说出去，那之前那些资料是不是也要销毁？”
“不然你怎么保证你不会说出去？”克罗琦越说越顺，又拿出了那张常用的面具戴在脸上：“我承认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这本就是为了履行约定必要做的事，想必你一定会遵守承诺的吧？”
傅平生还是满脸笑意的看着她，仿佛对她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他摇了摇头：“不需要。”
“不需要？”在他说出这三个字的一刻，克罗琦的心里再次涌现出和昨晚一样的不安，有什么东西又一次脱离了她的控制。
“这份记录是在罗德岛正式成立之前的记录，况且我们只是一家制药公司，没那么大的力量，在律法层面只能作为参考，不能作为证据。”傅平生把玩着手里的白发，轻巧地说道：“虽然真要进行审判的时候，我可以作为证人，却最多也只能指控你十五年前的过失杀人。
“再加上这份录音证据其实严格意义上是属于违法记录，更无法作为呈堂证供，对于你这些年对伯特的虐待，其实我们也没办法。”
傅平生面对满脸都写着“不可能”着三个字的克罗琦，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是不是以为我这么了解你，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在跟踪你，掌握了你的证据？”
“其实那些都是我编的，我也没想到，你就这么承认了。
“而且你难道真以为，在公证所呆这么久的人精，会真的什么记录手段都没有吗？”
一只细嫩的手虚握着，突然逼近他的脖子，他下意识用手阻挡，却感到一把锋锐刺进掌心，鲜红的血勾勒出空气的模样，是一把匕首。
呀，有些大意了。
“所以啊，克罗琦女士……”他不顾伤口，径直凑到克罗琦的耳边，轻声说道：“你的退路，是你自己斩断的。
“你真的是愚蠢至极，蠢货。”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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