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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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平生不顾克罗琦惊恐的眼神，继续说道：
“你从黎刻城逃离，并没有着急回到拉特兰，为什么呢？
“因为你喜欢那种感觉，那种思维在理智和疯癫之间拉扯的快感让你欲罢不能。
“你知道自己的精神并不正常，但你没有想去治疗，因为你发现每当想起伯特，并把所有情绪都推在他身上的时候，你就会发病。
“你将伯特当做引子，每当你想要发泄情绪，想进入疯狂的时候，就惩罚他，唾弃他，把他打到体无完肤。
“等那些肮脏的，灰暗的情绪都消失，你就又变回那个温文儒雅的克罗琦女士。
“不！不！不！！我没有！没有！”她怒吼着，原本就已经面目全非的脸更加扭曲，她想跑，腿却像焊死在地上，无法挪动分毫。
“你知道这是违反律法的，所以你偷偷从回拉特兰的车队上逃离，其实也不是偷偷，而是伪装成因为精神失常而走失的模样。
“之后你隐藏在某个小村庄，借助你的种族和人畜无害的样貌，你成功在那里定居。
“白天，你是可怜柔弱，带着遗孤努力生存的坚强女人；而在晚上，你一次次实验着该如何人不知鬼不觉的隐藏你对伯特的伤害。
“在一个平常的晚上，你成功了。”
傅平生又随手拿了一个苹果，看着瑟瑟发抖的克罗琦，咔哧咔哧的啃着：
“你带着伯特回了拉特兰，但毕竟是在律法的眼皮子底下，你打算再加一份保险。
“你不仅鞭打他，还告诉他：‘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对他的惩罚，因为他的过错，让杰克惨死，让你痛苦。
“但同时你也告诉他，你之所以要惩罚他，是因为爱他。
“因为你爱他，所以他让你如此痛苦都没有抛弃他；因为你爱他，所以你愿意去惩罚他，而不是放任他自生自灭。
“惩罚不是痛苦，而是来净化他的罪孽。
“对了，还有禁止使用共感，毕竟你也没有了，多好的理由。
“很高明的手段，要是你把这些小聪明放在正事上，都不至于把自己作成这样。”
苹果几口就啃完了，他瞥了一眼伏在他脚边的女人：原本整齐的马尾披散在地，脸埋在地毯里，一动不动，像一只吓破胆的老鼠。
“你本来要成功了。
“他将你施于他的情绪都当成是必要的惩罚；认为是你夺去他的共感，并且毫无怨言；他成为你的附属，认为失去你他就什么都没有。
“但可惜，你遇到了罗伯特，你丈夫的弟弟。
“他开朗善良，即使在外出差多年，回来依旧对这个孩子抱有极大的爱和热情。
“他告诉伯特不是他的错，告诉他他爱着他，告诉他你对他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即使你三令五申不让伯特和他接触，但光总是吸引人的。
“伯特开始有了反抗的意识，他不再对你言听计从，不仅会偷偷逃学去靶场，还会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去接触他的叔叔。
“而你们之间爆发的导火索，是那份变更监护人的公证书。”
“他彻底违背你的意愿，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做了证书公证，只剩下你的签字就可以直接生效。
“你们大吵了一架，伯特选择直接和罗伯特离开，他的同事帮着他，没有告诉你他们去了哪里。
“你本以为就要功亏一篑，但没想到，老天爷眷顾；
“罗伯特死了。”
他俯下身，揪起克罗琦的头发，露出她满是鼻涕和眼泪的脸，迫使她直视他的双眼：
“在接到他的死讯的时候，即使伯特不在，你都无法抑制你的情绪，将家里的东西全部破坏了一遍。
“连伪装都无法抑制的情绪，你一定开心疯了吧？”
她的理智彻底崩溃了。
“……求你……放过我……”她抓住他的手，卑微地低下头：“求你……只要不告诉别人……不让我坐牢……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
“什么都可以？”
傅平生依旧是那副毫不在意的表情，但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成了。
一张公证书被放在茶几上，纸面整洁，被保存的十分完好：是那份监护人变更公证书。
里凯莱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看在你虽无育德，但有生恩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
“签下它。”一支签字笔被甩在她面前：“并且明天和伯特见面的时候，好好的和他道歉。”
克罗琦看着这份公证书，理智回笼，她偷偷瞥了一眼傅平生，问道：“……如果我做到了……你怎么保证你会履行？”
傅平生看着她，眼神淡漠，看的克罗琦再次不可抑止的发抖。
在她理智再次崩溃的前一瞬间，一只录音笔，被轻巧的甩在桌面上。
“我的工作签后天到齐，到时候我必须离开，这份录音笔记录了我们之前所有的对话，等你完成，这只笔就是你的，随你处置。”
漆黑的录音笔闪着暗哑的光芒，红点闪耀，说明还在录制。克罗琦咽了咽口水，又颤颤巍巍的看了一眼里凯莱。
“我是以个人名义来的，没有带公证所的记录仪。”里凯莱高举双手，表示可以仍她查验。
简单查验之后，她确实没有找到和录音相关的东西。
她看着面前这薄薄的一张纸，还想讨价还价：“那……你们怎么保证今晚你们不会再备份一个，或者有什么书面记录什么的……万一……”
“克罗琦女士，容我提醒你一下。”傅平生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语气里却充满寒意：“我们没有和你谈条件，如果你很喜欢自己癔症爆发的样子，我不介意让你永远沉浸下去。”
签完字，克罗琦屁滚尿流地躲进里屋，没有一点动静。
傅平生摊在懒人沙发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不得不说，这懒人沙发坐着是真舒服。
里凯莱顺势坐在椅子上，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在公证所待这么久都没有抓到她一点把柄。
“其实很简单，像这种心理承受能力不怎么样还喜欢逃避的人，把她拽到真相面前，她自己就怂了。
“你们总是把别人往好的方向想，自然就让她钻了空子。”傅平生舒服到直接滩成一个菲林饼：“她也是运气好，生在了拉特兰，在别的地方早就被教做人了。”
里凯莱拿起那张公证书，除了克罗琦，其他人的签字都是力透纸背，足以感受到两人的隆重。
“罗伯特已经走了，公证结果虽然有效，但无法履行，为何还要让她签字。”
“我自有妙用。”傅平生小心翼翼的收进包里。
里凯莱看向那个录音笔，傅平生看到了，大声说道：“任何人都不会动这个录音笔，直到你完成你的任务之前，以我的人格担保。
“并且今晚我会一直待在这里，保护你和录音笔的安全的。”
里屋还是没有动静，但他知道克罗琦听见了。
里凯莱瞪大双眼，眼神疯狂往录音笔瞟，像是一个无声的质问。
傅平生笑了笑，抬了抬下巴，向着后院示意。
里凯莱看到他的同事，对方挠了挠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但里凯莱明白了，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傅平生，傅平生微微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
同时，他还向上指了指；二楼天台突兀地冒出一个光环，艾泽尔悄悄探头，和他无声的打了招呼。
“保险。”傅平生用口型说了这两个字。
里凯莱彻底明白了，这些套早就下好，就算他不来，克罗琦也逃不掉。
“你果然很危险……”
“多谢夸奖，里凯莱先生。”
傅平生呛的非常迅速，把里凯莱弄的一哽，还是接着说道：“……但还是谢谢你，傅平生先生。”
……
在一片黑暗之中，伯特在后备箱里颠簸着；因为变更监护人的事，他和妈妈大吵了一架。
“你这个灾星！总有一天，你会害死你叔叔！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妈妈难听的话语和歇斯底里的怒吼好像还在耳边回响。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他想向她证明，她是错的，他不是。
他瞒着叔叔，偷偷藏在车上，藏了将近四个小时都没有出声。
这次叔叔出的是远门，并不想带他；为了防止被中途送回去，就算车到了据点停下来，他也没有动。
后备箱狭小拥挤，空气稀薄，只有一个小孔承担换气的重任。
漫长的颠簸结束了，骤然安静下来的环境让原本被胃部酸胀压抑的睡意涌了上来。
这份困意有些不正常，伯特强撑着，意识在梦境和现实徘徊。
在这种状态下，他的视野好像变亮了，再接着，一股剧烈的疼痛从人中传来，他直接一激灵，猛灌一大口空气，咳嗽着清醒了过来。
“你醒了？”他看到他叔叔焦急的神色：“你可吓死我了！”
还好只是轻微缺氧，罗伯特发现的及时，没有造成什么脑损伤啥的。
“你说你，要不是有人从我车后经过听到有呼吸声，你的小命就交代在车里了，你知道吗？”
罗伯特用篝火烤着一只羽兽，是他刚刚从荒野上打的；这片地界的野生羽兽都十分肥美，用盐码个底味，再烤到表皮滋滋冒油，味道就异常的鲜美。
伯特盯着篝火，非常惭愧的说了声：“对不起……”
第一次看他这么主动承认，罗伯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以前要不就一脸迷茫的看着他，要不就低着头不说话。
“……也不是在批评你，只是你做的这件事太危险了。”罗伯特叹了口气，把羽兽翻了个面：“你想出去玩，告诉我一声就行，没必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到时候万一出什么事了，我可能找都找不到你，知道吗？”
羽兽好了，罗伯特把羽兽递到他嘴边，抬了抬下巴：“吃吧，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他撕下一块肉，细细品尝；烤的熟度正正好，表皮酥脆，兽肉嫩滑，毛处理的也很干净，但……好咸。
罗伯特的厨艺非常神奇，不管是多简单的一道菜，只要他做，就必定有一步出现问题，上不封顶。
“……好吃……”
“真的？！”
罗伯特也撕了一块进嘴；在一片寂静过后，罗伯特认命道：“还是煮汤吧，不用加盐了。”
篝火劈啪作响，小煮锅支在上方，微微有香气飘来。
两个人都没有谈及那份变更监护人的公证书，也没有谈及伯特偷偷跟车的原因，而是谈起了未来。
“话说伯特，你也快成年了，想好要去做什么了吗？”罗伯特泡了茶，帮伯特醒醒神。
苦涩的茶味在嘴里蔓延，他一直没想过未来；其实也是有的吧，如果维持原状也算的话。
曾经他觉得，自己应该一直待在妈妈身边，只要能随时回家，做什么样的工作都无所谓。
但现在……
群星闪耀的夜空之下，没有了妈妈的鞭打和责骂，没有窗外别人的喧闹和时不时冒出来的爆破声，只有远处零散的信使低声交流，不同羽兽千奇百怪的鸣叫，还有煮锅咕嘟咕嘟的冒泡声。
他突然很想去外面看看，这片大地如此广袤，国家林立，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人，不同的风景，不同的世界。
他不想再待在拉特兰。
“去公证所吧。”
“嗯？”在往茶里偷偷加糖的罗伯特一愣：“啊……也挺好，是想文书工作还是……”
“想出外勤。”他淡棕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橘色的篝火：“信使也好，公证人也好，想去外面看看。”
罗伯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说真的？”
“真的。”
场面突然安静，罗伯特丢下茶杯，给了伯特一个大大的拥抱。
“伯特你终于开窍了啊！”有力的手掌在他背后拍的啪啪响，伯特感觉自己要被他拍出内伤了。
“……可以……先放开我吗……我要喘不过气了……”
羽兽汤煮好了，这下总算是一切正常；在里面泡了点干粮，就是一顿还算不错的晚餐。
吃饱喝足之后，两人躲到了车里，继续之前的话题。
“如果你真这么打算的话，以你的能力，过不了多久就能转正，到时候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一起出外勤了？”
“应该可以吧？可以组队的吗？”
“当然可以！而且这样咱们就可以接一些要求比较高的任务，多攒点钱以后好给你老婆过个好生活。”
“……还早呢……”
“不早了，等你转正差不多二十多岁了，该找个好女孩好好过日子。”
“可你现在快三十了，还没有女朋友。”
“喂……伤感情了啊……”
“是你先提的……”
月光代替篝火的光从窗户洒下，喝了浓茶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话说我以后要真的孤独终老了，你不会放任我不管的吧？”
“……会。”
“不会吧？你以前可不会和我开这种玩笑的。”
“……”
“我还等着到时候在婚礼上给你做证婚呢！做人不能这么无情啊少年！”
……
这一切如同发生在昨天，伯特睁开眼，入目是昏暗的病房。
月亮和当时一样明亮，十字架在手心印出了深深的红印；自己仿佛从未离开拉特兰，曾经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美好的梦境。
他感到眼角冰凉，转过头，发现自己枕头上未干的泪痕。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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