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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有情人 ...

  •   不知不觉间,赈粮之事,就快到了尾声。明日便是赈粮的最后一日。
      令裴赐较为纳闷的是,那小女孩自从那日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也不知女孩究竟怎样了。

      完成了今日事的裴赐歇在家中。家中,阿妙还是单方面与沈流闹着别扭。

      晚饭过后,裴衬意料之外地登门来访。几日不见,他消瘦了些。

      下人将他带到裴赐面前。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二皇子,我是为了阿妙来的,求你让我见她一面。”

      近眼看他,他身上沾了些潮湿泥泞的污渍,人也不再同往日那般纨绔。裴赐惊讶于他突然的转变,“裴兄,你这是经历了什么?”

      裴衬苦笑,“父亲将我关在家中,不让我见阿妙。趁下人不注意,我借机逃了出来。”

      见他一身狼狈的模样,裴赐说道,“我先让人带你去换身衣裳,届时我带你去见她。”

      裴衬感激地看着她,“多谢二皇子。”

      裴衬前脚刚被人带走,江琼澜后脚就踏进了她府上。她忙于手边事务,好几日未曾见过江琼澜。

      “你怎么来了?”她起身迎接,吩咐下人去沏茶。

      “上次你同我说赈粮之事,进展如何?”

      “快要结束了。”

      “可曾抓到范同的把柄?”

      江琼澜直白的询问让她沉默。这几日,她在范同身上的心思不及对待流民的十分之一。

      江琼澜忍不住提醒她道,“这机会千载难逢,但凡你只要抓住他一点把柄,我们都能借机参太子一道。”

      “......我知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的处境。朝中没有什么支持她的人,她身处劣势,当务之急就是将太子党一军。可当见到百姓困苦、流离失所,她便于心不忍。

      见裴赐的反应,江琼澜急了。她再不急,就要被许配给那二傻子了。

      “二皇子......”她正想说话,换好衣服的裴衬走了出来,

      “江小姐怎么会在这里?”裴衬与她见过几面。作为京中出了名的风流小姐,京中无人不晓她的名字。

      “闲来无事,来二皇子府上坐坐。”江琼澜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仿若刚才急得快发狂的人不是她。

      裴赐唯恐他多问,赶忙将裴衬支走。她招来婢女,带裴衬进了后宅。

      望着裴衬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江琼澜才继续说道,“皇子殿下,你要清楚,皇帝垂垂老矣,太子身弱,但比皇帝活的长还是没问题的。眼下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太子没有子嗣,不然我们的处境更为劣势。明日就是最后一天,无论如何........”

      她话未说完,沈流冲进来了,语气恼火,“裴衬怎么来了?”

      沈流自顾自地说着,“气死我了。裴衬一来,她饭也乖乖吃了,也不闹脾气了。现在两个人在那抱着哭,我都不好意思待下去。”

      话音刚落,她扭头就见到了坐着的江琼澜,脑海中又不断浮现出那日醉酒刷枪失败的场景。太丢人了!她不由地假笑,“我觉得我还是去看他们抱着哭好。”

      说完,沈流一溜烟跑了。

      裴赐无奈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江琼澜挑眉,“请她喝了酒。”

      裴赐百思不得其解,喝酒怎么能喝成这样?江琼澜却不容她在这个问题上多想,继续说道,“无论如何,你都要找出范同的错处来。”

      裴赐被说的双眉紧皱,“倘若找不到错处呢?”

      江琼澜阴着一张脸,“找不到,那就造一个出来。”

      她神色大骇,“诬陷?”她面色犹豫,倘若她真的这样做了,跟太子又有什么区别?更别说,一旦败露,反而祸害自己。

      她的迟疑引来江琼澜一声冷笑,“我的二皇子,朝堂斗争,成王败寇。你今日对他们仁慈,他日挂在城门上示众的尸体,就是你我二人。大梁官场,都一样肮脏。在这里,没有人是干净的。时不待我,皇子可要抓紧机会。”

      裴赐思索着,脑海中复仇之火与所学仁义交战,始终拿不定主意。直到后宅传来的争吵声,将她唤回现实。

      江琼澜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她转身进了后宅。

      后宅中,裴衬拉着沈流的手,苦苦哀求,“姐姐,你放心,我定会自立门户。我这就写信给皇上,以后我必不会让阿妙受欺负。”

      “谁是你姐姐!”裴衬比沈流年长好几岁,还敢唤她姐姐。她伸手想要将裴衬身后的阿妙拉过来,阿妙却躲躲闪闪,不肯让她碰。

      “你是阿妙姐姐,当然也是我姐姐。”裴衬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就给沈流跪下来,“姐姐,你就成全我吧。”

      沈流蓦地弹开三米远,活了十八年,她还从没有被人跪过,“跪什么跪,赶紧起来!”

      裴衬一跪,阿妙也跪下了。“你不同意,我就不起来。”

      两个人齐齐在沈流跟前求情,沈流哪见过这种阵仗,向旁边看戏的裴赐传去求救的眼神。

      裴赐上前打了个圆场,“倘若你说到做到,那我与沈流也没什么好阻拦的。如若你做不到,那你愧对阿妙,以后便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了。”

      “好好好,我立誓,天作证,一定会说到做到。”裴衬与阿妙相拥而泣。

      裴赐勾勾沈流的手,用眼神示意离开,留裴衬和阿妙一对有情人独处。

      两人来到庭院中。庭院中,月光撒在积雪上,朦胧如仙境。先前未表态的沈流将自己的不满倾泻出来,“这个裴衬,有话就好好说,跪什么跪。能不能学学我,我见皇帝都不跪。面对阻挠,就应该直面它,而不是向它屈服。”

      “那你的意思是,裴衬应该跟你打一架?”

      “我倒是情愿他与我打架,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他肯定是知道自己打不过我,所以耍阴招,用感情说服我。”沈流气鼓鼓地握起拳头。

      “耍阴招吗?”这几个字,不觉令她回忆起江琼澜所说。党派斗争,难道只有投身泥潭一条路可走吗?

      沈流不知裴赐的情绪为何突然变得失落,下意识安慰道,“也不算耍阴招啦,可能是他知道我最怕别人跪着求我了。”

      “如果耍阴招的是我呢?”她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倘若有一天,我为了权利无所不用其极,你会讨厌我吗?”

      沈流听出她言语中的犹豫与不安,神色变得极为认真,“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讨厌你。”

      沈流一手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指着天上的月亮,“你看,你就像那月亮,一颗温柔的心落在大梁的每一存土地。我以前从未见过你这般爱民如子的人。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月光照亮沈流神采奕奕的侧脸,映在她波光流转的眼眸。
      “我是月亮,那你是什么?”

      沈流思考了会,将手指向北移了几寸,“我就是那颗星星,虽然不被人注意,但是陪伴你周围。”

      她笑着靠在沈流的肩上,“不,你是飞鸟。”是林间自由自在的鸟。

      “……好吧。”沈流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比喻。

      “飞鸟飞鸟,以后你飞走了,还会再回来吗?”

      “当然啊。”

      两人交谈的声音被萧瑟的冬风吹进黑夜中,月亮躲在云层里,一边偷听有情人的窃窃私语,一边不忍再看人世间的苦难。

      京城的街巷中,小女孩和母亲抱成一团互相取暖。

      她们是今日下午闭城门前溜进来的。范同的人在城门口守了好几天,为的就是让她不要再接近裴赐。

      城外可以吃的,除了雪,连地上的草皮都所剩无几。她与母亲艰难度日,终于熬到了他们松懈之时,趁机溜进了城里。

      只要熬过今晚,她与母亲就可以等到明日的救济。只要天一亮,她们就能活下去。

      可是母亲本就吃的比她少,几日挨饿下来,人已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

      她抱着母亲,心中不断祈求,求求佛祖救救母亲。

      就在这时,正在回家路上的江琼澜走过她面前。

      她放下母亲,试图拉着江琼澜,“姐姐,姐姐你行行好,给我们点吃的吧!再不吃饭,我娘就要不行了!”

      江琼澜垂眼看她,强行忍住了踹开的冲动。她向来不喜欢别人碰她衣裙,那么脏的手放到她的漂亮裙子上,简直是亵渎。也就看她女孩子,江琼澜才没有揍她。

      也就是因为她是女孩子,江琼澜的心中才会有些许怜悯。

      “你等等,”她两袖空空,身上并没有带吃的,“我回府上给你拿。”

      说完,她将裙子从女孩手中拽出,径直回了府。

      刚刚迈入江府前院,一个沧桑的男声叫住了她。
      “这么晚了,你还知道回来。”

      说话的人正是江参。明明是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他却早生华发,苍老的不成样子。

      江琼澜暗自疑惑,换作平时,父亲应当早就睡了才是。
      “父亲。”她规矩地行礼。

      只见江参拄着拐杖走到她面前,大手高悬,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得在场所有下人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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