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奔赴平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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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谦华微笑道：“窦姑娘希望我留下来吗？”
龙女脸上泛红。
裴谦华施了一礼，沉稳道：“裴某告辞，明日再来拜访。”
龙女脸上红晕加深。
裴谦华出了厢房，跟守在门口的丫鬟不知低语了几句什么，身形消失在夜幕中。
丫鬟进屋，关上门，施礼道：“姑娘，奴服侍您洗浴就寝吧！”
安稳的一觉，直到天明。
早餐极为精致，每盘里的菜品都很少，但都摆成花朵等样式，令人垂涎。
龙女简单吃了点，丫鬟就禀报，说裴谦华来了。
在裴谦华的带领下，龙女跟着他真正逛了逛这座别院。
小桥流水，曲苑庭廊，水榭歌台，楼阁轩舫，龙女有点目不暇接了。每一处，对联牌匾，诗文镌刻，都别具一格，令人惊叹。
到了祠堂，一副副的楹联记叙着裴氏先祖的光耀事迹。龙女注意到墙上刻得一行字：
“忠良保世，奉先惟孝，崇本意仁，光谦和善，诗礼传家，玉叶流芳。”
裴谦华解释道：“我家的字辈排行。”
龙女点点头，问道：“别院也立祠堂吗？”
裴谦华笑道：“我家敬重祖先，每处宅院都设祠堂，以示不忘根本。”
龙女垂眸，根本？不由想起一首歌，后面记不清了，前面几句是这样写的，于是对裴谦华说道：“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浮生事，苦海舟，荡去漂来不自由……”
裴谦华神色一凛。
龙女叹道：“你不忘根本，我却如无根树一般了……”
这个世界，父母在人生尚有归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孤途。
裴谦华知龙女不是人类。
龙女萧索道：“我的父母很早便去世了……”
这样，裴谦华对龙女知道得又多了一点。
龙女摇摇头，调整心绪，道：“对不起，裴郎，在你高兴的时候，我提自己的伤心事了……”
裴谦华安慰道：“世间有生便有死，生老病死，本是无常。”
龙女想倚到裴谦华怀里哭一场，又觉不合时宜。
这时，丫鬟带着一个侍女匆匆忙忙赶来。
龙女认出这个侍女是留在桃源小筑照顾她儿子的侍女。龙女脸色大变，不觉变得青白。
侍女跪地，泣道：“少主，窦姑娘，百越王派军队进攻山谷，为了保全谷中众人，乳母抱孩子投入军中，估摸现在，已被百越王送到魏帝手中了！”
侍女话音未落，裴宗旺跑来，递给裴谦华一封书信，信封和用纸都很讲究，烫着金边，装饰得很精美。裴宗旺道：“魏国使节送来的。”
裴谦华拆开，是要他说给龙女听的：
裴兄久别，甚是挂念。今有二三言，将留窦氏，烦劳代为转述。
宁宁吾爱，欲见子，之平城。吾当候汝。
济明字。
裴谦华把信交给龙女，龙女摇头不看，拒接。
裴谦华如实转述：“魏帝在平城等你，你想见孩子，只能去平城。”
龙女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绿枫树，可忍不住目光涣散。
裴谦华扶住龙女摇摇欲坠的身子，劝慰道：“窦姑娘，我愿意陪你同往。”
龙女定了定神，失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裴郎，事到如今，我怎好再麻烦你跟我一起呢？”
裴谦华把龙女拉入怀中道：“窦姑娘，我认定了你，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与你一同面对。”
龙女浑浑噩噩回到厢房，收拾衣物。裴谦华回去向父母告辞。
下午时分，马车备好了，裴谦华扶龙女登上马车。
一年多以前，龙女就是跟裴谦华乘着马车离开江济明的，却似已经很久了。现在，她又跟裴谦华乘着马车，只不过，这一次，是走向江济明为其布的局罢了。
美好的事物总是转瞬即逝一样的短暂，生活若不布下苦痛就不是生活了。
世事就是如此的无常。
进入魏国境内，裴谦华敏锐地发现，被监视了。准确的说，当他们的马车从裴氏别院出发的那一刻，监视就无处不在，只是在吴国境内还有所遮掩收敛，进入魏国境内便肆无忌惮了。
裴谦华把情况告诉了龙女。
龙女处之坦然：“随他吧。我们当看不到就是。”
马车进入平城，已经入秋，龙女不愿在马车里闷着，主动提出下马车走走。裴谦华同意。两人走在平城的大道上，马车在后面缓缓跟着。这条大道两侧也种着枫树，现在叶子已经红了，不时有一两片红叶飘落。
龙女拾起地上一片红叶，深思。裴谦华问她：“怎么了？”
龙女努力扯了扯笑容：“从裴氏别院离开的时候，枫叶还是绿色的。现在已经红了，我见到同样的树，总觉在同样的地方。我记得裴氏别院那棵枫树长在水边，你说秋风染红了，倒映在水面如火烧云溢出浮光，可惜，现在见不到了。”
裴谦华理理龙女的发，安慰道：“我们先在郭城住下，魏帝知道我们来了，定会安排，他娶了楚国公主，你的孩子不是嗣子，他也不至于残害，相信不久，我们就能回去了。”
龙女忧愁地点点头。她想使自己快乐一些，但实在快乐不起来。
和裴谦华在一起，总是要裴谦华顾及她的情绪，安慰她，开导她，劝解她。龙女心里过意不去，实在做不到心安理得，却也实在没有办法。
她享受裴谦华的陪伴，享受裴谦华在她身边出谋划策，不知不觉，已经成了习惯。
在客栈里住下。龙女的心思都记挂在孩子上，无时无刻不盼望着江济明派人来找她。可事与愿违，已经一个月了，江济明迟迟没有动作。
龙女有些坐不住了，她问裴谦华：“这样下去，我会疯。”
裴谦华望着她。龙女续道：“他再不出现，我就要去见他了。”
裴谦华思索道：“皇城守卫森严。”
龙女摇头道：“我法力恢复了七八成，皇城的守军拦不住我。”
裴谦华锁眉：“可你出现在他面前，要怎么跟他解释呢？”
龙女愤恨道：“难道我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孩子吗？”
裴谦华劝解道：“那也是他的孩子，他既把孩子要到了身边，就不会存心加害。你放心，孩子一定是安全的。”
龙女心里明白裴谦华说的是对的，他的推测符合常理，但仍然耐不住内心焦躁。
她倒水，手在发抖，因克制激动而发抖，她捧起水杯，紧紧攥着，却始终没有喝水。也许，她并不是渴，她只是想抓住什么温热的东西，驱一驱她身体里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寒意。
裴谦华握住龙女的手，暖暖的手覆在龙女冰凉的手上，好一会儿，龙女才放松下来，裴谦华接过水杯，倒出了半杯水，又兑上了一点热水，尝了尝，试试温度，递到龙女嘴边。龙女勉强喝了两口水。
龙女的精神意志力濒临崩溃。
门总算敲响了。江济明的使臣到了。
马车停在客栈门口，龙女和裴谦华登上使臣准备的马车，驶向了西郊。
江济明刚率百官举行了秋祭。在洛阳殿，他换下了祭祀的礼服，穿上了便装。
龙女和裴谦华早已在洛阳殿的偏殿等候了三个时辰，才终于在宫女侍卫的带领下见到了他。
这也是龙女自上次在军营里见到他后第一次见到他，说来已经过了快半年了。
江济明微笑着，他父丧刚过，常服以白衣为主，衣摆绣着银线牡丹，胸前上有龙凤纹饰，是华贵的。
龙女和裴谦华同时行礼。
江济明摇摇头，两人起身。
江济明喟叹了一声：“……宁宁……”
龙女耳边好像有根琴弦发出尖锐的鸣响，又崩断。
这一声“宁宁”仿佛将她拉进无尽的过往中。龙女沉默，好半天，不知用了怎样的气力才清醒过来。龙女抿唇道：“孩子在哪儿？”
江济明脸上的微笑忽而变成了嘲讽，他冷酷道：“宁宁，我们之间，只剩下这一个孩子的联系了吗？”
龙女有种想退后的感觉，但她强撑了往前走了一步，泣血道：“陛下还希望我们怎样联系呢？”
江济明从宝座台阶上走下来，在龙女面前约十余步远停下，他没有指责，却比指责更严厉：“宁宁，我们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是呀，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龙女咳嗽出血，她不动声色用巾帕抹去，强撑道：“陛下，妾不知道。妾自认没有对不起陛下，陛下又何必难为妾呢？”
江济明怒视着龙女，忽而，他从一旁陈列的武器架上侧拔出宝剑，直指龙女颈项。
龙女神色不变。
江济明恨道：“宁宁，你想朕杀了你吗？”
龙女坦然无惧道：“陛下，您杀了妾，是遂妾所愿。”
江济明收起宝剑，插回武器架，淡然道：“剑未开刃，未见过血的。”
龙女一时没有分辨出江济明的意思，缓了缓才明白，他吓唬自己的，没有想过真的杀她。可龙女的后背已经被汗湿透了。
裴谦华适时地出声：“魏皇陛下，您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您不会缺少孩子，您的后宫除了皇后，还会有更多美人，她们都会为您诞下子嗣，窦姑娘却只有这一个孩子……”
江济明看向他，这才看向他。
裴谦华垂手道：“把孩子还给窦姑娘吧！我们会抚养他长大，远离宫廷争斗，远离朝堂风云，远离战场硝烟，会抚养他健康快乐地长大，不一定会荣华一生，但一定会闲适轻松自在一生。”
江济明不为所动。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奔赴平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