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修行记》今士心

39、毒素发作

　　江济明冷冷道：“朕的孩子不需要你抚养，他的人生更轮不到你规划。”
　　裴谦华缄默。
　　龙女正色道：“陛下，难道您以为我跟您的孩子成长于宫闱之中，是一件幸事吗？”
　　江济明看着龙女。
　　龙女无所畏惧道：“一生囿于宫墙，是悲哀，是人生最大的不幸，不是吗？”
　　“你想逃？”江济明听出了龙女的话中之意，“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江济明目示了一下门口的侍卫，殿门打开，几十个明光朔甲的士兵进来，将刀架在了裴谦华颈侧。
　　江济明并无惋惜道：“裴将军，你是人才，能为朕所用自好，不能为朕所用，也怪不得朕不客气了！”
　　裴谦华只是忧虑地看向龙女。
　　龙女故作镇定，竭力冷静道：“放了他。”
　　江济明微微颔首，道：“可以。”
　　龙女喉咙发紧，紧张道：“你的条件……”
　　江济明嘴角笑了笑，道：“你不明白吗？”
　　龙女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进退两难过，就算当年在天宫她饮下毒酒从容赴死都没有这般难受。
　　此时，裴谦华淡然说道：“魏皇陛下，裴某已经向窦姑娘下了婚书，若您不信，可派人问问楚国的上将军窦硷，是否答应了两姓联姻。窦姑娘是裴某的未婚妻，您所有对窦姑娘的企图，除非先杀死裴某，从裴某身上踏过，否则决不可能落实。”
　　江济明失笑道：“裴将军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他眸光阴寒得可怕，他问龙女，“宁宁，你答应了他的求婚？你还可以说没有对不起我吗？”
　　龙女苦恼道：“难道我一日做你的女人，就终身只能是你的女人吗？我有我的想法，我的人生，我的追求，我不想再活在你的掌控之下，难道我不能选择我想过的生活吗？”
　　“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江济明皱眉。
　　龙女喉咙一滞，想起了在桃源小筑的日子，凄然道：“至少不是现在你过的生活。”
　　“我现在过的生活……”江济明走过裴谦华，走到龙女面前，竟有一种哀怨，“你也觉得我过得不好吗？”
　　锦衣玉食，恢弘宫殿，出入撵仗，前呼后拥，一举一动，万众瞩目，只言片语，就可决断众多之人的生死命运祸福，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龙女沉默，过了一会儿，只是淡淡道：“不是我想要的。”
　　江济明软声问：“宁宁，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呢？”
　　为生计奔波，殚精竭虑吗？
　　龙女摇摇头，道：“是我在福中不知福，是我得陛下垂青而不识好歹，宁宁……其实宁宁想过的生活非常简单，可陛下……实在超出宁宁的理解了，给宁宁的也实在超出宁宁能享受的福分了……”
　　龙女眼中噙了泪水：“陛下忧心天下万民，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我不知陛下走到今日高位经历了怎样的惊心动魄，不知为了维持今日的高位又将怎样通宵达旦废寝忘食，在陛下辛苦为魏国富强呕心沥血之际，宁宁不在陛下身边，宁宁于陛下并无助力，陛下又何必对宁宁念念不忘呢？”
　　江济明脸色稍缓。
　　龙女又道：“陛下喜爱美色，身边的美女如云，不乏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若论德行修养，宁宁也并无出众之处，这样平庸的我，又如何侍奉陛下呢？常言伴君如伴虎，宁宁讨不得陛下欢心，时间长了，还可能得陛下厌弃，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虞，宁宁有自知之明，非滴水不漏之人，又怎敢长伴陛下身侧呢？”
　　江济明望着龙女。
　　龙女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道：“宁宁实在不想每天活得那么胆战心惊，小心翼翼，违背本性的生活，真的太累了！”
　　江济明脸色出现一点点怜惜。
　　龙女没有形象地吸了吸鼻子，道：“陛下初时喜欢宁宁率性自然，时间长了，就知这宫廷生活与宁宁格格不入，宁宁勉强融入，也不过变得跟宫廷里其他女子一样，宁宁失去本真，就失去了宁宁的特点，也失去了陛下的关怀，在宫廷中更难以存活。乌龟死去被摆上供桌，何如在泥地里曳尾自在呢？”
　　龙女跪在地上给江济明叩首，诚恳道：“陛下，放了裴将军，放过宁宁吧！”
　　裴谦华也适时道：“陛下，您想将窦姑娘一生都困在宫廷中吗？”
　　江济明和缓了语气道：“宁宁，留下三个月，三个月后，若你心意不变，朕放你走。”又挥挥手，士兵收起放在裴谦华颈侧的刀。
　　江济明追加道：“朕会派人另行安置裴将军，这三个月，你只能跟朕在一起。”
　　龙女叩谢皇恩。
　　裴谦华被侍卫带离洛阳殿。
　　江济明上前扶龙女起身，他问：“宁宁，你饿了吗？”
　　龙女没有胃口，可不敢顶撞江济明，估摸着江济明操持一整天的祭典，肯定饿了，便道：“想吃些清淡的饮食。”
　　江济明点点头，带龙女来到西苑的膳堂，餐点汤水齐全，满满一桌子美味，除了清淡的茶点，肥甘亦有。龙女微微侧目，江济明笑道：“你可以不顾忌朕，想吃什么吃什么。”
　　龙女不敢动筷。
　　江济明缓缓道：“当年你离开前在凤栖楼，小二将你点的菜和每道菜品的用量都告诉朕了。”
　　龙女睁大眼睛不敢眨眼。
　　江济明失笑道：“你若喜肥甘油腻，不用每顿饭都迁就朕吃那么清淡。”
　　龙女乖巧地点点头，拨动了筷子。
　　那个桃花一样的酥点真好吃，里面还有肉馅。
　　龙女连夹了两个桃花酥，却只吃了一个，就陷入了深思，不动筷了。
　　江济明问：“宁宁，你又想到了什么？”
　　龙女摇摇头，这三个月要陪在江济明身边，不可想裴谦华。
　　裴谦华的眼睛是桃花眼，就像这桃花酥的花瓣形状一样，这么好吃的桃花酥，裴谦华尝不到，真是太没口福了！
　　江济明用目示意了一下宦官，吩咐道：“命膳房再做一盘桃花酥送到裴将军处。”
　　龙女心里想的都被江济明识破了。
　　江济明大度道：“你吃到好吃的，想他；看到好玩的，想他。你第一时间想与他分享，就不曾想过朕吗？”
　　龙女觉得自己要死了，她咳嗽，又吐了血，血丝滴到面前的桃花酥上。
　　江济明宣了太医。
　　“窦美人……”太医斟酌着措辞，“不似生病……”
　　不是生病？江济明警铃大作。
　　太医接下来的话与他设想的不谋而合，太医道：“窦美人的症兆更像中毒……且这种毒非常罕见，老朽从来没有遇过……眼下来看，窦美人中毒的时间很久了，像曾被克制过，但现在这毒素侵入到肺部，所以才会咳血……”
　　谁会给她下毒？江济明不解，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他问道：“可有解药？”
　　太医沉着回道：“只有配些清热的药剂暂缓毒性，在不明白中了何毒之前，不敢贸然施药。”
　　江济明点点头，追问：“可延缓多久？”
　　太医没有肯定的答案：“这要看窦美人的身体了，若体质好，便多些岁月，活几十年没有问题，甚至到死都不会毒发；若……”太医不敢再说下去。
　　江济明也明白了，若体质不好，恐怕早早便要毒发身亡了。
　　江济明并没有放过太医的打算：“她体质如何？”
　　太医皱了皱眉，疑虑道：“本是不错，但她体内一股寒凉之气与一股火热之毒相对抗，不分上下，实在奇哉！”
　　江济明命太医退下了，他问龙女：“宁宁，你可记得从何时开始不舒服吗？”
　　龙女黯然，她在天宫饮下毒酒，后被劫持到魔宫，若她体内仍有毒素，便是当初毒酒的毒魔王没有完全给她解开是了。那种火热之毒可以将她降的血雨变成业火，焚烧一切魔物。想到这儿，龙女坦然道：“没有印象了。”
　　江济明握着龙女的手，不肯松开。他之前派大夫给龙女号脉时也未发现她中毒啊，他听大夫说龙女的胎儿不易保下，那时只道胎儿对母体反噬太厉害，怎知龙女体内本就有火毒残留呢？
　　江济明疑惑地望着龙女，怀疑的野草在他心中疯长。
　　龙女解惑道：“不会是皇后殿下。”
　　江济明看着龙女，期待着她继续。
　　龙女温柔道：“皇后殿下一心爱慕陛下，她嫁给陛下当天，宁宁就离开了，她哪来有机会给宁宁下毒呢？”
　　龙女神情暗了暗，道：“陛下，您听到宁宁这样说，是不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其实，在不知不觉中，您对皇后殿下已甚是爱重，这种情况下，宁宁早些离开，是最好的结果。您成全宁宁，也是在成全您自己。”
　　江济明道：“宁宁，现在不要说这样的话。”
　　龙女续道：“让我残存的生命和裴将军在一起，过想过的生活，不好吗？”
　　龙女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她无力地靠在江济明怀中，道：“我这个毒恐怕受情绪影响很大，在情绪平静时，便几乎不受影响；现在与裴将军分隔，我忧心不下，这个毒便不受控制了……”
　　江济明扶龙女在龙床上躺好，压抑怒气道：“你想见裴将军就明说，不用这样绕圈子。”
　　龙女笑了笑，道：“我既答应陛下三个月，自然不会见他的。”

作者有话说

　　剧情是不是推进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