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坟墓》雅阙

39、乱石林

　　云鬼，几乎无孔不入。他们身形轻盈，善于躲藏，刺杀技术高超，没有完不成的任务。诺姆跳进水里的时候，就已经被一只云鬼盯上了，只可惜，云鬼碰上了比埃布尔的眼睛更厉害的眼睛——劳拉的眼睛。

　　“那名刺客呢？”

　　“我让他在水里泡澡去了。”

　　“你能一直控制一个人吗？”

　　“因人而异，如果执念极深，控制的时间不过是瞬间。”

　　云鬼已经盯上了这片乱石林，男人的呼吸小心翼翼，血腥味却越发沉重。克劳德回头，他叹了口气，掏出了属于自己的。黄金书册是每一位执行者必然拥有的东西，里面藏着二十六首送别曲和控制亡灵的法咒，如果书册被毁灭，执行者就会变成普通人。

　　“亡灵召唤令？”诺姆喘着气问道，克劳德惊讶地睁开了眼睛，他隐隐发觉男人身上有熟悉的气息：死亡曲的气息！他是清洁者。

　　亡灵召唤令是控制亡灵的法咒之一，用于聚集四周亡灵的法咒。

　　阴风迅疾，凛冽而来！

　　嘶哑的亡灵可是放声哭嚎，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痛苦有人可以体会，四面八方的亡灵朝着克劳德的方向飞奔过来。

　　“执行者大人，我们终于见到您了。”亡灵们密密麻麻地聚集起来，他们保持着死亡前的模样，或是伸出舌头，或是裸露着身体，活着半垂着脑袋，每个人的眼睛里面挤满了仇恨。

　　“吃掉他们的回忆吧，恢复体力。”克劳德开口，诺姆愣了片刻，立刻领会到对方已经识别自己的身份，也就不再隐瞒。亡灵被克劳德控制缓慢地接近诺姆，诺姆伸出手指触摸着亡灵的皮肤，亡灵开始化为金色的亡灵之火！

　　劳拉看不见亡灵，但她能够看见男人表情的变化。那是清洁者陷入亡灵回忆的模样，无法自控、感同身受，劳拉蹲下身子抱住了男人的脖子，轻轻一吻，“相信我，你会安然无恙。”

　　“可你杀了斯宾塞。”劳拉想起了自己杀死的那个刺客，妄图占有埃布尔的男人。女人默默地离开了男人，盯着男人沉重的眸子，低声回应，“保护埃布尔殿下，是我的承诺，不能违背！至于斯宾塞，我会找到他的家人……”

　　“不必，你能找到，想必埃布尔也知道了。”诺姆冷淡回应，他的眼睛始终逃避劳拉的视线，仿佛对面是个仇人，不是恩人。

　　放哨的亡灵们飘进来，冷幽幽地笑着，“执行者大人，云鬼钻进来啦！咱们和他们玩一玩吧！”
　　克劳德点了点头，他的嘴角挂着不屑。

　　云鬼是经过无数死亡训练的战士，他们看似柔弱瘦小，却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敏锐的反应，能够在瞬间将人击杀。细密的步伐声出现在乱石林附近，亡灵们抓起了树枝开始发起进攻，将第一个云鬼的耳朵划破了。

　　“装神弄鬼！”

　　其中一名云鬼落在了克劳德身后，朝着克劳德掌心的书本抓去。克劳德神色一凛，整个人翻身跃起，他的怀里揣着柯妮丽娅偷偷递给他的小刀，小刀在指尖翻转移动，趁着凉风扎进云鬼的胸口！

　　云鬼想要挣脱，克劳德反手捏住了他的脖子，反笑道：“你想变成鬼被我送走吗？装神弄鬼？你难道不知道，执行者弄的就是鬼嘛！”刀刃转动，克劳德以极快的速度在云鬼的胸前横切，血花飞溅！

　　云鬼的身体向后栽去，却被克劳德抓住了手臂。克劳德抓着云鬼的肩膀，整个身体开始腾空，膝盖重重地顶在了云鬼的下颚上。云鬼的牙齿发出咔咔的声响，整个人趴在地面，猛地吐出好些鲜红色的血，整个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远处出现了尊贵的女人，手里牵着菲利普。女人冷漠地盯着一切，指着乱石林说，“菲利普，乱石林里面有宝藏，你去看看吧！”

　　菲利普的眼睛突然发出精光，立刻跑进了乱石林，在漆黑的巨石中央穿梭。黑色眸子锁在了诺姆的身上，特别是那条伤痕累累的腿，菲利普想要大叫，却被劳拉捂住了嘴巴。

　　锋利的牙齿咬破了劳拉的手掌，菲利普跌倒在诺姆身边，漂亮的衣裳被诺姆身上的血浸湿，菲利普整个人变得暴躁起来。他想要站起来抓住坏家伙，坏家伙的匕首却搭上了自己的脖子，菲利普不敢乱动，开始向孩子一样哭泣。

　　云鬼越来越多，他们被亡灵的伎俩止住了脚步，根本寻找不到诺姆的所在。克劳德挡住了所有的云鬼，他的身体在云鬼中翻腾，小刀不知沾上多少云鬼的鲜血，当然，他不会痛下杀手。

　　黑色的石头将月光隐藏，劳拉拽着菲利普往出口走去。云鬼因为视觉被亡灵限制，用听觉感受对方的处境，他们出手攻击，劳拉用重剑抵挡，甚至被云鬼的刀刃砍伤了胳膊。克劳德反而闪身藏在了诺姆的身边。

　　“退下！不管你是谁，全都给我出来！”似乎是等得太久，埃布尔烦躁地说了句话，云鬼全部拖着血淋淋的身体出现在埃布尔面前。埃布尔的眼神变得惊恐，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埃布尔……”菲利普被劳拉提着衣领拖了出来，他的衣裳和手掌全部都是血，整个人精神恍惚，眼泪像决堤的河流喷涌而出。

　　埃布尔盯着劳拉，示意她松手。

　　劳拉松手的瞬间，菲利普飞快地奔向埃布尔，扑进女人的怀中像个孩子寻求安慰。劳拉的额心明显出现了豆大的汗珠，整个手臂背在身后，手腕和手掌微微发颤，她死死盯着菲利普的眼睛。
　　“好孩子，你看见了什么？埃布尔会保护你的。”

　　埃布尔抚摸着菲利普的头颅，眼睛时不时看向乱石林，嘴角往下撇着。她有些不高兴。

　　“埃布尔殿下……”劳拉想要解释，埃布尔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在问菲利普，劳拉将军，您应该保持安静。”

　　“埃布尔，云鬼攻击了我，劳拉为了保护我弄伤了手臂……这些血都是劳拉将军的，云鬼想要杀我！他们像疯了一样乱砍人！”菲利普的话震惊所有人，包括劳拉。她不知道为什么，对方隐瞒了诺姆的存在。

　　埃布尔盯着那群云鬼，云鬼赶紧下跪解释，自己并没有伤害菲利普，而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眼睛。而且，克劳德用小刀一直阻止他们进入乱石林！

　　“克劳德先生，我希望您能出面解释。”埃布尔冷静地说，她细细看着云鬼们的伤痕，除了重剑的痕迹，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刀的划痕。克劳德有这样的身手，还真是令人嫉妒！

　　阴风崛起，死亡曲降临。亡灵化为火焰从乱石林的缝隙倾洒而出，它们朝着黑色的天幕飘飞，像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星星，生于凡尘。

　　美不胜收。

　　亡灵之火的簇拥下，克劳德从乱石林中走出来，他每一步都是缓慢而坚决，如同在祷告什么。星辰围绕在克劳德周身，男人的手指点拨着辰星，它们纷纷飘舞着、围绕成圈旋转上天，那是一幅属于死亡曲的画卷。

　　“送别曲，是死亡的落幕——也就是毁灭仪式。任何对死亡不敬的姿态，在我的仪式中，都不被允许！”克劳德对着埃布尔深鞠一躬，“杀人会增加我的工作量，即使他们此刻生不如死，生命也不会受到威胁。亲爱的埃布尔陛下。”

　　埃布尔望着漫天的亡灵之火，惊叹克劳德执行者的能力。她不希望这样的人属于别人，这样的力量没有被自己掌握，就是危险的！

　　“埃布尔殿下，克劳德先生在为我们解忧。萨尔玛王宫的亡灵数量增长到一定数目，将会威胁到您的安全！”劳拉盯着埃布尔的眸子，埃布尔似乎想起了什么，也就没有继续多问。

　　高高在上的女皇还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的云鬼就这样轻易被人打败，她冷静一会儿，开口说话，“克劳德先生，您能让我感知到亡灵的存在吗？除了我所看见的亡灵之火。”

　　克劳德歪头，抬起手指指着埃布尔的脸庞，那是非常无礼的动作。两只亡灵朝着埃布尔的脖颈侵袭而去，冰凉刺骨的寒意落在了埃布尔的颈间，她似乎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寒凉刺入骨髓，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埃布尔抬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手掌立刻覆盖着自己脖颈处的皮肤。

　　整个身体往后跌去，士兵伸手扶住了埃布尔，所有人都陷入惊恐之中。

　　“你敢让亡灵掐我的脖子？”埃布尔有些愤怒，菲利普来到埃布尔身边抓住了她颤抖的胳膊。

　　“按照您的吩咐，我在命令亡灵让您感知他们的存在，您也确实感知到了。不是吗？”克劳德挥手，亡灵落在了克劳德身边，凄惨地哭泣着。克劳德走了几步，“其中一只亡灵很新鲜，叫狄娜。她是真的有杀死你的念头，如果没有我，埃布尔陛下现在恐怕凶多吉少了！”

　　身后的士兵吓得纷纷躲避，艾利克斯环视一周发现无数双眼睛落在了自己身上，立刻甩手狡辩，“那不过是个女囚，就算是死了，也是贫贱的、丑陋的。你怎么能允许她伤害埃布尔殿下？！你该毁掉她的，执行者先生！”

　　“住口！执行者的使命不是毁灭，是给予尊重，尊重你们轻贱的、藐视的死亡！狄娜是怎么死掉的？你们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拖在地面，用那些尖锐的石头划破她的皮肤，用坚硬的拳头砸碎她的内脏！单纯的屠杀和侮辱不是强者，是恶人！”

　　克劳德大声说道，士兵们没有说话，周遭变得安静起来。

　　“您在指责我的残暴吗？克劳德先生。”埃布尔冷着脸，她的手指有些僵硬，眉眼的皱纹越来越深，整个人开始轻微抽搐。

　　“只是一句忠告：放任鹰犬夺取王冠，您也将成为他们的阶下囚。”

　　克劳德转身，他再次做了一个无礼的动作：将后背面对着埃布尔女皇。前者缓慢地说：“萨尔玛王宫每一个死掉的亡灵，都曾承受无尽的虐待。不义的折磨是点燃毁灭的火种，请埃布尔陛下时刻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