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坟墓》雅阙

30、马车里的美人

　　“害怕了吗？杂种。”

　　克劳德冷冰冰说出了与自己平时大相径庭的话，抬起手臂挥动着斩杀剑，尸体和拾荒行者全部被这柄剑粉碎，血水流了一地。

　　拾荒行者从惊怒变成忌惮，开始朝着远离克劳德的方向奔跑。

　　克劳德从容不迫地走在它们身后，清冷的嗓音继续道：“在执行者面前无视死亡曲的规矩：随意进入尸体，吸食亡灵记忆。小怪物们，你们缺一顿打啊。”

　　柯妮丽娅似乎发现了什么，赶紧抬起手臂拦住了两侧的威廉和维克多，示意他们不要过去，甚至让卡修斯帝国的士兵全数后退。

　　斩杀剑被放在克劳德正前方，双手重叠放在了斩杀剑的剑柄上，像是一个优雅而威严的君王。突然，克劳德用力将斩杀剑朝泥土按去，剑身整个钻进土地，大地开始颤动，仿佛地底有什么活物在翻动。

　　“这是什么？”

　　维克多惊讶地问道，因为大地已经钻出来许多把巨大的斩杀剑，如同一座座坟墓的十字架，磅礴恢弘的场景立刻出现。没有人敢呼吸，每一把巨大的斩杀剑都挂着一串长长的铁链，铁链上满是陈旧的黑色，似乎是血的颜色。

　　柯妮丽娅吓得腿软，她捂住了嘴，一字一顿道，“这是死亡曲赐予执行者的法阵，执行坟墓！”

　　她没想到克劳德会在这样的地方使用执行坟墓，因为执行坟墓的使用对于使用者本身是有伤害的。那是寿命上的消减。

　　乌云密布，所有人抬头发现，天空的太阳变成黑色。乌鸦结伴而来，它们或许是为了歌唱死亡，或许是为了战场上的腐肉，每一只乌鸦都那么精神，发出苍凉的叫嚣声。

　　瞬息之间，巨大的执行坟墓开始转动，铁链在空中飞旋然后钻入地面，在裂缝之中缠绕着妄图逃跑的拾荒行者。拾荒行者在链子的捆绑下挣扎、哀嚎，巨大的斩杀剑开始摇晃，发出铁器颤抖时的铮铮响声，那些声音将拾荒行者包裹起来，让怪物们活在恐惧之中。克劳德知道，那是万劫不复的滋味。

　　“死亡曲为什么要创造拾荒行者呢？它们总是破坏死亡曲的规矩。”威廉抱胸，明显感觉到了疑惑。

　　“起初，拾荒行者只是执行者的宠物，是清洁者的伙伴。清洁者疏忽的亡灵回忆，拾荒行者就会将其吃掉，当然它们确实喜欢钻进尸体里面玩耍。夜晚的时候，拾荒行者会操纵尸体，跑出来和清洁者们嬉戏；等到白天，它们会控制尸体回到棺材里面，顺便自己也美美地睡上一觉。

　　到后来，拾荒行者变得越来越饥饿，它们不愿意去吃清洁者剩下的回忆，反而会同清洁者争抢回忆吃。为了报复执行者，它们开始轻视执行者放在心间的死亡曲规矩，用自己的力量控制尸体去危害活着的人类世界。”

　　其实，拾荒行者的存在，是为了让执行者不孤独。柯妮丽娅在心底默默说着，她看着眼前的执行人正在用最冷酷、最凶残的惩罚对付拾荒行者，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无视规矩的自由，无视死亡的复活。已经成为了拾荒行者的信条。

　　当然，冯蓝军队不可能只剩下一群拾荒行者。士兵们早已后退，他们惊讶地看着执行坟墓的出现，纷纷朝着战场之外跑去，并不慌乱，反而很有秩序。

　　坚固的铁笼子装着三只拾荒行者，克劳德收起了执行坟墓，大地不再颤抖，裂缝开始愈合，裂纹却还是存在。他的体力消耗极大，柯妮丽娅赶紧上前扶住了克劳德稍稍后仰的身体，他什么话也没说，柯妮丽娅也就什么也没问。

　　“别让他们跑了！”威廉望着大败而逃的冯蓝军队，指挥卡修斯帝国的士兵们乘胜追击，存活下来的士兵们士气高涨立刻拔腿追赶。

　　逃跑的士兵留下一辆马车，白色骏马慢悠悠地拉着马车缓缓而行。

　　克劳德眯着眼睛望了一眼马车，他听见马车里面的咳嗽声，是女人！

　　“放箭！”

　　“别放箭！”克劳德突然打断了威廉的命令，他已经听出来女人的身份了，那是诺丁公爵的女儿——阿黛尔。

　　“不要追！请你们不要追，放过他们吧。”马车里的女人说话了，她跳下了马车，跪在了冲锋的士兵面前。穿着水蓝色的礼服，脸颊上明显化了妆，束腰显得阿黛尔腰身纤细，脸庞已经消瘦得不行。

　　士兵蹲下身子，抓着阿黛尔的下颔将她整张脸抬了起来，发出啧啧声。威廉露出了危险好奇的眼神，维克多的眉头紧锁，有些疑惑。

　　克劳德的表情更坏，整张脸变得痛苦起来。他靠近阿黛尔，推开调戏阿黛尔的士兵，轻声问她，“为什么？这里可是战场。”

　　“克劳德先生还是这样温柔。”阿黛尔微笑着低头，她凑近了克劳德，在他耳畔悄悄说话，“军队里面有我的父亲，我不会让他死掉，我要保护他。”

　　再次抬头的时候，阿黛尔眼神已经改变，她的腰身挺拔，声音清脆，“陛下说，如果战败，阿黛尔将会成为冯蓝帝国道歉的礼物。现在，阿黛尔属于你们，卡修斯的勇士！”

　　漂亮的女人，这确实是个让人满意的礼物。

　　士兵们沸腾起来，全然忘记自己的妻子和儿女。他们围着阿黛尔开始唱歌跳舞，甚至将克劳德远远推开，口哨声此起彼伏，眼中的光让克劳德感到厌恶。

　　身材高大的士兵将娇小玲珑的阿黛尔抱在怀里，小小的阿黛尔将手掌捏成拳头，脸上却还是温柔的微笑。克劳德回头，他无助地看着维克多，这是敌人的礼物，卡修斯帝国的人无论对这件礼物做什么都是合理的事情。

　　维克多看见了克劳德吃力的、伤感的、无助的目光，那是在祈求吗？他对着克劳德露出了笑容，那是人性发光才能拥有的笑容。

　　“她会成为我的妻子。”维克多骄傲地宣布，士兵们喜悦的神色凝固了一下，却还是继续兴奋起来，纷纷祝贺维克多可以拥有一个绝世美女。

　　阿黛尔在士兵的怀中，她羞涩地望着面前巨人般的怪物。恐惧的眼泪瞬间落下，她只是个小女孩，从没见过战场上的尸骨和鲜血，她以为自己可以坚强面对。

　　远处的克劳德看见阿黛尔颤抖的臂膀，他有些不忍。

　　柯妮丽娅抓着克劳德的肩膀摇了摇，“沾花惹草的克劳德，这个人你又认识啊？”

　　“一个小天使而已，不是很熟。”克劳德微笑着回答，并没有说什么，跟着卡修斯帝国的士兵从战场回到了伊斯维尔城内。

　　所有人都在为战争的成功庆祝，跳舞的女人比比皆是，甚至有歌女会让你免费抚摸身体，男孩抱着家里的水果送给乞丐，女孩站在街边送给需要的人一个亲吻。

　　接待阿黛尔的房间并不宽敞，守卫也并不苛刻，克劳德很容易就进入房间。他看着阿黛尔哭得红肿的眼睛，忍不住走上前去拥抱她，他摸了摸阿黛尔的身体，发现这个身体伤痕累累。

　　“你受伤了？”
　　“没关系的。”

　　“能告诉我，你发生的故事吗？阿黛尔小姐。”

　　冯蓝帝国决定拥护守护计划，而诺丁公爵和阿黛尔宣布反对守护计划，因为他们的朋友中有许多是清洁者。在军部绞杀清洁者的危机时期中，阿黛尔秘密送走了许多清洁者，甚至将清洁者藏进了自己的别墅。

　　诺丁家族的人们结成秘密联盟，但是他们中间出现了叛徒。叛徒将诺丁家族做的所有事情上报军部，军部派人捉住了别墅里面的所有清洁者，并且当着阿黛尔的面将他们全部处死。

　　波顿并没有直接处死诺丁家族，而是强迫诺丁家族的所有人与500名活死人组成军队进攻卡修斯帝国。老伯爵诺曼承诺，如果阿黛尔愿意同时伺候自己和自己的两个儿子，自己就能将她从这场灾难里面逃脱；否则，阿黛尔将被送往战场。

　　阿黛尔选择同年迈的父亲一起走进战场，她反对守护计划的滥杀无辜，反对诺曼的无礼轻薄，为自己选择了一条黑暗的死亡之路。

　　原来，这场战争，只是波顿为了歼灭异己的计谋而已。

　　“你会害怕吗？阿黛尔。”

　　“我的国家放弃了我，但我不会背叛我的国家。卡修斯帝国没人能够得到我，我会成为一具尸体，在陌生的男人的床上。”

　　克劳德苦笑，“维克多是个温柔的人，他想让你成为他的妻子，是我的请求。”

　　看着阿黛尔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克劳德继续安慰她，“从战场上挑选一个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卡修斯勇士，那一定是维克多。他比任何人都热爱和平与美好，我希望你活下去，即使你一辈子都不爱他。”

　　“我只是个礼物……”

　　“相信我，维克多尊重每一个值得被尊重的人。包括你。”

　　阿黛尔很惊讶，她相信克劳德，从一见面开始。这个男人，他的外表和内心是相通的，你永远可以信任他，他的眼睛藏着真诚。

　　夜晚，陪伴阿黛尔的人，是柯妮丽娅。她们唯一的话题，也只有克劳德。

　　“阿黛尔小姐喜欢克劳德吗？”

　　“没有人会不喜欢克劳德先生的，柯妮丽娅小姐。”

　　“你喜欢也没机会，你就要嫁给别人了。”柯妮丽娅嘴毒的补刀，她看见对方微笑的模样有些生气，“你就不在乎吗？竟然还在笑。”

　　“我喜欢克劳德先生，是因为他值得被喜欢。我对他的喜欢没有想要去占有的欲望，柯妮丽娅小姐可以不用担心。”

　　“谁担心啦？我干嘛要去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