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坟墓》雅阙

22、长矛骑士

　　维克多的故事，总是富有戏剧色彩的。

　　隐居深谷的上百名巫师聚集在一起，为铁匠唱歌，在巫师的歌谣和诅咒中长矛诞生。长矛为神器，可以轻易杀死所有使者（拥有普通人无法拥有的能力，例如清洁者、执行者等），它的火焰可以杀死自己的主人。

　　卡修斯帝国得到了长矛，葛兰下令将长矛放在囚牢中，勇士们一个个进入其中控制长矛，邪祟的长矛连续烧死了35名勇士。当维克多进入囚牢，迟迟没有动静，当所有人选择放弃的时候，葛兰却开门进去了。

　　他看见了此生从未看见过的景象：一个怪物握着长矛，看见葛兰的出现，突然奋力咆哮起来。

　　他轻而易举地砸碎了所有的石头和锁链，在囚牢里面发出了怪物的长鸣，每个人都跪在门口呼唤陛下，生怕他出什么闪失。

　　从此，维克多被命为“长矛骑士”。

　　通常情况下，长矛被几层白布包裹着，没有接触到皮肤，维克多还是正常人的模样，穿戴着雪白色的头盔，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所有人都以为维克多俊美帅气，追求者众多。

　　但勇士是属于战争的，维克多在战场上挥舞长矛就会变成浴血厮杀的怪物，不仅让敌人生寒，连己方战友也会感到畏惧而不敢靠近。

　　葛兰下令让士兵保守维克多在战场上变成怪物的秘密，他亲自拜访了深谷中最年迈的巫师，希望可以找到答案。原来，巫师吟唱的力量可以改变长矛，也在悄然改变着维克多，只要维克多拿着长矛，他的相貌就会改变并且无比丑陋，这是对于战争之矛的惩罚。也是因为长矛的影响，维克多骁勇善战，能够忍受一切惨绝人寰的杀戮，他似乎是为了毁灭而生的。

　　没人知道，维克多的内心有多么厌恶战争。

　　葛兰·文森特将伯爵诺亚的女儿卡罗琳嫁给维克多，为了让维克多在宫廷内站得住脚跟。可爱娇媚的卡罗琳还在幻想维克多的英俊、潇洒与温柔，她用最纯洁的微笑装饰自己，在房间里不知跳了好几遍舞蹈竟也不觉疲惫。

　　“我要嫁给英雄了，祝福我吧！爸爸！”卡罗琳离开了诺亚，投向维克多的怀抱。

　　婚礼上的维克多是沉默寡言的，但明显能看出男人的激动和紧张，卡罗琳着急地亲吻着维克多，看着对方手足无措的模样觉得可爱极了。

　　就是这样一个帝国的英雄，长时间在战场上化身为怪物，享受着人们带给他的冷漠和畏惧，一个人经历了长达二十几年的孤独寂寞。当他被□□燃烧，被小巧玲珑的卡罗琳点燃时，维克多再次变成怪物，那是欲望上的野兽。

　　新婚夜晚被欲望折磨的维克多放纵自我，反而让温柔可人的妻子死在了新床上，尸体遍布伤痕。无论维克多怎样亲吻、抚摸身边的女孩，女孩始终没有再睁开那双骄傲欢喜的明眸，她痛苦地睡着了，永远。

　　诺亚意图寻找女儿死亡的真相，葛兰文森特却说是一个染病的女仆将疾病传染给了卡罗琳才导致了死亡，维克多成为了无罪之人。

　　从那以后，维克多再也不接受任何一个女人，他觉得自己是个魔鬼。逐渐冷漠的维克多在抓捕罪犯的偶然时机拯救了被拐卖的芭芭拉，这个女孩脆弱可怜，就像自己新床上妻子逐渐冰凉的尸体。

　　芭芭拉没有家，没有亲人，甚至没有活下去的财产。维克多让芭芭拉成为自己的仆人，芭芭拉细心地照顾者维克多的一切，但她从来没有越界，没有做出任何引诱维克多的姿态。

　　她轻佻的眼神，都落在了威廉的身上。

　　——

　　“所以，她的接近是有目的的？”威廉将芭芭拉的存在透露给葛兰，葛兰冷静地思考着，撇嘴笑了，“跟着她的计划走吧，总能知道她为什么而来。”

　　于是，威廉从维克多以命换命的战友摇身一变成了挑逗芭芭拉的下流将军，两人的关系日趋紧张。平日里，威廉玩弄的少女并不少，但至少没有触碰维克多的底线。维克多这样恼怒，只能说明：芭芭拉已经占据维克多的一寸内心了。

　　“她在破坏你们的关系？”

　　葛兰坐在王座上喝茶，听着威廉的警示，从怀中掷出一只被剪了翅膀、浑身是血的白鸽，不浅不重地说话，“芭芭拉传递出去的信……背后写着：人的神明只能是人，规则之外的存在，只有毁灭。”

　　“她是守护计划的人？守护计划的目标不是清洁者和执行者吗？”威廉大吃一惊，盯着葛兰宠辱不惊的眸子，咽了口口水。

　　葛兰用手锤了锤酸麻的脖子，撑着脑袋说话，“人的神明只能是人，规则之外的存在，只有毁灭？呵，光是这句话，就是在否定人类以外的力量者的存在了。”

　　“请您的妻子来一趟吧。”

　　葛兰与黛西交谈了一系列关于芭芭拉勾引威廉的故事，年轻的君王用夸张的言辞描述着轻佻下作的芭芭拉，狠辣的黛西咬着牙承诺自己会让芭芭拉付出代价。

　　骑士日的夜晚，庆祝宴会上，就是杀招。

　　——

　　黛西邀请芭芭拉进入属于自己的房间，她热情地拉着芭芭拉的手腕，听见房门关闭的声音，回身就是一记狠厉的巴掌，“芭芭拉，没人告诉过你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乱碰吗？”

　　芭芭拉水灵灵的眼睛无辜地望着黛西，却被黛西一脚踹在地上，猛地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这副模样勾引别人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种人的伎俩，勾引维克多不成，反过来想我的人是吧？维克多那个怪物，天生克女人的命，怎么没把你克死啊？”

　　瞬间，芭芭拉的眼神变化了，从温柔无辜的白兔变成了锋利敏锐的飞鹰。她低沉着声音道了句，“闭嘴，你没资格评价他。”

　　“你竟然叫我闭嘴？你是个什么东西？”黛西一脚朝着芭芭拉蹬过去，却被对方握住了脚踝，吓得尖叫起来。芭芭拉从身后取出一把尖刀，朝着黛西的脖子飞速抹过去，满眼都是恨意。

　　屏风后面飞出两支铁筑箭矢，迅疾地刺穿了芭芭拉的双臂，鲜血溅了黛西一脸。

　　黛西吓得赶紧爬向了墙角，被葛兰的皇家治安军护在身后。箭矢的末尾连接着铁链，皇家治安军将铁链向后猛然拉扯，箭矢带着芭芭拉双臂的血肉向后移动，女人痛苦地尖叫起来，眼泪夺眶而出超过了流血的速度。

　　仰倒在地的女人浑身战栗，妄图用这种办法减轻双臂折磨。她的双腿努力挣扎着，像上了案板的鱼儿徒劳地跳跃，她亲眼看见一把利剑扎进了自己的胸膛，混合着铁器和血肉搅动的声音和血腥味，芭芭拉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陛下说了，死相别太难看。”其中一名士兵开口说话。

　　皇家治安军的首领凯斯特慢慢走来，用脚掌摁住了芭芭拉的脖子，企图让她窒息而死。

　　芭芭拉喉咙发不出声音，鼻子和口腔只能发出些气声，粗糙刺耳的声音让凯斯特皱了皱眉，小腿的力量加大了。女人的胸膛顶起来，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她的大脑开始出现空白，整个人仿佛进入了幻觉，眼神迷离。

　　“幻觉？咳咳……维克多……”

　　芭芭拉瞬间清醒，自己的头颅正枕在维克多的膝盖上，他的脸出现了痛苦的表情。

　　维克多想要将箭矢拔出，被芭芭拉轻声拒绝了，“别，我怕疼。”

　　“为什么？”

　　维克多看着她手边掉落的尖刀，明白了真相，不解地望着芭芭拉，眼泪从眼角滑落。他很久没有落泪了，他是个男人，也是个怪物，什么都可以毁灭，根本不需要落泪。

　　墙角的黛西被皇家治安军护送着离开房间，空旷而寂寥。

　　芭芭拉痛苦的表情让维克多看起来很难受，她只能用最后一丝力气欣慰地感叹，“你们的陛下……把你们保护得很好……很好……”

　　最后一次挺胸，芭芭拉的喉咙发出了撕裂的声音，嘴里迸溅出溪流般的血水，整个身体抖了很久很久，但维克多敢说话，只能无助地看着。女人的身子突然像秋季的叶子飘落下来，落在了维克多的手掌上。

　　她还微微张着嘴，维克多想要合上她的嘴唇才发现：芭芭拉刚才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不！芭芭拉！”

　　让众人不敢呼吸的哀嚎声响起，维克多悲痛欲绝，狠心拔掉了芭芭拉手臂上的箭矢，抱着浑身是血的女人走出房间。

　　隐约有疾风赶来，维克多惊愕抬头，发现眼前一把尖刀袭来。

　　维克多向身后一退，女人的手臂捏成拳头砸向了他的鼻梁，维克多立刻放下芭芭拉的双腿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右手抵住了拳头。黑发黑眸的女人一刀砍伤维克多的手臂，将芭芭拉抢过来抱着她的身体跳下了窗户，跃下的瞬间尖刀朝着维克多的脸径直而来！

　　“维克多！”柯妮丽娅攥住手中匕首，闪身来到维克多面前挡掉了尖刀。她回头盯着克劳德的眼睛，眸子里面数不清的震惊，“克劳德，是她吗？”

　　“是她，守护计划的舞者，代号雪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