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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聚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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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怪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门外传来一阵声音,有人推门进来了。
来者穿着一身靛青道袍,手执拂尘,他手捋白须,眼神扫过几人,最终落在了郑荀身上。
这人正是子午。
他站在郑荀面前,眸中精光闪过,面上的表情由于过于兴奋牵动起皱纹而有些扭曲。
这个眼神令郑荀非常不适,他眉头紧蹙,冷声道:“你抓我们来到底有何目的?”
“目的?别急,小子,你待会儿就知道了。”子午此刻完全撕碎了他慈眉善目的伪象,露出充满野心和欲望的真容。
因为午时正刻就要到了。
他一步一步走上石台中央,面上的笑也愈发狰狞。
他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甩袖一挥,一张张符篆从宽大的袖口里飞出绕成一圈,上面的赤色光芒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周围的铁链开始抖动起来,哗哗作响,烛光也开始忽明忽暗。明明殿门未开,却不知从哪里卷起一阵狂风,将蜡烛瞬间全部熄灭。
郑荀这才发现,方才外面还能看出的白日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子午口中念咒出声,随即郑荀便听见其他几人的痛呼声,尤其是金跃甲,叫得凄惨非常。
郑荀也突然感觉手指一痛,随即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抽离他的身体,而且此时周围有一股气流涌动着,让他的心脏也难受起来。
“阵成了!成了!”
伴随着子午癫狂的笑声,几人的血液逐渐汇聚在石台纹路上,像有了生命似的蜿蜒爬行,直至覆盖了所有图案。
随后又爬上中央的石柱,在逐渐缩小的符篆圈中形成一缕赤色光,直指苍穹。外面本是白昼,却突然遮阴蔽日犹如黑夜,随后血色光芒笼罩着长华殿外的天空,互相交融在一起,诡异极了。
乘月冷冷望向江沅,沉声道:“江沅,你刚才为何要拦着我?”
他突然注意到在那道赤光出现时,江沅神色突然浮现出一抹悦色。
“江沅,原来你竟也一直在等?!”乘月怒不可遏,手中赤刃凝出向江沅甩过去。
江沅抬手挡住,对他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来:“你再去不救他,可就没有机会了。”
乘月冷冷瞥他一眼,随即消失不见。
此时长华殿上空传来一阵阵轰鸣声,子午仰头冷笑,并未把天雷放在眼中。
他的视线落在白釉瓷盆中的灵魄草上。
灵魄草玄青的花瓣包裹住一颗墨色圆形果实,它周围散发着黑色光芒,在一片赤色中尤为显眼。
它也是我的了!
子午目不转睛地盯着果实,露出一个笑。
他伸出枯瘦的手正要去拿,突然一道天雷劈下来,直接将宫殿顶穿了个洞。
子午心中暗啐一声,从大洞中清晰可见翻腾的云海雷电。
郑荀此时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脏处蠢蠢欲动,不过应该就是那什么奉元珠所致。
他冷不丁一抬头,正对上子午狰狞的脸,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又突然对他一笑。
“你……你做什么?”郑荀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抵在中央的石柱旁。
石柱上绕着铁链,更何况还正对着屋顶的洞,这一个雷劈下来,他还不得灰飞烟灭了?
“你个死老头,自己找死干什么拉上我!”
又一道天雷不期而至。
就在郑荀以为自己要被雷劈死的时候,子午被一道突然出现的赤刃击退,与此同时郑荀被人一把拉了过去。
天雷正好落在他刚才在的位置,却未对石柱造成任何损伤。郑荀松了口气,这才看向另一边,刚才那果然是乘月!
只不过现在乘月和子午打了起来,而刚才拉他的人竟然是宋梧。
郑荀再一看,其他几人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束缚,除了站在一旁的宋梧和颜若滢,胆子小的都躲到了一旁远远看着。
金跃甲还试图把门打开,不过推拉了半天门依旧纹丝不动,他便放弃了,又缩进了角落里。
宋梧见他疑惑,便解释道:“是颜姑娘帮我们解开的。”
颜若滢的脸映照在赤光里,神情看不真切,不过郑荀却发现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看着一个方向——是石柱上那株灵魄草。
长华殿那股强大的力量明显对乘月不利。他看向子午,突然察觉到怪异之处,子午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收这股力量。
他来不及细想,就听子午盯着他嗤道:“区区小妖也敢放肆!”
话音未落,子午便朝他打来,一阵气流裹挟着符咒凭空而现,直直向乘月扑去,乘月的赤刃将其打散,没想到那巨大的符咒突然破裂成数道手掌大小的符咒,向四面八方袭去。
乘月躲闪不及,仍有几道小符咒打在身上,一触碰到他便立刻附着上去,消散之处留下灼伤的红痕。
怎么办?乘月根本就不是这个丧心病狂的死老头的对手!
正在郑荀焦急之时,又有一道天雷降下,江沅也随之出现在他们面前。
江沅一出现,子午的神色立刻狰狞起来,不过在打量了江沅之后,他又冷笑道:“怎么,前几日伤得还不够吗?”
江沅没有理会他的讥讽,立刻化出风刃向他打去,不过江沅的目的似乎并不是子午,而是冲着他身上的东西而去。
显然子午也发现了这一点,他面色狰狞:“那次果然是你!原来你早就知道另一颗奉元珠在我这里!今日我就让你看着奉元珠被我吞掉!”
他手中浮出一个黑漆漆的盒子,郑荀一眼便认出这正是当时在石刻盘上放着的黑色盒子。他拿出盒子的一瞬间,乘月便发现原来那股强大的力量正是被里面的东西吞噬。
江沅见子午想把盒子打开,面色瞬间一沉,随即周围的气刃瞬息之间全部向子午飞去。
与此同时,乘月也突然出了手。
就在三人打得不可开交之时,天雷再次降下,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一个身影迅速上前去,在天雷落下来之前一把将灵魄草的果实摘了下来!
此人正是颜若滢!
她手中握着灵魄草果实刚从石台上离开,天雷便炸在了石柱上。她拿着东西似乎是想离开这里,却因为刚才注意力全集中在天雷上而忽视了从背后袭来的掌风。
等她察觉到已经为时已晚,无法躲避。
子午突然暴起挣脱了江沅和乘月的纠缠。
谁也别想碰他的东西!
他这一掌用了十足的力量,颜若滢吐出一大口血落在地上,而她手中的果实却被子午接住,不过子午顾此失彼,也被江沅和乘月打伤。
“你们休想抢走我的东西!”他怒目而视,随后仰头看向翻腾的云海,眸中狠厉浮现。
他一边提防江沅和乘月的进攻,一边注意着天雷,似乎在算计什么。
终于,又一道天雷应声而下,他眸中精光一闪,突然拉开与二人的距离,转而趁两人避开天雷时,向另一边的郑荀而去,一把勒住郑荀的咽喉,将他向石台中央拖去,狠狠按在石台上。
“阿荀!”
乘月的声音传来,但是郑荀已经动弹不得,他看着从空中云海轰鸣而下的天雷,胸口处的寒意瞬间侵袭全身。
在众人惊慌失措的目光中,天雷直直落在了郑荀身上。
就在这一瞬间,郑荀的胸口处出现一抹浅淡的光,在这昏暗的殿内十分明显。
他并未被天雷烧焦,也没有被劈得四分五裂,周围的气流似乎开始向他涌来。
子午狞笑着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尖抓向郑荀的左胸处,明显是想直接刺破郑荀的胸膛夺取奉元珠。
郑荀也感觉到一股力量在撕扯他的心脏,不过由于寒冻之感太强,减弱了他的痛楚,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子午已经划破了他的肉。
就在子午认为自己即将拿到奉元珠之时,乘月倾尽全力打向中央的石柱,江沅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同样上前助他一臂之力。
石柱应声倒下,上面缠绕的铁链也松散开来。
他们竟敢毁阵!
子午此刻也来不及考虑其他,反正他的奉元珠已经吸收了足够的力量,剩下的他也不在乎了,只要再把这小子身上的奉元珠拿到,二者合之,他将天下无敌!
石柱倒下的那一刻,天雷轰鸣声更甚,又一道雷降下来,而这次的天雷显然比之前更厉害,刺眼的亮光直接划破了整个皇城,外面突然开始下起倾盆大雨。
就连子午注意到这道天雷也不禁变了脸色,只不过这天雷来得太猛太快,来不及避闪,他目光一沉,将郑荀抓起来挡在身上。
天雷瞬间逼近,乘月突然上前将子午的手扭开,自己挡住了郑荀。
天雷应声而降,正落在子午和乘月身上。
子午目眦尽裂,嘴角溢出血,见乘月一动不动,连声音都没有了,他狞笑一声,随后从黑盒子里拿出奉元珠吞下。
他现在受了伤,也管不了那么多,等他解决了这几个人,再将两颗奉元珠带回去慢慢融合。
江沅拧眉看了乘月一眼,见奉元珠被子午吞下,神色一变,上前化出气刃打向子午。
子午感受到奉元珠强大的力量,现在连天雷也不放在眼中。他仰天大笑一声,随后便越出洞口,留下一句:“江沅,现在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江沅蹙眉,也跟了出去。
两人出去后,殿内暂时恢复了平静。
郑荀耳朵里嗡嗡作响,一股眩晕感占据了他的脑袋,但他顾不得这些,小心将乘月扶起。
乘月此刻背上有一道巨大的血痕,几乎是要把人撕成两半一样,将原本绯色的衣裳洇湿,成了更深的血色,而他七窍流出来的血染红了煞白的脸。
他微微睁开眼看着郑荀,张了张嘴。
郑荀努力平稳呼吸,颤抖着附耳过去,只听到一句极轻的话:“对不起……”
当时老桑说,这小子有大气运加身,一生顺遂,寿终正寝,是个极好的命格。
若是郑荀没有遇上他,想必会顺遂得多。
看来那些人说得没错,他果然是个祸星啊。
“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乘月,你别死,你别死啊!我们不是说报完仇一起回遥山吗?”郑荀慌乱地擦掉乘月嘴角不断溢出来的血,手抖得不成样子。
乘月此时双眼已经无力睁开,呼吸也逐渐变轻。
宋梧拧眉看了许久,一边是戚萧萧哭兮兮地抱着颜若滢,一边是神色痛苦的郑荀和乘月,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叹了一口气。
随后提醒郑荀道:“你耳朵流血了,还有,他好像快要消失了。”
乘月的指尖开始透明,郑荀紧紧握住他的手仍然无济于事,那部分透明的地方像是触到空气一般。
这样下去,再过不了久多,乘月便会彻底消失,神形俱灭。
郑荀脑中嗡嗡作响。
不行,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乘月消失。
他捂住受伤的左胸处,顺着刚才划破的伤口一摸,奉元珠在他的皮肉下微微浮起,黏合的伤口又流出血来,染红了他的手。
郑荀咬牙忍住疼痛,对伤口处的奉元珠狠狠一剜,硬生生撕开皮肉将奉元珠挖了出来,而原本微弱的光芒也逐渐显露。
乘月现在整个下半身都已经快消失不见,郑荀颤抖着手将奉元珠放进乘月口中,刚一放进去奉元珠便逐渐消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奉元珠消失之后,乘月也瞬间消失,只在地上留下一片赤色的叶子。
郑荀忍住疼痛将叶子小心翼翼收起来,他相信奉元珠能救回乘月,一定会。
他缓了口气,晃晃悠悠站起来,走到殿门,这时候殿门没了禁锢,轻松地被打开了。
郑荀迈出殿门,外面依旧黑沉沉的一片,不过刚才的倾盆大雨变成了蒙蒙细雨。
伴随着雷光出现,郑荀在天空中发现了两道光芒。
这正是刚才出去的子午,不过另一个却不是江沅,而是当时与汲阳丹一起消失的明酉道长。
“师兄,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子午完全没有把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师兄放在眼里。
就算是有汲阳丹又如何,大不了他杀一双!
“你可别怪师弟不顾念情分!”
明酉道:“你还是执迷不悟,师弟,你知道当年为何师父会选择将千山观道长之位传给我而不是你吗?”
这话似乎戳到了子午的痛处。
为何?他还有脸问为何?
从小到大,师父一直偏心师兄,明明他能做的比师兄更好,也比师兄更厉害,可师父却仍然将道长之位给了师兄。
凭什么?师兄他根本就不配!
若不是师兄做事温吞太没用,千山观何至于被什么狗屁国师挤下去!
他才是最适合做道长的人,千山观也只有在他手里才能发扬光大!师兄做不到的,他能做到!
他恨啊!师父从没信过他!
子午怒喝一声:“你不配!你不配做千山观道长!若不是师父偏心你,你根本就坐不上这个位置!”
他身体里涌出巨大的力量,向明酉冲过去,周身带起的风如同无数利刃,划破了明酉的衣裳,就连脸上都出现了血痕,而他自己也被这利刃割伤,但他却浑然不觉,对着明酉凌空而去。
江沅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两道身影。
刚才多亏了明酉出现,否则他现在就不只是身负重伤这么简单了。
子午很明显已经被心魔所控,戾气横生,形如疯魔,招招狠辣,想将对方碎尸万段。
即便明酉用汲阳丹修炼了许久,但是他被困在赤松太久,现在要对付吞了奉元珠的子午十分吃力。
子午瞪着眼,眼珠发红,像是要脱落出来似的,十分可怖。
明酉说道:“师弟,你错了。师父他从来就没有偏心过谁。”
“你当然会这么说,可我都看在眼里!”子午癫狂大笑,“不过现在我才是天下无敌,谁也比不过我!”
他的笑被天雷映亮,在明酉眼中像是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怪物。
明酉道:“你还是冥顽不灵!今日你打破禁忌,开启了聚灵阵,要罔害多少生灵性命?天道不会饶过你的!”
“天道算什么?”子午指着翻腾雷电的云海,嗤笑道,“我偏要逆天而行,谁也管不了我!”
“也罢,我今日就算魂飞魄散,也要替师父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