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川》狮子的太阳

62、至罗浮城

　　“长瀛。”素商脸色微沉，道：“还不见过玉渊师叔。”

　　长瀛这才急急拜会玉渊，余下几个弟子也上前来一一见过，素商又道：“这是怎么了？”

　　长瀛道：“师尊有令，命我等就近收归无主之剑，可这些剑却都无法拔起，有位师兄的剑就在这里，他一召唤，那剑便自行归来了，而这些无主之剑却都拿不起来，师尊让我们将这些无主之剑带回去，怕是不成了。”

　　素商轻轻皱眉，道：“这些剑一直这样堵在凡间也不是办法，可告诉师尊了？”

　　长瀛点头，“师尊说等他们想想办法，叫我们也想一想。”

　　“如此就好。”素商点头。

　　柔川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牵着郦珠走了过去，正要拔剑，一只手便覆了过来，先她一步拿起了剑，她便退开了。

　　玉渊抬剑轻叱：“起。”

　　围在罗浮城外的无主之剑便纷纷汇聚到他手里来，他将剑往几个弟子那里一丢，便带着柔川和郦珠进城去了。

　　几个弟子抱着剑喜不自胜，还是玉渊仙尊厉害。

　　长瀛也愣了愣，这才跟着素商进了城，“师姐怎会到这里来？”

　　素商道：“我奉师尊之令，寻找补天石，路上遇到玉渊师叔，得知补天石有可能去了冥府，此处离得近，便来了。”

　　长瀛道：“难怪早前也有一群魔族中人来了罗浮城，原来如此。”他顿了下，又道：“说来，这罗浮城里不止来了魔族，妖族也来了。”

　　素商疑道：“妖族？他们不是关闭了界门，这会子出来做什么？”

　　长瀛猜测：“难不成也是冲着补天石来的？可他们苍梧之地又没漏，来抢这东西做什么？”

　　素商见玉渊不曾有任何示下，只得道：“看看再说罢，有师叔在此，且放宽心。”

　　长瀛靠近了素商些，小声问道：“师姐，师叔身边那是何人？我竟觉得看不清她的脸。”

　　“她们，应该就是师叔从浮山带回去的人。”素商道，她见柔川出过一次手，“许是因为她的修为远在在你我之上，故而无法看清。”

　　长瀛道：“也是，我连她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素商忽然想起来，在石妖那里，若非她出了手，不然她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此人竟这样厉害吗？

　　柔川本牵着郦珠走在玉渊身旁，却突然停住脚步，撩了衣袖撕下一块长布条来，覆在了郦珠眼睛上。

　　玉渊眼神落在柔川那短了一截的袖子上，忍住了给她换一身衣服的冲动。

　　郦珠脸色僵了僵，问道：“你撕了谁的衣裳？”

　　“我的。”柔川道。

　　郦珠差点炸了：“那是我的，我织的，我织了很久。”她强调道：“很久很久。”

　　柔川将黑色的布条系紧，道：“我知道，谢谢你。”

　　郦珠深吸一口气，她一个丢了眼睛的人给她织出这么一件衣裳来她容易嘛，这人倒好，说撕就撕了，一点阻止的机会都不给她。

　　“好了。”柔川道，“走吧。”

　　郦珠一只手抱着蛇，那蛇缩在她袖子里，倒是没有叫凡人见着，一手被柔川牵在手里，耳边没有再传来凡人的指指点点。

　　她丢了眼睛，不敢睁开眼睛，唯恐吓到了别人，凡人不知其故，看新奇的怪物一样看着，谈论着。

　　她又不在乎，说便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柔川给她挡住眼睛之后，一路上也没人再多谈论了，只当她是个瞎子便过了。

　　他们在一间客栈住下，弟子们都需要休息和吃东西。

　　若无什么特殊情况，人间仙都遵循着和凡人一样的作息，有着一日三餐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

　　第一位从人修成仙的那位老祖认为，他们在人间一天就该遵循凡间的规律，他们原本都是人，是为了维护凡间安稳才修成了仙，他们这个仙字前面还有一个人字，有些习惯不必摒弃，然后便一直流传了下来。

　　未入道的弟子是离不开这些习惯的，入道之后便可以自行选择，但是大多数的人也就这样遵循下去了。

　　柔川面朝外坐在窗边，这个三楼的窗户外边是瓦檐，她刚好能踩在上面，而下边的人抬头却看不见她。

　　玉渊拎着两罐酒进来，在窗户的另一边坐下，一个朝外一个朝里，中间隔着不到一只手臂的距离。

　　“尝尝吗？凡间的酒。”

　　柔川伸手接了一罐，轻轻嗅了嗅，味道甘冽，叫人心旷神怡，她喝了一口，道：“此酒何来？我尝着却不似凡间之酒。”

　　“在凡间取凡间之物而酿，自然便是凡间之酒。”玉渊道。

　　柔川道：“是你所爱之人酿的。”

　　玉渊一怔：“怎么说？”

　　柔川抬了抬下巴指向底下正在说话的两人，“你看这酒的眼神，和他看她的眼神是一样的。”

　　“他？她？”玉渊笑道：“他们是姐弟。”

　　柔川疑问：“师姐弟？”

　　玉渊重复：“姐弟。”

　　柔川挑了挑眉，“那是我看错了。”

　　玉渊道：“你没看错，他爱她。”他看着柔川：“我也爱她。”

　　柔川回看着玉渊的眼睛，从玉渊把她们救回九荒仙境到现在，他们才第一次坐在一起好好说话。

　　她道：“我以前的身份，有麻烦？”

　　玉渊摇头，“没人能认出你来，他们也许会有所猜测，但是没有人真的认识你。”

　　除了我。

　　柔川现在有点怀疑以前的自己和玉渊之间的关系了，听玉渊话里的意思，他们的关系明显是不一样的。

　　玉渊再次问道：“你真的，不想要找回从前的记忆了吗？”她刚醒来的时候是他着急了，他应该缓一缓再问的。

　　柔川没什么留恋：“忘记了就是忘记了，没必要执着于过去，既然她当时选择了忘记，那么我也不会刻意去想起。”

　　她和我？她已经将现在的自己和从前的自己分开了吗？她不承认从前的自己，也不承认从前的一切。

　　玉渊心口一滞：“如果你不是自己选择的忘记呢？”

　　柔川笑道：“那就说明那一定是一段非常不好的记忆，就更没有想起来的必要了。”

　　玉渊仰头喝酒，苦笑道：“好罢。”

　　两人无言地喝了一会酒，玉渊又道：“石妖那块石头的来处，可以问一问鬼帝，也许便能知晓她的眼睛丢在了何处。”

　　柔川道：“你这样帮我，可是因为从前的关系？”

　　玉渊否认：“不，我们刚认识，我敬佩你为天下献身的大义，对你一见如故，所以帮你。”

　　柔川想说明明一开始还拿那断剑威胁她来着，这会子又改成敬佩了。

　　郦珠抱着小白来敲门，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它闻到了酒的味道，缠着我过来讨一口酒喝。”

　　柔川本要递出自己手上那一罐，玉渊却下了窗檐走向郦珠，自袖中取出一大坛酒递给郦珠，郦珠试探着双手抱住，小白便自己爬出来吃着酒。

　　玉渊轻轻挥袖，灵力围住郦珠，将她扶了坐在凳子上，郦珠道：“我打扰你们说话了吗？”

　　“没有。”柔川道。

　　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街上有了点点灯光。

　　“我们去鬼城，或许可以找一找那块被你感应到的石头的来处，雾墟海范围太大，不太好找。”

　　郦珠抱着酒罐，轻声道：“也许我感应错了呢。”

　　“不妨事。”柔川道，“总归我们也要去找补天石，鬼城是一定要去的，能有消息自然好，没有也无妨。”

　　小白从酒罐里探出个头来，打了个酒嗝，在郦珠面前左摇右摆地晃动着，只可惜郦珠并看不见它这副憨态。

　　“走吧。”柔川从窗户上下来，“太阳落下去了。”

　　素商等人在客栈一楼等着玉渊三人，柔川仍是牵着郦珠，郦珠便只能单手抱着酒罐，小白不愿到镯子里去，安然地躺在了酒罐里。

　　“师叔，我们现在出发吗？”

　　“嗯。”玉渊道。

　　凡城的夜市有些萧条，零星几个摆摊开门的人都面有苦色，往来行人也皆是低着头匆匆走过，并不去看两侧卖着的东西。

　　他们一直往前走着，忽然穿过了一道不存在的结界，然后喧闹声传来。

　　一条热闹繁华的街市出现在众人眼前。

　　左边开门做生意的都是鬼，右边间或夹杂着些妖和魔，街上往来之人摩肩接踵，还有修仙之人混迹其中，当然这里最多的还是鬼，端的是热闹非凡，与刚刚经过的凡间街市有天壤之别。

　　玉渊道：“你们四处走走，听听消息。”

　　素商几人去了，玉渊又带着柔川和郦珠往街道尽头那座高楼走去。

　　不知眼下是哪位鬼帝在此驻守，若是熟人就好了。

　　守楼的鬼一见玉渊周身气度，便知这肯定是个惹不起的人物，屁滚尿流地找鬼帝报信去了。

　　玉渊领着柔川一层一层走上去，几乎就是踩着那守楼鬼的后脚踏进了鬼帝的大殿。

　　鬼帝埋头在书案之后，大吼道：“管他是谁？都给我排队去！”

　　凡间这一场大祸实在死了太多的人，冥府根本忙不过来，他这两天都要猝死了，竟还有不开眼的跑来走关系，管他是谁，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亲自来了，也给他乖乖排队去。

　　“又见面了，朱黎鬼帝。”玉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