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川》狮子的太阳

110、刑台受罚

　　对苍梧之地的这场大战算得上是大获全胜，但是并没有哪个仙门想要大肆庆贺，因为他们同样失去了许多的同伴。

　　在众多仙门陆续告辞之后，浮山之上便显得萧索了几分，柔川自从苍梧之地出来之后便不曾踏出过浮山圣宫，寻隐仙尊并没有说什么，但是浮山的责任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交到了她的肩上。

　　她觉得沉重，也并不认为自己可以担起这份责任。

　　青棠和玉渊来找她，告诉她照寒师姐和渠凡师兄因放他们入苍梧之地而被罚了。

　　鞭刑三次。

　　比他们受到的关禁闭的惩罚重多了，况且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又提起来？

　　柔川飞身而去，刑台之上只有照寒和渠凡，以及行刑的观无仙尊。

　　观无仙尊看过了寻隐仙尊的手令之后一言不发地甩开了鞭子，漆黑的长鞭在空气中抽出一连串的火花来。

　　浮山只有两种惩罚，一是关禁闭，二便是观无仙尊的打骨鞭，一鞭子下去皮肉无损，筋骨俱断。

　　三鞭子打下去，便是照寒他们这样已经成为战宫之主的仙人也要躺个十天半月的才可下地，还有可能造成一辈子都无法恢复的伤势。

　　柔川赶至刑场，观无仙尊第一鞭已然成形，当即就要打在渠凡背上，柔川信手一招，长剑闻召而至，却在她进入刑台的瞬间脱手而去。

　　浮山刑台为避免诸剑护主，早早就杜绝了携剑受刑的可能，柔川手中无剑，人却已经冲到了观无仙尊面前。

　　青棠和玉渊慢了半步，被观无仙尊阻在了结界之外，她的鞭子既出，便没有落空的可能，也是她大意了，没有一开始就启动法阵结界，竟叫浮山圣主闯了进来。

　　柔川伸手去抓那打骨鞭，便听得周围几声呼喊：“别碰那鞭子。”

　　观无仙尊当即改了鞭子去向，避开柔川的手将要打在照寒身上，柔川凌空一转，直直往鞭子上撞去，观无仙尊此时再想收回鞭子已是不可能。

　　“圣主！”照寒和渠凡都朝着那个还略显纤细的身影扑去，柔川根骨还弱，若受这一鞭只怕数年道行便要毁于一旦。

　　照寒比渠凡快了一步，已然抓住柔川手，将要把她往怀里带的时候，只听得轻轻一声脆响，鞭子已然落在了实处。

　　观无仙尊已尽力收回力道，却还是没能拦住这一鞭，鞭子打在了那张诡异的面具上，却没有打碎那面具。

　　照寒终是将柔川抱在了怀中，她抬头看向观无仙尊，想要从她的表情里确定这一鞭到底有没有打中怀里的人。

　　观无仙尊抓着打骨鞭的手用力过猛，差点捏碎了鞭子，她屏息一阵，寒声道：“你还剩两鞭。”

　　柔川猛然抬起头来，她尝试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来，眼看执鞭之人没有停手的准备便挣扎起来，像个野兽一样要扑上去撕咬她。

　　照寒冲到她身前跪下，紧紧锁住她的双腿，将后背给了观无仙尊，柔川不解，一时也挣脱不得，观无仙尊立时便甩出两鞭，照寒闷哼两声，观无仙尊恐再出差错，当即便又打了渠凡三鞭，这一场惩罚总算有惊无险的了结了。

　　观无仙尊收了鞭子便盯着柔川的面具看，她的鞭子专伤骨，若非要置人于死地，是不打头的，否则一鞭子下去头骨俱碎，论你是何方神圣都不会有命活下来。

　　但是柔川还站着，甚至还打算朝她出手，也不知伤没伤到头骨？伤得重不重？

　　观无仙尊还待上前细看，忽而眼神一凌，侧首往右看去，便见寻隐仙尊悄无声息地立在一旁，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她忽而生了几分心虚，论理，她执掌刑罚本不该让无辜之人受伤，但这位圣主分明是自己撞上来的，她虽有防范不严之责，但到底不能完全算是她的过错。

　　可偏偏挨了她一鞭子的是浮山掌门唯一的嫡传，而且看起来这位掌门也很有护犊子的倾向。

　　寻隐仙尊挥手散去围在刑台周围的法阵结界，玉渊和青棠立时便跑到了柔川身侧，因照寒抱着柔川不敢动作，他们一时竟找不到地方下手。

　　“你没事罢？”青棠有些焦急地说着，若非她找了玉渊跑去敲浮山圣宫的门，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她心里着急，又不敢去碰这两个抱在一起的人，便越发内疚起来。

　　另一边的渠凡和照寒也差不多，原本三鞭下来也不至于如此，只是因柔川忽然闯入，观无仙尊恐再生变故，便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给他们留，这三鞭打得要比寻常时候更伤些。

　　观无仙尊立在一旁行礼：“见过掌门。”

　　寻隐仙尊朝她点了下头，道：“辛苦了。”

　　听着倒不像要替被打的徒弟算账的样子。

　　柔川能从照寒竭力忍耐的颤抖中感受到她的痛苦，于是也不敢乱动只能任由她抱着，她仰头看着朝她走过来的人，这是她的师尊，是在大战的时候独自站在最前方的人。

　　她强大得令人不敢直视。

　　“为什么？”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寻隐仙尊停下来，道：“没有守好该守的位置，理应受罚。”

　　玉渊和青棠也自责起来，这是他们一起闯的祸，他们报了仇，却连累无辜的人受罚。

　　青棠朝着寻隐仙尊躬身道：“硬闯苍梧之地的是我们三人，寻隐掌门若要罚，该罚我们才对。”

　　玉渊却沉默着没有说话，寻隐仙尊扶住了照寒的肩头，照寒便松开了手软软朝后倒去，观无仙尊眼疾手快地将她抱在了怀里，却没有立刻离开，她得确认一下那个挨了她一鞭子的浮山圣主的情况。

　　青棠没得到回应，就朝玉渊使眼色，他俩好歹也能代表九荒仙境和岐邙山，浮山再厉害，也不能完全不顾这两个宗门的意思。

　　玉渊却道：“若非师姐师兄放水，我们未必过得去。”

　　寻隐仙尊道：“照寒因追击妖兽而错失拦你们的机会，这一鞭既然你替她受了，也便算了。”

　　寻隐去摸柔川的头，她也担心观无仙尊将她这徒儿的脑袋打坏了。

　　柔川偏头让开，寻隐仙尊的手便落了空，观无仙尊这下子算是确认她那一鞭没打碎了她的头骨，便转身走了，又见渠凡还跪着，便朝玉渊和青棠道：“有劳两位，帮我将渠凡带到天回宫去。”

　　原本是用不上他们的，但因寻隐仙尊不知何时来了这里，躲在不远处的战宫弟子们一窝蜂跑了，没人来把这两个受了刑的人带走，而掌门和她的徒弟又一副要闹矛盾的样子，她只能来充当这个跑腿的人，顺便给掌门清下场。

　　玉渊犹豫着看了柔川两眼，终究还是抱了渠凡离开了，青棠还要再说，又看这氛围不太对，被玉渊看了一眼，便只能抱了渠凡和照寒的剑跟着他们走了，未了还担忧道：“她不会有事吧？”

　　观无仙尊的打骨鞭在所有仙门里都是极其有名的，一鞭下去，绝对要断骨，更何况还打在了脸上。

　　“也许。”玉渊道，他也不确定，他只知道那一鞭的确打实了，虽说观无仙尊最后有竭力收了力道，但也不会没有丝毫损伤，只是一来她带着面具看不出什么来，二来观无仙尊的鞭子打的是骨，从表面其实也无法分辨。

　　但是他希望她没事。

　　寻隐仙尊轻笑了一声，道：“这才有点小孩子的样子。”

　　柔川复又瞪了她一眼，想要开口又不想这么快理她，但是堵着气不说话又被她说得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于是乎竟然生出了进退两难的感觉来。

　　寻隐仙尊将手掌覆在那张面具之上，细细感受着这徒弟头颅中的每一块骨头，真要被打傻了，她一定和观无没完。

　　等她摸过一遍下来，没了和观无仙尊算账的心思，转而好奇起这个面具来，那打骨鞭一鞭之下，竟然没有伤到骨头，只能是因为这块面具的缘故了。

　　之前因她这徒弟没说过要摘下来的话，她便也一直没有管，戴个面具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她能忍那便无所谓。

　　柔川伸手按住寻隐仙尊妄图取下她面具的手，冷声道：“别动。”

　　寻隐仙尊敲了敲她的头，道：“没大没小。”

　　“师尊。”柔川调整好情绪，问道：“师尊想要我做什么呢？”

　　寻隐仙尊反问她：“你觉得呢？”

　　柔川道：“师尊想要见神。”

　　从那个神影出现的时候，她便有这种感觉，见神？见神做什么呢？

　　寻隐仙尊道：“对，也不对。”她又道：“神只能算作一个佐证。”

　　“佐证？”

　　寻隐仙尊道：“神只是被用来证明我是对的。”

　　寻隐仙尊抬头看着天，天空又高又远，就那么薄薄的一层却是人间仙永远无法突破的屏障和阻碍，他们的寿数被限制在了千年之内，他们的能力被禁锢在了凡躯之下。

　　寿数有尽，实力有限。

　　永远无法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所有人间仙都在被操纵，她讨厌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