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幽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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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不详的孩子，怎么偏偏出生在自己家中？
阿胜也是铮铮男儿，想到此处，就忍不住要落下泪来，甚至有些想把孩子扔掉——对，一定是因为他是没有佛缘的、不详的孩子！所以自己婆娘生产时才会在鬼门关上走一遭。他能平安出世都靠了自己这个有佛缘的爹！
可是……不能扔。
缘觉之前已经警告过自己，需得将他好好抚养至成年，况且自己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自己就真的舍得将孩子扔了吗？
阿胜含着泪呜咽，往家里走去，稚子无知，在他怀里咿呀笑着，不明白怎么会有一滴滴咸咸的泪水落到自己脸上来。
缘觉带着自己两个师侄吃完素斋便带着矿石往下一个村子而去，整个白水村顿时如送走了瘟神一般松懈下来。
整个村子的氛围都是放松的，是愉快的，只有那新生了孩子的两户人家愁云惨淡。
阿胜自然是在为自己这个独子忧心，而生了女婴那家人则是悲痛欲绝。
被挑选成为加工矿石的女子是什么下场？看看阿奴就知道了！就算她是村长的女儿又怎么样？还不是长大一点便送去学习怎么处理矿石，没点女人味不说，连正经名字也没有一个！整日只能被阿奴阿奴的叫着。
就阿奴那样子，一辈子都是嫁不出去的！别听村长说什么“阿奴到了许嫁之年”，负责处理的女人基本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娶，最终都只能当一辈子老姑娘！
虽说女子污秽，地位低下，可这夫妇俩还是心疼女儿的。只是心疼又如何，缘觉一张嘴，他们没得选！
“当家的，你说要是能进寺里该多好，我苦命的女儿啊呜呜呜呜。”
昏黄的灯光下，女婴已经熟睡，妇人抹着脸，眼泪止不住地流。
“哭哭哭！哭什么哭！你哭有用吗！你现在在这哭，还不如早早让她断了奶，送去阿奴那里，还省的看见就心烦！”那男人嘴里骂着，却流露出道不尽的心酸。
游川泽坐在村长家的屋顶，看着村里人的悲喜。想必这样的悲剧，曾经在村子里，在这方大千世界的各个角落里一次次上演。
可悲，可叹，自己却没什么办法。这些村民被邪佛蛊惑已深，对那些和尚说的话深信不疑，从来不会怀疑他们有什么问题，出了事便会怀疑是自己没有“佛缘”。
去他大爷的佛缘！
游川泽简直能用自己的眼睛发誓，那对婴孩论根骨都还不错，至少比自己刚入昆仑山门之时要强，自己是托了悟性毅力两点出众，才能拜入昆仑门下。而外界的散修，有大把大把根骨与自己相仿，甚至有所不如的！
佛门修士对根骨的要求没有道修那么高，仅仅是入门修行，应该毫无问题。
而且这孩子还年纪尚小，能看出什么问题来？心性、悟性、毅力都是要在长期考验磨砺下才能看出来的，佛门最喜欢讲的“慧根”同样如此，至少也得两三岁才能有个定论。
而如今缘觉一句话，就将这两个孩子的前途彻底毁了！
游川泽思来想去，越加烦躁，决定再停留几日，确定高百岁与阿奴没有问题，就找上门去。
他自认不是好人，但这样被修士愚弄的百姓，他想能救一个就是一个。
采矿是很辛苦的工作，每一次采矿都要放血才行。而且矿石非常沉重，寻找矿洞、开采矿石，最后将矿石带回，这会消耗掉一个成年男子的大部分精力。
但就是这么一份工作，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特权。
采矿多好啊，采矿虽然一时累，但只要收集了足够矿石，之后一个月便都可以休息，什么也不用干。而且累一点又怎么样？庙里可是会给这些人普通人求而不得的甘露的！甘露既能疗伤，又能滋补肉身，挖矿再怎么累，也比那些没有“佛缘”的男子与妇人强，他们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在地里刨食。
他们不仅要管自己这一张嘴，还要负担起全村采矿男子的饮食供给。寺里虽会给每个按时上缴矿石的村庄一些除甘露以外的补贴，却远不够全村生计。
游川泽经过上一次缘觉和尚到来之事，结合村中情况，便渐渐琢磨出点意思来。那些与自己穿着无异的男子，统统是没有“佛缘”之人，几乎是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只要被下了判语与佛无缘，就会受到村子里的排挤，即使终日劳作，也只能勉强糊口，所以他们看上去才会显得如此瘦弱。
说得难听些，在普通人眼中，他们就是修罗恶鬼在人间的化身。
加上此界凡人医术不精，妇人生产时又极易出事，他们要是出生时难产，乃至母亲因此而死，就会加重凡人对没有“佛缘”的孩子不祥这样的想法，更容易被排斥。
极为有趣的是，游川泽自己悄悄看过那些被说是无缘的不祥之子，一个个都是根骨优秀，灵台清明的样子。
这可就有意思了，哪家宗门挑选弟子不往好了找，要去找差的？甚至还要踩一脚那些天资不错之人。
因高百岁等人之前找到了富矿，整整一年都不用再出去寻矿石，如今当真是一下子便松散下来。阿奴那边，因矿石处理好后得尽快供上去，时间一久，矿石就会失效，便也跟着清闲了下来。
去掉外人眼中的“不好嫁”，“没地位”，矿女其实也算是清闲的活计。
看着高百岁与阿奴有事没事就偷偷摸摸溜出去卿卿我我，小日子过得好不滋润，游川泽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这一日，高百岁夜里与阿奴有约。
阿奴临行前，在自己那间简陋的小屋中翻箱倒柜了半天，翻出好些个瓶子。将瓶子一字排开后，极为小心地将所有瓶中事物都倒入一个稍大的瓶中，最后藏进袖中缝好的口袋。
游川泽躺在屋顶上，神识里满是那些矿石的气息。
悄悄缀上行动仿佛在做贼的阿奴，只见出了村，远远能见到一个朦胧黑影，是早就在村外守着的高百岁。
“百岁哥！”阿奴一时间喜出望外，马上又压低了声音，小步快跑，装了东西的那侧衣袖被小瓶坠得晃来晃去。
高百岁做了个压低声音的手势，低声道：“阿奴，来，这边，我发现了个看星星的好地方。”
此时正是月明星稀，天气晴朗之时。静谧的晚风吹在二人身上，激荡起一种宁静温馨的气氛。
游川泽一个人吹着凉风，突然觉得有些萧瑟。
阿奴满脸通红，小鸡啄米地点头：“嗯嗯！”
高百岁带着阿奴七拐八拐，越过枝繁叶茂的高树，终于走到了一处被低矮灌木环绕的小小林地。
灌木生得茂盛，中间却有一小块地微微凹陷，正好能躺下两人。只要躺在那里，一抬头便是明月。旁边又有高树阻挡，若不是有心去找，是很难找到这里的。
高百岁自然是带着阿奴舒舒服服地躺着，跟了两人一路的游川泽就没这待遇了，只好如猴子一般半靠在树上——这里的树虽高，树枝却还没宽到能随随便便让一个成年男子站稳的地步。这样站着也最稳定、最不容易闹出动静。
阿奴贴在高百岁身上，喃喃低语道：“百岁哥……我有东西要给你。”
也不等高百岁反应，她已站起身来，从袖口掏出一个白瓷瓶，里面的东西碰撞瓶壁，发出清脆悦耳的轻鸣。
“好阿奴，你要送我些什么？”高百岁也坐起身，轻笑道。
他知道阿奴因为是村里唯一的矿女，有村子供养，不至于吃不上饭。但有这么一个不将女儿当人看的村长老爹，日子过得也并不算好，也仅是维持生计，并不可能存下什么多余的东西送给自己。
就是这么一个小瓷瓶里的东西，怕是阿奴悄悄攒了许久才攒下来。
以她的地位，怕是也接触不到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她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想到这里，高百岁便觉得心中一阵欢欣甜蜜。
在树上的游川泽只觉得一阵牙酸。
阿奴小心翼翼打开瓶塞，借着月光，微微发亮的半透明黑色晶石撞着瓷白瓶壁，盛满了大半个瓷瓶。
“这……这！”高百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玄灵石？”
玄灵石，便是那黑色矿石的名字。
“嗯。”阿奴微微点头，靠在高百岁肩头，将瓷瓶瓶盖盖好塞到高百岁手上，“百岁哥……”
高百岁心中一时漾起各种复杂的情绪，深吸口气努力镇定下来道：“阿奴，你这是哪里来的？莫非是……”
“嗯。”阿奴看着天上的星星，半缩在高百岁怀里：“在保证供品足量之后，矿石还会有一些残渣剩余，其中是要留出一小部分给佛爷们的，剩下就只有一点点。我每次将这些一点点收起来，就等着积少成多的日子。”
她微微闭上眼，感受身后高百岁胸膛的温暖：“我知道那是好东西，佛爷们修炼离不开玄灵石，所以我就在想……如果给你用的话，我们以后是不是能像佛爷们一样强大？”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幽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