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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第三章
      倚风听雨楼喜讯一出,顿时门前车水马龙,道贺之人不绝,然瑶雨楼中清净依旧,上官听雨自是不愿插手此等繁文缛节之琐事,吩咐下去,便不再过问,诸类琐事皆由横云及总管甘遂负责,而上官听雨近身则有簇水全然照应。
      遥远楼
      正厅鎏金錾华香炉上香气清雅袅袅,上官听雨素来不在意此等,然尉迟凌天却是对丝毫未有疏忽,起居用具,皆是用着上等的品质,如她所着之衫,虽是素净简单之样,却皆是上好缎子,不曾疏忽。
      上官听雨依旧一袭淡绿素裳,发间仅以一支玉簪为饰,案几之上堆陈之物乃各地所传之报,尉迟凌天忙于婚事之余,楼中诸事多为其处理,然数日下来,加之事物繁琐,竟不觉有些许头痛,上官听雨扶额,轻叹一声。
      簇水上前一步,道之:“小姐可否小憩片刻?”
      “也好,案几之上乃已毕之事,你遣之派下,不得有误。”
      “是,小姐。”
      上官听雨绕过山水海棠纹屏风进入内阁,褪下外衫,正准备于塌上暂且小憩片刻,偏闻叩门之音,复又将衫披上,方吩咐簇水前去应门。
      来者乃前楼大厅梁令楼之仕婢玉竹,上前屈膝行礼恭谨道:“楼主吩咐霓云坊的绣娘前来为各位主子量体裁衣,奴婢谨遵楼主之令,故邀小姐前往前厅。”
      “且说我身体微恙,略有不适,喜宴之日未必得以出席,暂且不去凑这份热闹了。”上官听雨本为喜静之人,喜宴之时必将热闹非常,龙蛇混杂,故以往其多为隐为幕后,上官听雨之名固然名动天下,然真正见其面目者不过尔尔吗,此事她先已打定主意并不前往。
      玉竹微惊,小心翼翼开口问之:“诺,不知小姐身体何恙,是否需奴婢去请步大夫前来应诊?”
      “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只需如是回以楼主便是。”额间传来一阵阵抽痛,甚至于腹间也隐然作痛,大约是旧疾犯了,也不想多作言语。
      “是,小姐,奴婢退下。”
      见上官听雨憩下,簇水放轻声推门而出,至此,其方才睁眼,手背覆之额际,可觉微热,不由轻叹一声。
      她命途多舛,曾遭遇生死之劫,虽幸免遇难死里逃生,然终留下恶疾不得根治,每逢倦之必然发热,腹间更隐隐作痛,唯清醒之后,方得知曾陷昏睡,纵入的楼中,尉迟寻访天下名医,以龙肝凤胆养之,仍不果,遂弃之,只道是自不愿相忘。
      醒来之时,房中熏香袅袅清渺之间残余一丝苦涩,上官听雨见已由塌间转而躺于床榻之上,视线望向窗外,已然日移月升,心下顿了然,正要半坐起身之时,腰间已然被人垫上柔软的丝枕,笑意一闪而过,将耳际垂下之发丝顺下。
      尉迟凌天命人搬来梅花凳,坐下,方以面色不善之态对视之,多日来,楼中事务皆有她全权当手,其多日未问,加之侍婢回之身体微恙,故前来一探究竟,不成想,她已然在塌间昏睡,平日其素来浅眠,他察觉不对,急唤楼中大夫步司离前来,方知此人竟已晕厥。
      “既身体微恙,为何连日来夙夜不寐,未曾唤步司离前来诊断?”
      上官听雨开口,嗓音之中犹带几分初醒之沙哑慵懒,偏生以超出皮相之美色:“我还不曾如此不爱惜自个身体,也就方才须臾之间突有些许微热之症,也是即刻憩下,不曾有怠慢之舆,况我等之症本为旧疾,你也曾广询名医名药犹不见好,既是如此,顺其自然又何妨?”
      “步司离也说你身之顽疾必是曾细心调养,不见伤痕,故不知此症从何而来,自是更不知从何疗起。”尉迟凌天视线紧盯于眼前之人,过去的数年,彼此曾共患难同进退,他若是以后背交以,必是性命无忧,然其周身之神秘,未见其减。
      她之记忆于他来源于多年前一把嗓音,尉迟凌天被人追杀,对方武艺高强且以朝廷为盾,千里追击,而他因内力耗损,轻功不捷,摔于画舫甲板之上,狼狈不堪,然舫内传来的一道声音让侍女扶之起身,未问究竟已然放他离去,之后他再未遇之追杀,得以安然回楼,后当他再次派人打探之,竟无一人知渭河之上有此画舫。
      再次见面,是其孤身一人站于倚风听雨楼前,以己当日感恩之玉佩与之见面,欲入得楼中,然他清晰记之画舫之上雕梁画栋,美不胜收,女婢个个出众美貌,就连当日施以润喉之物皆是玫瑰花之朝露,唇齿留香,必是出生显贵一族此遇停于记忆之中,不曾相忘,对之当日境地,不可同日而语,然此时,他方知其名曰上官听雨,字子葭。
      数年间,上官听雨坦然言之其有往事相揪,却也为严明所谓何事,虽好奇心甚,他却终未问起,眼前之人是伙伴,是知己,是助手,前路尚有多年与共,总有一日他会知晓其执意埋葬之秘密。
      “你且当我乃心魔难除,沉于往事而不得自拔,何以多费唇舌。”上官听雨掀被欲起,被拒,直至横云拿来略厚的外衫罩之,方得以下床。
      “今日裳云坊之人已回,明天前来之时,我已吩咐下去让其为你所制几件秋衣,虽方夏日,但你身骨不好,耐不得寒,还是早早备下为好,若仍有不适,大可让其至瑶雨楼偏厅等候。”
      听雨嘴角轻抿,不得不说,有时眼前之人,有着女子都未曾有之细心。
      “随你意,倒是已夜深之时,楼主可否已用晚膳,若是未曾,大可在瑶雨楼用过再回拜星楼。”
      “也好。”
      晚膳照着听雨的身体为主,大多为清淡之味,然尉迟凌天纵有所不惯,也未表现于面,倒是听雨心细,让厨房多添了一份葱烤鹿肉及烹虾段。
      有道是看一人出生涵养,得其言行举止可见一角,上官听雨更是其间佼佼之辈,以净水洗净手之后方得入席,举箸落筷之间已然夹起一段大虾,但见指若葱段衬于虾肉的红艳,依旧优雅横生,去壳之后举箸沾了面前的调料,方落于尉迟凌天面前的碗碟之中,后复又在净水中洗净,拿一旁的干巾擦拭。
      “我身子未好,不得食以荤腥,虾段是今早渡口渔夫打捞上岸,鲜美至极,我既是没此等口服,但也不愿见暴谴珍馊,不妨由楼主代为品尝。”抬腕之间轻托于颚,衫袖似水滑落,露出一截皓腕,肌泛清冷之色。
      晚膳过后,尉迟凌天意欲回拜星楼,听雨提议相送,言之曰:“我睡至方才才醒,了无睡意,不妨且当饭后散步。”
      月光洒下,将两人之身影拖之甚长,几欲重叠。然两人闲然踱步,所聊之事也并非全然未楼中公务,只见尉迟凌天笑道:“今日之事我尚且拦下不曾宣扬,倒是明日楼中上下自是全然知道,到时怕是你的瑶雨楼都不得消停。”
      “我虽喜静,然偶尔一场热闹也不妨聊以调剂,有何不可。”
      次日凌晨,上官听雨起身梳洗完毕,簇水方上前禀报:“各位阁主前来探望小姐,已在门外等候。”
      倚风听雨楼虽是以楼为名,然期间除主事之地及尉迟凌天,上官听雨两人所居之地以楼为名之外,下列即是以阁主为名,阁主正副为双。
      倚风听雨楼分为四个四阁,侧犯阁,离栾阁,品令阁,排歌阁。
      侧犯阁主武,十八护卫即由其下所管,双阁之主分为正阁主李休,副阁主崔涑。
      离栾阁主情报,情报网遍布天下,每日将各式情报整合推敲方得以呈上,正阁主霍延,副阁主织箩,为八位阁主之中唯一之女子。
      品令阁主商,负责倚风听雨楼遍布之店铺营收,正阁主司马易,副阁主风莫。
      排歌阁名义为负责楼中大小事务,然诸位阁主心下了然,排歌阁全权听令于上官听雨,听其调遣,阁主林悦,副阁主严刹为管家严墨之子。
      四阁之下则分为六居,再后者即为楼众之人所居之舍。
      上官听雨心中所思,李休性情急躁,怕是一早就已然到楼外,霍延,司马易之辈则心思细腻,怕是在楼外已将其拦下,后一起在楼外等候,簇水与横云性子皆是有礼之上冷漠,差别在于横云做事全面周全,顾之大局,然簇水则是全然护主,楼外来的莫说是阁主,怕是尉迟凌天亲临,在己尚未睡醒之时,她都会迎上拒之让其等候在外,直至己自然醒来方才禀上。
      “他们已在楼外等候几时?”
      “刚到辰时,阁主等人就已在楼外等候。”
      眼下看时辰已是辰时末,算来已是等了约有一个时辰,平是上官听雨也是辰时初起身,此次是昨日歇下稍晚,故迟了些:“唤他们进来入座。”
      “是,小姐。”
      七八个人入内,顿时原本宽敞的主厅立即变得略显拥挤,然众人视线所注乃是上官听雨之病况,不约而同一同问起,后者之病,因尉迟凌天早前为其遍寻名医,故知悉一二。
      “已无大碍,倒是你们,一早即赶往我处,楼中上下事物,莫不是无一需要忙绿?”
      “时候尚早,吾等知听雨身体不适,急欲前来探视,其余琐事,自是可暂且压后。”说话间不忘手摇折扇,公子倜傥之流为司马易。
      “老大昨天都未提起,还是方才看药居步司离在煎药,询问方知,若是知道,我必是昨儿一晚就过来探望。”此等说话间虽是文雅,不经意间却透出原本江湖豪迈之气者为李休。
      “对了,听雨一早是否已服药?”说这话者为织箩,语意关切。
      待众人将话道完,上官听雨方才开口:“未曾,我才方起,药必已在炉上反复热过,然簇水此刻不在,想必已是为我前去取药。”
      “听闻昨日符华蓥前来瑶雨楼,姿态娇蛮,听雨之病可与此有关?”霍延究是离栾阁阁主,昨日之事尚未宣扬,已然传入其耳,然见众人闻言,或眼露嘲讽之态,或心中忿忿不平,道于口中。
      “符华蓥甚不知好歹,来楼中不过数日竟已如此嚣张,不将楼中众人看于眼中,从符家自带侍婢不说,更是斗胆冒犯主子,当真是放肆。”
      对于昨日之事,上官听雨本不在意,然听李休所言,心中却已然有了另一番思量:“符华蓥将符家之人带于楼中?”
      “是,符华蓥入楼不过数日,遣去照应之侍婢皆被其打骂至回,后更以楼中侍女不甚得力为名,将其府中奶娘及一干侍婢等十人安插入楼。”
      “霍延!”
      说起正事,霍延丝毫有怠慢之色,正襟答道:“已派人前往查探十人之身家背景,初探之下皆为清白,无可疑之处。”
      “豪门府邸唯不缺探子之余,再遣人查探,若有疑点,端看其主如何,无关紧要之辈除去无妨,但若需做,就需做得干净利落,不要让人察觉为己方出手即可,反之若会打草惊蛇,就不必费心除去,以反间之计,制造情报误导之,反是为我等所用。”
      “属下得令。”众人面色不复方才之轻松,是为不过尔尔小事却牵动至斯,也为其尚身体微恙,却得为诸般琐事而扰。
      “符华蓥之处,我已有所安排,尔等尚且不必为其乱己思绪,楼主夫人之名并非由其自居,而需得尉迟赞成,楼中兄弟上下认可方可名至实归,否则其只会于她同一归途,”最后一句上官听雨说得极轻,几若罔闻,随后她淡然开口道:“司马易,此次聘礼一事是否由你护送至符府?”
      “是。”
      “切忌,符府深井其水甘甜清洌,名贯京内,然你只需记得,千万勿饮用其井之水!”
      “为何?”
      那一刻,上官听雨脸上分明露出嗜血的笑容,妆点着平凡容颜杀伐冷冽,如地狱爬上之魔鬼:“因为那并非井水,而是尸水,撒下符薇兰尸骨之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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