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Chapter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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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辞趴在我腿上，占据所有位置后便纹丝不动，闭目养神。
我推拒不动，又怕再碰到我化作碎片时在他手臂上留下的花斑，让他疼得发抖，索性只顺着他脊背的毛发兀自发呆。
他回答不了我的问题，却知晓我现下心绪杂乱，便不乱蹭乱咬，打扰我思考。
我望着他压在胸下，露出白色杂毛的手臂出神。
小孩子犯错会怎么做？逃避、撒谎、主动承认错误，无论哪种，一定会先嚎啕大哭，让人看见自己的委屈，不管是不是真委屈。
好比刚诞生不久，就犯了如此大错的我。
手指着每一个人，发誓要将他们的脸记住，好一一报仇去。怒吼、大哭，定要叫所有人都知晓，他们负了我。
好吧，我得找个时间好好想想，我到底犯的什么错。
老者说，待我长成便通晓了。
我不敢想。
因为仅仅经历三个世界，我便体会到成长的可怕。人不是慢慢长大的，漫长的时间只会让人去适应自己，只有一瞬的意外会改变、助长一个人。
前三个世界总是在平静中掀起风浪，我原本空洞的内心因为三次平凡又波折的经历，多了几分实质感。我好似从三个世界的人身上，学到了什么，尽管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的心境也发生了些许改变。
不然，在见到梦辞之前，满脑子都在想着赶走他，别再跟着穿越世界的我，怎么会在见到梦辞，想起那些世界的人之后，心乱得只想留住他？
我对梦辞的感情，会像他对我那样，固执的喜欢吗？如果不是，是不是辜负了他的付出？
失去碎片，我的心也不完整，无论怎么做都记不完全混沌天的事，更别提回味在混沌天里，我和梦辞还有一众不熟悉的人的感情。
我只知道爱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文莱和凯西特，像切斯特和吉内芙拉，又像迟暮和晓——想要做尽自私的事将人留下，却又不得不为对方着想，放人离开。
我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我知道梦辞肯定也不明白。
他凭着一时的劲头进入这些世界，来救我，来替我弥补过错，就算是喜欢我，也没喜欢得很明白，不知道喜欢和爱都是一件相互的事。
凯西特从不会让文莱老师自己挑灯赶工，她会为文莱准备夜宵，会在文莱困倦时给他揉揉肩；切斯特不会让吉内芙拉独自去面对强大的存在，即便再弱小他也会跟在吉内芙拉身边，在她遇到危险时不顾自己的危保护她；晓猜出迟暮背负多大的责任后，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他，信任他，把他们的未来全权交给他……
混沌天外有混沌天，这个世界的主宰我虽未见过，但也能凭经验预想到他们会是怎样的相互扶持。
我和梦辞算互相扶持吗？还是他单纯地救赎我？
我还未理清自己的心意便替梦辞委屈起来，不能再让他继续跟着我了。
我撸毛的手停住，正享受上头的梦辞觉察出来，一睁眼睛，就来蹭我的手背，撑开我的手，舔我掌心里的纹路。
就算失去记忆，他也在用猫的本能，表达对我的喜欢。
我没由来地想，或许不单单是惩罚，也不单单是解决自己犯下的错误，而是让我来学习什么……究竟是什么呢？
“喵。”
梦辞叫了声，我看向他的眼睛，左眼的青绿也是我曾经仓皇逃跑，收不住力量误伤他的结果。
同他手臂上的纹路一并提醒我，当初的我有多冲动。
我仔细瞧他的面容，历经三个世界，因着心里不明朗的小心思，我还没好好看过他。分明失忆后，只是只普通的黑猫，我却在他脸上看出了几分宽和的态度，像是我做怎样的想法、怎样的选择，他都能包容我。
我一怔，我的混沌天里出现的那些人，真如我所想那般可恶、自私吗？
真的要惩罚一个人，我进入这些世界还一定会遇到主宰，遇到跟主宰有关心存善意的人吗？
我定定心神，考虑良久。
等朝日漫步上阳台，卡尔磨木屑的声音沙沙作响，我拿定了主意。
这次我什么也没做。
不顺应本能去关注谁，突如其来地想要了解某个奇闻异志也不花钱去了解，只日复一日，老老实实地做卡尔的木偶——抱着猫，不说话，过自己的日子。
某天，街上传来阵不平静的喧闹。躲在房里磨木头的卡尔接到了皇帝的旨意，去寻找公主爱玛的灵魂，并未其打造一副玩偶的躯体。
随行他的骑士雅各比已经带着自己的队伍住进了邻近的酒馆里，卡尔没别的选择，命令他的毕竟是皇帝。
到这天我便知晓，时候到了，主宰的命运开始了。
这个夜晚，我打开玩偶店的后门，朝河边的草地上走去。
“去哪儿？”卡尔追了出来，穿着白色的睡袍，尖顶的帽子垂下同他的章鱼头融合在一起。
我抱着梦辞，他的手臂贴在我胸口上颤抖，我摇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卡尔走过来，光脚踩在草地上，脚掌沾上泥土，而我并不确定等我离开，他再回到床上前，会不会先去洗脚。
他在我面前站定，顶着梦辞不加掩饰想挠他的眼神，伸出手，抚摸我的脸庞，他的蔚蓝眼眸里闪烁着对一张东方面孔的惊艳：“你不是我的玩偶对不对？”
我不确定我的回答会不会影响后续的发展，只能忍住，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确定要离开我吗？”
“哧。”
“你的猫好像感冒了。”
只有我自己清楚，梦辞这一声轻嗤是在嫌弃他。
我捂住梦辞的嘴，调动体内的碎片，只留下上个世界捏碎的一部分橙色花瓣。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提前离开一个世界，没有经历死亡，却能保证自己不会干扰他人的命运。
已经是碎片的东西被我捏成渣后随意调动，仍旧会带来不小的痛苦。
但我完全不在乎，当着卡尔的面，由着一具玩偶发出耀眼的光芒。
灵体飞出木质的躯壳，梦辞跳下，玩偶倒进卡尔怀里。
我知道，等我真正离开，卡尔就会忘记一切，所以我毫无负担地对梦辞开口了：“梦辞，回去吧。”
“此事本就该我一人承担。”
喜欢和爱都是一件相互的事，我私心想留住他，却不得不放为他着想他离开。
左不过独自等一场又一场的死亡，不去打扰别人的命运。
我似乎熬过，以后也熬得住。
我从未和梦辞真正说过话，不知道他能否听见，不过瞧他端坐在原地的模样，想来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听进去。
我听见他说：“等我，南芜。”
黑色的长尾甩着，绕一个坚定的圈。
白讲了。
光芒消失，卡尔的眸光忽的黯淡，记不太清楚自己追出来的原因，只知道一个灵魂离开了他，没了他的魔法，玩偶不再活着。
他将玩偶抱回房间里，回床上时，泥土弄脏了床垫。
“你好？”
我听见一道年幼的声音，很年轻很年轻的一个小男孩儿。
“你好。”
见我回神，他又同我打了次招呼。
我看过去，闻见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这个世界的主宰是一个小孩子？
纯白的空间里飘着不少表，各式各样的表，他手拿一块金色的怀表，随意转动表冠，并对我浅笑着，“你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吧，我一会儿得和你养的猫聊一聊。”
他是第一个同我说话的主宰。
我蓦地心慌，担心自己又牵扯、改变了别人的命运，何况他又知道梦辞，没有一个世界的人该知道我们。
他似是能看出我的想法，安抚地说道：“别紧张，你们伤害不了我，也伤害不了她。”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但我能看出他体内蕴含的强大力量。
是以，他的口气再狂妄，我也相信了他。
作者有话说
第283章 Chapter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