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加魔法事件调查记录》拾伍竹

6、少女与调查

　　瑞加6

　　蝉联瑞加三届“城市全年龄段最受欢迎甜点”的三冠王甜品店内，塔西茫然地看着熟门熟路的两个人。

　　这家甜品店不愧是跨越了阶层受人追捧的存在，装潢华丽而不失温馨，美观与实用兼顾，塔西还在放置甜品的展示柜上察觉到了恒温魔法的魔力痕迹。而最重要的甜品更是让人食欲大增，就算是没那么喜欢甜食的塔西也几乎在香气缭绕的环境下沦陷了。

　　但这不是那两个人把正事抛在脑后，自顾自开始选购的理由。

　　“教你一个小妙招，融入群体，才能做到不打草惊蛇。”
　　维纳斯一本正经的样子显得格外有说服力。

　　“但是，但是……”
　　塔西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这并不是由于饥饿，而是来源于某种不可抗的震撼。

　　“嗯？”
　　维纳斯闻言抬头，仅仅是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开始有了崩解的趋势。
　　“没关系，这只是融入环境……”

　　“您在骗谁呢？”
　　塔西的声音正逐渐走向崩溃。
　　“这明明比直接正面询问都要显眼吧！”

　　两人的视线汇聚点，甜品店的另一端，卡洛斯正以一种仿佛在商讨生死攸关之事的严肃神情，认真的对着玻璃展柜以及满面春风的店员捧出的菜单挑挑拣拣，而事实证明这一程序完全是多余的，因为此时此刻，他的脚边已经堆满了包装好的纸袋和纸盒，最上面一层甚至即将没过他的身高。

　　奇异的是，这家店的店员，以及大部分的顾客，似乎都对这一幕习以为常，以至于视若无睹。

　　“虽然大概能猜到……但还真是一项伟业呢。”
　　维纳斯没什么诚意地赞叹着。
　　“不论如何，作为熟客的话做事也会方便很多呢，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虽然不太礼貌，但请问您是打算让卡洛斯举着纸板去问问题吗？

　　那么，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塔西陷入沉思。

　　让我们把时间调回一个小时前。

　　调查资料显示，第一个提供了有效线索的小混混一个月内超出原本活动范围的时间共有两次，处于南辕北辙的两个地点。一个是瑞加的公立医院，一个是他大概率消费不起的甜品店。

　　为了节省时间，约书亚把人分成两组，他和凯特去医院调查，而塔西，维纳斯和卡洛斯被他大手一挥指派到了那家在瑞加久负盛名的甜品店。

　　回忆起当时约书亚意味不明的笑容，塔西深刻地感悟到了什么是世间险恶。

　　而所谓的“融入群体”则是因为：
　　“就算是无业游民，他也同样属于莱赫的国民，身为公职人员，哪怕是随便请个私家侦探调查，都绝对比自己在调查过程中被发现要好——啊，当然了，没被发现就算没做。”

　　尽管她似乎很想看到这样的场面，但维纳斯毕竟不可能真的写个牌子让卡洛斯举过去，那样未免也显得太刻意了。

　　最后的结果，是维纳斯装出与卡洛斯素不相识的样子，放任他自行进行搬空甜品店的大采购，自己则以私家侦探“琳达·诺斯顿”的身份向店员打探消息。

　　“……欸呀，您说的是那位先生吗？他的表现确实很奇怪……明明进了店里，却一直在角落里东张西望。我想想，他在店里待了大概三十多分钟吧，最后只买了一盒刚摆上去的甜甜圈——我们家的甜甜圈真的很不错哦，不同口味随心搭配，您要来点吗亲？”

　　维纳斯的亲和力buff难得在正确的地方发挥的作用，再加上店员们对举止怪异的生面孔似乎印象很深，她们没费什么力气就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我还是觉得很奇怪……”
　　离开的路上，塔西喃喃自语。

　　“也是呢，偏偏是对方往常不会去的地方，不论出哪个角度来看都很奇怪……嗯？卡——甜甜圈？有什么特别的吗？”

　　卡洛斯点点头，他放下大包小包的纸袋，从最上面取出一盒两只装的甜甜圈，把盒盖打开后，里面两只裹着糖霜的甜甜圈便暴露在空气中，散发出腻人的甜蜜香气。

　　而他的目的却并不是那两只被炸得焦黄的甜甜圈，而是横亘在它们之间的凸字形硬纸板。

　　——

　　另一边。

　　“我说，你也感觉到了吧？”
　　趴在马车的车窗边，约书亚状似随口地问道。

　　“嗯，他身上有一个很淡的魔力标记，施法者似乎并不熟练，魔力量也不够充足。”
　　凯特推了推眼镜，目光直视前方。

　　“我不是说那个……”
　　约书亚颇有些烦闷地用手扇风，小窗外，瑞加喧嚷的街景一晃而过。
　　“……今天天气还真热啊。”

　　——

　　“这里面的空间好大啊……都够再塞半个甜甜圈进去了。”
　　塔西看着被抽出的纸板，由衷感叹。

　　“哼哼哼，这就是商家的消费陷阱啦，故意把自己的商品包装成份量很大的样子，实际上超——级不划算。”

　　有朝一日能从你口中听到这个词汇，还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塔西暗自嘀咕。

　　“好了好了，反正现在的重点不在这里。”
　　维纳斯刻意用大幅度的夸张动作拍了拍手，试图用清亮的声音让另外两个人的注意力集中过来。

　　“我之前有在卡洛琳家发现残留的魔力痕迹哦。”

　　“什么？在哪里？什么时候？”
　　塔西急切地追问。

　　“冷静，冷静，我们离开的时候，就在她家门口不远的地方，只是稍微～那么一点点，已经开始消散大概两三天了，在别的地方几乎毫无存在感，但是不同属性的魔力出现在只会使用自然魔法的卡洛琳那儿就显得尤为突出啦。”

　　“那妮可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放宽心，小姑娘，兽人的魔力抗性可是和他们的魔法天赋成反比的。”
　　维纳斯把塔西骤然抬起的头又按了回去。

　　“……自己。”

　　“没错，‘如果不是她自己想走，那么谁都没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强行把她带走，并且不留下任何痕迹。’ ”

　　“就是这么回事。”
　　她自顾自下了总结。
　　“现在我们去和另一组汇合吧，看看我们能从这位相关人士身上得出什么结论。”

　　——

　　“他用的是假身份？”

　　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他们再次坐在了中午那家餐厅的一个偏僻角落，并由凯特友情提供屏蔽声音的道具。

　　“是的，他现在使用的身份实际上并不存在，虽然证件齐备经历完善，但完全没有真实存在过的痕迹，根本经不起细查。”
　　约书亚拿起菜单。
　　“唔……你们想吃什么？”

　　“这样的话，要查的东西就多了一项——等等，是□□，还是……”
　　维纳斯凑过去看了一眼，随手勾画了几个招牌菜。

　　“就是你想的那样，是‘真的□□’——蔬菜浓汤？你又吃这个？”

　　“请尊重我的精灵血统。小姑娘，你要什么？”
　　维纳斯撇撇嘴，转头对着塔西询问。

　　“呃，千层面，谢谢……不对，‘真的□□’？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约书亚翻动着菜单。
　　“千层面……千层面……找到了。——你这完全就是表面功夫，上次的烤肉你比谁吃的都多。”

　　“意思就是，从官方渠道能够查到资料，但实际上并不存在，或者使用者不是原本的人。”
　　凯特没有参与点餐的活动，仍然在尝试把已经占据了大半张桌子的资料铺开。

　　“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这点，但能做到的也不少。”
　　维纳斯给出了客观评价。

　　“这一位明显是新手，他或她的准备明显不够充分，甚至可以说是漏洞百出。”
　　约书亚把玩着手中的笔。
　　“当然，因为这是‘真的’，所以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我们不能直接找上治安部门。，但是……”

　　“但是，还是那句话，‘没被发现就等于没做’？”
　　维纳斯身体前倾，把胳膊支在了桌面上。

　　“bingo！”
　　约书亚嬉皮笑脸地打了个响指。
　　“这可是‘王室直属’的隐藏特权，绝对要好好利用起来。”

　　——

　　“我们……呃，真的有必要穿成这样吗？”
　　塔西束手束脚地踩着不算合脚的皮靴。

　　“请注意人设，诺拉·琼斯助手小姐。”
　　维纳斯笑眯眯地凑近，接着露出略显苦恼的表情。
　　“哦抱歉，是不是有点大了？但这已经是我最小的那双了。”

　　“……我是还有机会长高的。”

　　“不，你没机会了亲爱的，你已经是个二十五岁的成熟女士了，这种只有青春期小女孩才有机会用的长高特权对你已经过时了。”
　　维纳斯语速极快地反驳，她刻意使用了夸张的语气。

　　“好吧，好吧，尊敬的诺斯顿小姐，那么我们的委托人在哪里呢？”
　　塔西无奈地叹了口气。

　　“嗯……我想想，这样如何？我们亲爱的委托人因为人品不佳，讽刺了一位可怜的美丽女士的饮食习惯，被路过的好心魔法师诅咒，不幸在前段时间英年早秃，因此终日在家中哭泣，不愿意露面，只留下一封只写了委托内容连预付款都没有的信？”

　　这句话的指向性，攻击性，以及夹带的私货都让塔西不得不保持沉默，她的直觉告诉她，这种时候不反驳不赞同不发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好的，看来你也没有意见，而这显而易见是因为这位先生的所作所为值得人神共愤。”
　　维纳斯收起手中的笔记本。

　　“那么，接下来就是私家侦探琳达·诺斯顿，和她新上任的助手，诺拉·琼斯的工作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