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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翌日,天刚蒙蒙亮。
      今日是晚晚十五岁生辰,也是及笄之年。
      少女坐在梳妆台前,一双翦瞳宛若星辰,乌黑柔顺的秀发披在肩膀两侧,梳着简单的飞仙髻,插着两支凤凰步摇,赤金镶嵌宝石的簪子,在晨曦中折射出耀眼璀璨的光芒。
      待一切收拾妥帖,她换上宫女特意挑选好的裙裳,赤金丝织成的云霞锦缎曳撒拖在地面上,腰系金丝玉带,与之相配显得娇俏玲珑。
      晚晚提着裙摆往出走,迎面扑来的冷气令她忍不住打个寒颤。
      秋儿见状,连忙递上手炉,又吩咐宫女赶紧找件披风来,“今日天寒,公主切莫受寒。”
      晚晚轻嗯一声,接过手炉,裹上披风,这才往殿外走去。
      殿外的雪仍在飘,地上积满厚厚一层雪,踩在上面嘎吱作响。
      来到偏院的时候,恰逢李嬷嬷在清扫积雪。
      李嬷嬷瞧见晚晚,恭敬行礼:“参见公主。”
      晚晚虚扶一把:“免礼。”
      晚晚瞅了眼里面,问道:“质子醒了吗?”
      李嬷嬷:“回公主话,奴婢不知,请公主稍等片刻,奴婢这就进屋通报一声。“
      “不必。”晚晚摆手:“本宫亲自进去看看。“说罢,便推门而入。
      房内,烛火昏黄,隐约可见榻上躺着的少年,他穿着白色绸衫,面色略微潮红,眉头拧着,显得很是痛楚。
      晚晚疾步走至榻边,握住殷长弃的手,探了探他的脉搏,确认他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她从怀里掏出一枚血红色的药丸塞进殷长弃嘴里,让他吞咽下去,旋即俯身靠在他耳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际,惹得他禁不住瑟缩了下,她唇瓣贴着他的耳廓轻语:“殷长弃,记住,你欠我一条命。”
      他听得并不真切,但依稀感觉到一股暖流涌入身体内,顿时舒畅多了,他倏地睁开眼,入目的是晚晚绝美的脸庞。
      是她。
      殷长弃愣了几秒钟,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她离开他耳际,他才猛然回神。
      晚晚站在床榻边,盯着他的脸,勾唇一笑:“你醒了。“
      殷长弃看向四周,是陌生的房间,他皱了皱眉,试图撑起身子坐起来,却牵扯到背脊处的伤势,痛得他闷哼了一声。
      晚晚见此,连忙走到床沿,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继续休养,她倒了杯茶给他喝:“你现在身子尚未痊愈,吃了丹药需静坐一炷香才可外出。”
      他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抿了一口,视线落在晚晚身上。
      无意间瞥见她的脖颈处的装饰遮挡着下面青紫痕迹,想来是昨晚留下的痕迹,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心底划过一抹异样情愫。
      晚晚察觉到殷长弃的视线,下意识抬手捂住脖颈,避开他的注视,沉默了半晌,忽然出声问道:“本宫今日生辰,心情愉悦,你可愿陪同本宫一起赴宴。“
      殷长弃:“荣幸之至。”
      *
      地坤殿,殿堂中央搭建了高台,皇帝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大臣贵族携家眷齐聚。及笄礼进行,晚晚身着华服,迈上高台,在接近正位之时,双膝跪地,叠手举至眉间,深深叩拜在地,起身再叩拜,三叩拜。
      行过大礼,晚晚再次前行,踏着汉白玉筑的台阶缓步走到皇后面前,再叩礼。
      皇后为晚晚绾了发,插上宫廷御制的鎏金琉璃八宝簪后上前扶她起身,面向众位内命妇。
      礼官高声唱诺:“礼成!皇上御旨,钦封为熙乐公主,自由出入宫廷!”
      话音刚落,文武百官纷纷鼓掌祝贺。
      晚晚接过皇后手中的酒水饮尽,再度福身:“谢父皇,谢母后恩典。“
      礼官宣布宴会开始。
      晚晚入座,身旁空余了一张席位,她望着那空缺的座位,眼底闪过一丝幽光,旋即恢复平静,安静的品着桌案上的香茗。
      皇帝坐于正位,含笑道:“熙乐,朕记得,今日还是你的生辰,想要什么生辰礼,尽管说。”
      她顿了顿,扬眸望向上首坐着的皇帝,浅笑盈盈道:“谢父皇,熙乐如今不想嫁人,只愿修行。”
      闻言,皇帝脸上的笑容僵硬住,皇后亦是诧异的望着她。
      殿中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滞住,落在晚晚身上。
      许久,皇帝率先打破了寂静,轻斥道:“胡闹!朕的女儿怎能修行?“
      晚晚低着头,一副任凭训诫的模样。
      皇帝看不透晚晚心思,但此时不宜逼迫太狠,否则会适得其反,遂放缓了口吻,劝解道:“熙乐,你当真想好了?”
      晚晚倔强点头:“儿臣已经决定好了,此生不改。”
      她抬头,对上皇帝的视线,皇帝突然哈哈笑出声来:“你呀,跟你母后当年一样,就是个倔丫头!这才像朕的女儿。既然你想修行,那朕便成全你。“
      晚晚心下一喜,忙不迭道:“谢父皇。“
      这场宴会下来,她很少见到殷长弃的身影,直到夜幕降临,晚晚才得空出来寻他。
      她径自朝西院方向走去,路过一片花圃,都未曾遇上他半个人影,心下不免暗忖,这里人多耳杂,应该没有。
      谁料,她刚转过弯,便传来声音。
      “呦,这不是质子吗,怎么一个人在这。一名男子倚靠在树干上,斜睨着眼前人,脸上挂着讽刺的笑。
      晚晚蹙眉望着他,她认得此人,是柳丞相的嫡子,柳康。殷长弃与他遥遥对峙着。不等他离开,却听柳康讥嘲道:“听说你母妃是舞姬,出身卑贱,却生的一副狐媚惑主的姿色,可惜你是男子,若是女子,指不定在谁家当小妾哈哈哈。“
      柳庚的话,字字珠玑,戳在殷长弃心窝上,他捏紧拳头,咬牙怒瞪着柳康,却碍于这里是皇宫,不敢发作,冷着脸警告他:“不准诋毁我母妃。”
      柳康不以为意的挑衅他:“诋毁?那又如何,这里是黎国,没人为你撑腰。”
      殷长弃恨极,但也不得不承认柳康说的是实情,这里是黎国,在这里,他毫无权势,根本斗不过柳康。
      他的脸色越发难看,眼神阴郁的盯着柳康,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阴测测的。
      柳康看在眼里,心知他心存恨意,更加肆无忌惮了些,“你这般盯着本世子看做什么,莫非……”他故意拖长尾音,眼睛往下瞟,露出猥琐的表情:“你对本世子有什么想法,呵呵,本世子可以考虑收了你。”
      话音未落,殷长弃忽然出拳,柳康猝不及防挨了他一击,整个人跌撞在树干上。
      殷长弃趁机冲过去将柳康摁在墙壁上,用拳不停地攻击他,柳康被打蒙圈,一个劲儿叫骂:“你!你疯了,竟敢打本公子,快松手!”
      殷长弃充耳不闻,拳头如雨点般砸在他脸上,最终,柳康被他揍趴在地上,鼻血横飞,他愤怒爬起,挥拳打向殷长弃,殷长弃一躲,顺手抄起身旁石块扔了过去,正好砸在他额角,登时鲜血横流。
      柳康暴跳如雷:“来人啊!把这贱人给本公子抓起来!“
      他带来的几名侍卫立刻上前,将殷长弃团团包围住。
      殷长弃被侍卫擒住,双臂被扭曲到背后,疼得他额角冒汗,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吭声。
      柳康擦掉嘴角溢出的血,恶狠狠地看向殷长弃,一脚踩在他胸膛,“你算哪颗葱,凭你也敢动本公子,你怕是不知道,就连这黎国公主见了我都要叫声。”
      “叫声什么?”
      他的话尚未说完,晚晚走上前,微眯的眸子里迸射出寒光。
      柳康心头猛烈一颤,吓得咽了咽唾沫,她的气息凌冽冰冷,让柳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退后两步,惊慌失措的喊道:“公,公主。“
      话音刚落,他只觉右边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袭来,是晚晚一巴掌扇了过来。
      啪的一声响,柳康呆愣在原地,半天都未缓过神来,他捂着发红的脸,不敢抬头去瞧晚晚,因为害怕,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晚晚揉了揉有些麻木的手,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唇边勾出一抹淡淡的笑:“这个巴掌是你藐视皇权,本宫替陛下赏你的。”
      “还有。“她语气骤然一变,声音里夹杂着凛冽的杀意:“本宫最厌烦别人拿生母说事,你若是嫌命长,大可一试。“
      柳康从未见过晚晚这般骇人的一面,他被她周身散发出的煞气吓得腿软,扑通跪倒在晚晚脚边,拼命磕头求饶:“公主饶命啊,民......民臣并没有侮辱令尊之意,还请公主明鉴......“
      晚晚不理睬他的求饶,目光落到殷长弃身上,他的脸上有伤痕,嘴角隐约渗出血迹,晚晚蹲下身体,用帕子轻拭着他嘴角的淤青。
      晚晚:“他打的?”
      殷长弃点了下头,垂眸看着晚晚近在咫尺的容颜,她的睫毛浓密纤长,宛如蝶翼一般,他的心蓦地悸动了一下。
      “他说的对吗?“晚晚侧目问柳康。
      柳康吓得魂都丢了,摇头否认,又指着脸,末了,他补充一句:“不不不,不是,怎么可能是民臣呢,您误会臣了。公主您看臣脸上,都是他打的,再看他,看上去啥事没有。”
      殷长弃忽然猛烈咳嗽起来,喉咙涌上腥甜,一口鲜血喷洒在柳康的鞋子上。
      柳康吓坏了,忙甩开他,嫌弃地擦掉溅在鞋子上的血迹,惊恐的瞪圆了双眼,颤抖着指着殷长弃,“你!你......”
      他刚想破口大骂,晚晚倏地站起来,扬手又一记耳光甩了过去。
      柳康被打得偏过头,脑袋嗡嗡直响,嘴角溢出血丝,他摸了一把,黏糊糊的,伸手一揩,是血。
      晚晚:“这一巴掌,是本宫打的。怪你,动了本宫的人。”
      柳康惊惧的盯着晚晚,他没想到晚晚真的敢动手,一股寒气由内而外窜遍他四肢百骸,他颤巍巍的爬起来,狼狈至极的跑开了。
      殷长弃仍旧被擒制着,保持双膝跪地的姿势,一瞬不瞬的凝着晚晚,他的目光太灼热。
      晚晚皱着眉,低斥一声:"还不放开他。"
      她身材娇小,比起侍卫们还矮上许多,可是现在她的目光,却让他们感到威慑。
      侍卫们闻言,松开手,退至一旁。
      殷长弃踉跄着站起来,身形有些晃荡,他扶着墙喘息着,片刻后才勉强稳住身子。
      殷长弃:“谢公主救命之恩。”
      他拱手弯腰行礼,晚晚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不必多礼。”
      说罢,她转身欲离开,可没走几步,忽然又折返回来,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递到殷长弃跟前:"这是金疮药,每日敷三次即可,另外,这段日子好生养着,以免留下暗疾。"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它有消肿化瘀之效,可以减少疼痛。"
      殷长弃怔住,迟疑了片刻,伸手接过药瓶:“多谢公主。”
      晚晚:“你先行回落雪殿,本宫稍后再回。”
      不待他回应,晚晚转身离开,殷长弃立在原地,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久久未曾收回视线,等她彻底离开后,他才收回目光,将那瓶药紧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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