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山 ...
-
那段平坦干练的腰隔着两匹薄布几乎被探摸了个遍，沈回舟秀眉颦蹙，总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不对。
须臾，抚在腰际的指尖向下挪移，前端险些陷入裤头里，将触不触的。
沈回舟一个激灵，背手冲佟响推了一下。
“你干什么？！”他骇地喝道， GAY的本能让他周身大震，颈侧微淡的显粉。
佟响挫不及防吃了一拳头后退得趄趄趔趔，针头托着细线垂吊在地碰出清脆的响。
他甩了甩脑袋，大脑迟钝地反应，解释道：“量你的腰围啊？”
澄洁的眸子不参杂质，他说这话的时候真诚一片，甚是隐隐含了几丝无辜，直叫人不敢直视。他两手一抖，布匹颤落能看出上面用针线打的几个标记结。
这么一对视，质问的话硬是哽在喉咙出不了口，沈回舟脸红着撇向一侧，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沈回舟右手尴尬地抓挠头顶乌发，颈根血色一路漫延覆盖耳尖，半晌，他取走餐椅挂的书包，撂下一句告别便慌慌逃离。
佟响目送他奔出门口，弓身拾起银针，嘴角擒着一抹难忍的笑意。
沈回舟跑回家关紧了门，写了两小时试卷仍然无可消磨心底的羞臊，压着一叠书本趴桌愤愤睡去。
——
次日，沈回舟比往常迟缓了半小时醒来，看到钟面拨得更快的指针时眼睛都被吓掉，也来不及卖早餐，草草漱口冲往学校，冲进教室那一刻已经晚了，一半的人就座学习，纷纷抬头稀奇地望他。稀奇这个每天最早开卷的大佬今天竟会“迟到”。
于是小班长默默在缺勤的虞佳柠名字后写下沈回舟三个字——
沈回舟回到座位，快马加鞭赶落下的学习任务，可惜起的太晚外加没睡好，课前前只完成了原定任务的一半。
老余背伤上台那一刻，他也不忍心继续写下去，拿出课本老实听课。
老余不间断讲了整节课，口水讲干了就靠唾沫星子撑着，他清了清嗓子，开声浩亮：“不弄起立这一套啊，前些天被堵的时候，谢谢你们了，不过你们这帮小年轻，还是不要太冲动，留案底了怎么办呢？”
“话归正传，我问一个问题。”讲台中央整沓练习册被拍得抖晃，老余镜下眸光冷厉，“我住医院那几天，你们有人是放纵了，作业都没交齐！”
老余波幅的胸口逐渐平复，说：“是谁我就不点名检查了，给你留点脸皮。”
沈回舟昂首，就见讲台视线倏尔过来，全然落于他右侧的地方。
“佟响，说你呢。”老余语气冷冰冰：“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
他也瞥过去，看到佟响一手略显急慌压住张纸，撑桌起立不言。
沈回舟仔细看了看，内心讶异不止——这人，上数学课在写英语！！！
佟响指尖搓搓手心，停滞了好一会儿，才道：“忘记了。”
......
“你！这是理由吗！？”老余心□□似积存一口老血，即将涌上喉间。
奈何这时他还要教课，那口血非得憋着不可。他喘了几口气，说，“行，你这节就站着，长长记性。”
佟响面色如故，从容颔首，颀晳的五指执拿黑笔画画写写，好像无事发生。看得沈回舟直想夸他一句：装逼装的满分。
“我们现在核对早读写得习题答案，都把习题拿出来。”老余说，“答案我放屏幕，有问题提问。”
屏幕瞬间红点点满布，红墨水字迹呈现，老余踏下台阶，背手巡视。
沈回舟迟钝地反应回来，看看自己习题上的半面空白，又看看老余渐近的脚步，脑中警铃大作。
怎么办怎么办没写完，第一次没按时完成任务该怎么办，面对老师该怎么办！现在补也来不及了！！
不等他做出决策，老余眼神敏锐注意到他桌上空白卷，扯开他手，“你又是怎么回事？”
“......”
那口陈年淤血奔涌翻腾，就要冲破牙关喷出。
“你们两个，中午留下补完再走！”
——
肖厌缓缓踱步前行，昨天打球摔倒的伤还没好，沈回舟伏案微睁着眼，脑袋昏昏欲睡。
“阿沈，昨晚没睡好？”肖厌停下踮脚站立,“困成这样。”
“嗯。”沈回舟口腔发出一个音节，沙哑又疲惫。
“那你抓紧补觉吧，剩下十五分钟还能睡会。”
沈回舟埋在臂弯里没了动静，睡得不是很安稳。肖厌扭转身子朝向佟响，说：“体育老师通知，篮球赛取消了。”
沈回舟脑袋往他们那边挪了点，犯困的情境好奇心也一点没减。
佟响看肘侧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一眼，不甚在意地问：“哦，怎么取消了。”
“不知道啊，可我听说是谁的建议，觉得没意思就取消了。”
“谁的建议？”佟响问。
肖厌耸耸肩，“校长吧，谁知道呢。”
——
沈回舟熬着睡意熬过一上午，零碎时间将卷子补了大半。
他匆匆赶完一版试题，放笔仰靠椅背，整个人睡意朦胧，因为熬了太久，两腿酸软的走不动道。
算算时间，老余也差不多能走上来检查，检查完毕就会放人走，就与平常午休没什么两样。
所以，自我催眠外加缱绻困意催促下，他成功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趴桌补觉。
佟响整理完书架回来坐下，看着沈回舟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些什么，他轻手取出一张试卷再轻手翻开，落笔的动作也刻意放轻。
写到第二大题，斜洒光亮恍然被一团黑幕遮盖，墨水字迹骤地暗下去识别不清。佟响顺着黑团看上去，恰好对上老余反光的眼镜。
颇为罔措，他悄声打招呼，“余老。”
老余似乎并不在乎称呼的问题，开门见山道:“补完没？”
佟响点头，一手去摸补好的作业，抓住后发现拿不出来，像是被什么压紧了。
看过去，才知道牛皮簿原来压在沈回舟胜雪的肘下，沈回舟睡得不沉，手臂随他拉扯的动作晃动，梦里不安稳地扭扭脑袋。
一时间他犹豫不下，在叫醒沈回舟和受老余“罚款”的抉择间徘徊不定。
老余没有他的心思，干脆往人颅顶赏了几次书皮攻击，成效甚佳，那颗脑袋几乎立刻抬起。
沈回舟睡意未消地打哈欠，后知后觉去揉刚遭书本敲完的后脑勺，过渡一会身体里的朦胧劲，才慢吞吞递出补完的卷子。
老余查阅无误划上一勾，反手却是半张全新的卷子扔到桌面，冷漠地发令:“吃完饭把这张A4做完，当作惩罚长个记性。”
沈回舟还没从被扰清梦的烦躁中彻底脱离，暂时没理解到老余的话，等他反应过来，老余早便端着茶水壶退回办公室了。
此刻这张白花花的a4简直是摄盐入火不嫌事大，本就烦闷的心绪霎时进阶为愠怒。
佟响叫了他一声，遭到他不分青红皂白的一记眼刀，食指指向他小臂下段，“你压到我饭卡了。”
沈回舟还是生气，但自己也不知道气得什么，抽出卡套给他，力道稍大导致饭卡脱离卡套夹进桌缘。沈回舟放开塑料卡套欲捡，又被虚贴在卡面的照片吸引注意。
沧桑经年，皱巴低色素老照片，照着一个笑露白牙的小女孩。
沈回舟一愣，第一反应是疑惑佟响饭卡为什么会装这么老旧的相片。
佟响疾速握住那张照片，几乎囫囵抢走。他站起身来，一言不发抢出门去，沈回舟想追，觉得不合适，腿部又酸麻麻的，最终负气般重趴回桌子，阖目沉沉睡去。
——
高二楼相距食堂足足上百米，佟响奔至地方阿姨大叔正巧锁门收工，只好多走一百米在超市将就。
轻踏数阶，穿越遍廊碎散光影，佟响在门前顿步，看看角落倚着温阳酣睡的人影，莫名折返几百米买了一份面包牛奶。
来回两趟忙得汗流浃背，佟响终得坐下歇息，边写卷子边看着时间打算任由他睡一会再把人摇醒写题。
间隙中眼尾不经意地一撇，刚巧扫到沈回舟枕着手臂露出半张脸。眼睛折叠规矩地摆放在桌角，他皮肤白到近乎离谱的程度，唇瓣微启，红润一片，翘出弧度的眼睫敛在眼缝前，脸廓线型精致柔软的漂亮。艳阳当值，混着热风撞入徘徊，那头乌发迎风吹的散乱，也挡不住铺洒脸侧的晴光。
佟响手上动作一滞，稍稍地发怔。
——
火日西没，偌大的校园也没在风光将尽的残晖中沉默掉色。沈回舟与他一边绊嘴，而又背靠窗台，乖乖等他一道上班。
紧掩的前门这时推出半点，割裂的光片趁着这点缝隙跑进来。
须臾，一个女生侧身跨过门槛，卫衣帽子拉得很低，盖住半张脸，疾步行至沈回舟右旁空桌，宽敞的袖口探出斑驳的双手翻找。
来人面带口罩，沈回舟认不出她脸，只是观察仪态猜测是个女生，倒觉得她古里古怪，问：“你是谁？”
那人动作停了一瞬，瑟瑟收回手，眼珠一转瞧他一眼，拉下些口罩好让他看清：“是我。”
沈回舟左看右看，好歹认出虞佳柠来，才欲说句什么，眼尾扫到她针织帽内青紫交错的脸，难免拧了拧眉。
“你脸，这是怎么了？”
“啊...”虞佳柠眉骨处开裂结痂不久，鼻翼鼓动时还能发现尚未愈合的伤，她稍许犹豫，搓搓手道：“我这是，路上没留神，摔进修路的大坑里了。”
这理由牵强得过于明显，毫无说服力，沈回舟自言自语地嘀咕，“摔坑里能摔出拳头打出的伤么。”
虞佳柠眼线弯弯，不语，安慰似的朝他笑笑。
佟响徐徐走来，见冒然多出位女生顿足一怔，又被沈回舟忍着心事不自在的脸色搞得呆住，走近了问沈回舟说，“怎么不动，傻楞什么。”
沈回舟下颚一撇他身侧示意他看过去，他转头看清女生长相和斑斓的伤势，不由怔忪片刻，道：“你这伤，怎么弄成这样？”语毕他目光上下扫荡她身子，注意到袖口下开岔的指甲时内心一叹。
虞佳柠脚腕酸痛，踮起扭了扭，耐不住尴尬的气氛，一屁股坐到座椅上，干脆全盘脱出，“唉，你们真是。好吧，其实我的伤，全是被之前那个男的造成。”
俩人听罢都是惊疑不已，异口同声说：“警察没把他逮捕吗？”
虞佳柠表示双倍的疑惑：“又没报警啊，警察何谈抓他呢？”
空气冰封，半晌，两个男生惊奇道：“我明明报了警啊!？”
虞佳柠被他们这句合奏惹得鼓膜强震，吓了一跳，手指绞在一起说：“啊…原来你们报了警啊。”
她这话说的中气不足，姣好的眉二度弯曲上挑，掩饰地笑笑，“谢谢你们关心啊，不过，报警是没什么用的。”
“？”
“找我麻烦那个男生，他家里权势挺大，够得着很多方面的官，我以前也报过警了，可惜被他家里人摆平了，什么也没得到。”虞佳柠鼻子漠然一吸，止住将要染红口罩的血，无不遗憾长叹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