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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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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无水皱起眉头,他的长相偏向清冷,可只要一做表情就有了活力,眼睛里带着无奈与戏谑:“周先生你准备放在哪里,和藏品一起放进收藏室,还是随身携带?”
周自珩眉骨处突突跳了两下,抓着手套的手发麻:“阿无觉得呢?”
喻无水已习惯有人重启阿无这个小名,他摸着唇,语气不明:“要不我还是打电话问问霍先生的意见吧,毕竟是他送我的东西,该珍惜一点。”
他说着掏出手机,翻出霍营的联系方式,做出要打电话的虚假动作。
“还是不要打扰霍先生了。”周自珩立刻道。
喻无水得意地扬唇,心情太好,以至于忽略了手背上明显不属于自己的重量。
周自珩收回手,指腹摩挲,唇角浅勾起,见人遗憾地垂眉,说:“送出去的东西该怎么处理都由新主人做主不是吗,所以没必要问他的意见。”
“好吧,听你的。”喻无水好心地同意他的请求。
“手冷吗?”周自珩又在心里重复着这几个字。很好听,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
喻无水下意识攥了攥拳,他体质很好,到了温暖的地方很快就能暖起来,关节处冻出的红痕已经消去,他瞥向驾驶座上的人。
这么冷的天,刚刚下车时都没穿羽绒服。
“你冷吗?”喻无水反问。
周自珩喜欢他的关心:“不冷。”
喻无水解开禁锢住脖子的围巾,白皙的长颈暴露在空气中,皮肤因一时无法适应而起了点小疙瘩,他忍住缩脖子的动作。
周自珩这么虚的人都不冷,他又怎么会冷。
宽大的围巾摊在膝盖上,喻无水揪着上面的小流苏,窗外景色飞驰而过,他斜眼看周自珩,下颌处的线条清晰,唇线平直,鼻子挺拔,似乎为了与它相称,眉骨同样很高,以至于眼皮上总是有垂下的阴影。
这样的长相,即便他某方面不太行,相信也有很多人愿意追上去。
追求刺激还是单纯的渴望情感,喻无水一时还没猜到,但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
喻无水轻笑一声,如果周自珩也算可怜虫的话,那应该没有好命的人了。
“周自珩。”他忽然喊。
声音从唇缝中泄露出的一瞬间,他又觉得追根揭底会很没意思,想说的话成了:“你的车真干净。”
没有一点装饰品,连似有若无的香味都是从衣服上冒出的。
周自珩抬眼,很认真地说:“是很空,你有什么装饰品推荐吗?”
喻无水想起自己的那辆车,他爱花哨,除了自己这个人,房子车子总是装饰地繁复,各种饰品摆件皆是他一点点收集来的。
“算了,还是这样和你比较搭。”他摇头。
周自珩垂下眼:“要吃糖吗?”
“糖?哪里?”喻无水好奇,糖果和周自珩同样不搭。
“口袋里。”周自珩说着却没动:“柠檬夹心糖,我想你会喜欢。”
喻无水听出了暗示,他眯起眼凑近:“周先生,糖是在左边口袋还是右边啊。”
“右边。”周自珩动了动喉结。
“哦。”他点点头。
左侧有辆车突然变道,周自珩踩下刹车,右边口袋传来动静,很轻,像只小猫,他竭力克制下过分快速的心跳,忽而有什么东西在他腰侧轻轻擦过,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
他转头是一脸无辜的喻无水。
糖果的味道的确很好,喻无水咬开一颗,柠檬味的夹心流淌出来,又酸又甜,他挑眉:“看我干嘛?”
就在喻无水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时,红灯亮了。
周自珩解开安全带,侧着身体前倾过去:“我可以碰你吗,男朋友。”
他小心思地强调了这个称呼。
喻无水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嘴里的糖还没完全融化,又当着别人名义上的男朋友。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有糖粉,在你的嘴角。”周自珩已伸出了手。
他的指腹微凉,像一片细小的雪花落在了唇畔。
雪花融化之后,凉感似乎还残留着,喻无水吸着嘴里的柠檬甜水,忍不住用舌尖舔了舔,整个人成了只宕机的猫,满脑子胡思乱想。
这一局到底该怎么判输赢。
他要怎么反击。
亲上去吗?好像没办法接受,他害怕亲上去了周自珩会按着他不让他停止。
不过周自珩那么弱,应该很好反抗。
所以要亲吗?
幼时的记忆忽然从大脑浮现,胃部开始翻涌,柠檬糖的味道突然变差了,他脸色发白,想吐。
“停车。”喻无水强忍着说。
周自珩找了处停车位,还来不及询问就见他一刻也等不及似的开门跳下车。
胸腔中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呼吸变得不顺畅,周自珩下了车,只见喻无水蹲在地上一直干呕。
声音钻进他的耳朵,整张脸表情变了型,难看得吓人,他伸手想拍一拍喻无水的背,好让人减轻难受,又猛然间收回抖个不停的手。
就这么讨厌自己吗。
只是碰一碰就会恶心。
周自珩手背因用力导致伤疤裂开,又见了血。
他被痛感唤回意识,找出条手帕递到喻无水身边。
喻无水抬起眼,手帕揩去唇边的津液,他没吐出东西,只是干呕,眼睛周围一圈的皮肤泛着红,片刻后,他直起腰,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语气冷淡:“抱歉,突然有些不舒服。”
周自珩已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周先生,你的手帕我会洗干净还你。”喻无水说。
路边有人经过,疑惑地朝他们扫了两眼,冷风吹过,树梢的雪往下落。
喻无水拍掉肩头的雪粒,回到车内时见人竟然还站在原地,他无奈喊了一声:“周自珩,你的糖还有吗,我想再吃一颗。”
带着血色的眼睛盯着他,像只病入膏肓的野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周自珩发音怪异。
他废了一番功夫才拨开糖纸,浅绿色的糖果晶莹剔透,一颗递给了喻无水,剩下的像是犯了瘾,全部嚼碎,让舌尖品尝过分浓烈的酸甜。
车里一时间只剩下浅浅的柠檬香。
“我吓到你了?换我来开车?“喻无水说。
车行驶了。
周自珩很久之后才开口说话:“是因为不喜欢我碰你吗?”
他更想问的是你讨厌我吗?
喻无水正闭目养神:“和你没关系,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他身上的抗拒感太重,让人不敢去细问,也许闭上了眼睛其他感官就变得灵敏,喻无水感知到细小的异响。
他睁开眼,不可置信地道:“周先生,你不会是在哭吧。”
猜想太惊世骇俗,以至于当周自珩将牛皮纸袋递给他时,他忽略了那过分沙哑的嗓音。
“我只是在想要不要给你看我的体检报告。”
喻无水拆开纸袋,厚厚一沓的报告捧在手上有些重量:“好快,才过去一天。”
“找了朋友。”周自珩说。
喻无水想不到他还有朋友,他不是专业医生,看不明白那些数字和图片代表着什么,还没有耐心去看结论,百无聊赖地只去看一些外型的维度,例如身高,体重,还有不该出现在里面的胸围等。
“体检还检查这个吗?”喻无水扬了扬手中的纸。
周自珩已将情绪收敛好:“只是我想告诉你。”
“告诉我这个干嘛,又不会突然有人考我男朋友胸围腰围多少。”喻无水又开始忍不住嘴上讨便宜:“而且,你不觉得这些数据由男朋友来量更有情趣吗?”
“你确定要由你来?”周自珩看着他的手。
喻无水手指缩了缩,没回话,他担心周自珩不老实。
“到家了。”周自珩垂下眼皮。
身边的人解开安全带,却始终没有下车的声音,他侧过脸,视线对望了几秒,只见眼前的人骤然放大,在他唇边轻轻揩去什么。
“是有糖霜吗?”
喻无水扬眉:“没有,但是别以为我是怕了你。”
声音随着背影翩然而去。
周自珩视线追随那道背影,等人消失后,他用手指去碰唇角,舔了舔,缓缓低声说:“不怕就好。”
室外的霜雪气息冲散了甜味,他在脑海回忆不久前的情景,梦里并没有喻无水与人接触会呕吐的事情,他没有参考的依据,这意味着他很可能会猜错,会做出讨人厌的事。
但仔细想想,那并不像是一时恶心,他的触碰并没有立刻让喻无水产生反感,反而是在几分钟之后,阿无想起了什么,这更像是某种应激反应。
因为曾经被谁强迫亲密接触而产生的应激反应?他没办法去想,他害怕自己失控。
他一边摸索着沾有喻无水津液的手,以此来缓解怒火,一边拨去了一个电话:”顾为,帮我查一下他家人的联系方式,要尽快。”
“先生,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周自珩轻蔑道:“我只是请他来聊一聊,阿无不会知道的。”
知道或许更好,这样阿无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其实更盼着喻无水看穿他的全部。
通话结束了,周自珩将手帕装进口袋,又找出霍营送的手套,他得找个时机不经意地弄丢它,而现在还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