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nel进化史》狐火踏星辰

2、第二章

　　当热烈的灿阳照在床榻上，灵时就知道，一天该被开启了。

　　晒黑当然是不会晒黑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被晒黑。
　　窗户的材质都是特殊处理的，随时间和光强有所改变。
　　况且，若真是那样，被指指点点的就不只是自己，而是整个家族。

　　最新型的机器人从房间一侧挪步，滚动着它滑稽的小轮子，轻飘飘移到床边。
　　“现在是早上六点半，请于五分钟内起床。”
　　接着便是滴滴答答的报时声：“四分五十秒，四分四十秒，四分三十秒......”

　　该死的限时式生活，灵时在心里暗骂，按掉了机器人的铃声，只保留了显示屏上不断变化的数字显示。
　　瘫在床上几秒后，拉开衣柜随意挑起了衣服。

　　今天是高中报名的日子，本不需要灵时本人到场。
　　不过她向来爱凑热闹，在家里又闲得无聊，便早早和管家说好，和他一起到学校，顺便看看能不能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人和事。

　　报名的话，既不会遇到老师，也很难给同学留下印象。
　　所以随便穿点自己喜欢的好了，灵时咧嘴一笑，从衣柜的一边走到另一边。
　　刷刷刷拎出几件，把睡衣换掉，套在身上。

　　纯黑色的大卫衣，点缀着环状或方块状的金属片。奶白色短裤在卫衣下露出点边角，裤腿处是不规则的磨砂。
　　再下是又长又直的腿，纤细而有力量。
　　踩着一双亮彩色厚底运动鞋，在上身黑白的对比下，更显招摇。

　　灵时本就很高，穿上厚底鞋更是直逼一七五。
　　配上浓丽而上挑的眉眼，高鼻薄唇，则更显气势逼人。
　　偏偏懒懒散着羊毛样的小卷，看上去像只眯着眼睛、蓄势待发的狮子。

　　啧，真是人模人样。
　　灵时凑到镜子前面，眨了眨眼，看着自己睫毛下的清亮瞳孔，乐呵得不行。
　　顺便转了一圈，卫衣上的金属亮片乒乒乓乓地响起来。
　　有点像风铃，又比那更不规律些。

　　她回头扫了一眼机器人上的数字显示：还剩两分钟。
　　便往后一仰，在床上埋了好一会，接着径直走下楼去。

　　家里的生活就是这样，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便不会有人在意期间的其他事。
　　无论是起床还是其他都一样，充斥着限时与危机感。
　　但如果能提早完成，剩下的便全是自由。

　　说实在的，专治拖延症患者。
　　未雨绸缪，尽早完成待办清单，是家庭生存法则中的重要一环。

　　在楼道里，灵时遇见了堂妹灵烟。
　　秀气的白色长裙，眉眼弯弯：“姐姐早上好。”

　　整天姐姐妹妹的，整得跟甄嬛传似的。
　　灵时腹诽，点点头，道了声早安，蹬着运动鞋，啪嗒啪嗒奔到草坪周围，晨跑了十分钟。
　　跑完在花园里看园丁修剪枝杈几分钟后，便走进餐厅。

　　此时，住在别墅里的一群家伙全部醒了，都围在餐桌旁。
　　桌上菜色不多，无非是蔬菜、煎蛋、沙拉、水果汁、牛奶之类的，每个人选自己喜欢的自取。

　　爸爸外出办公，灵时便坐到妈妈身侧，对面是二叔家的一对儿女——灵烟和灵慕。
　　二人的旁边是他们的妈妈陈莘年，妆容不浓，唯有耳饰和项链上的珠宝透着贵气。
　　见灵时到来，灵烟之前已经打过招呼，只是笑笑。灵慕比灵时稍大几岁，挑了挑眉，微抿唇，略有些无语的感觉。

　　陈莘年笑道：“听说小时今天要去学校报名，穿着这些一定能让人印象深刻。”
　　坐在首位的爷爷扫了一眼灵时的打扮，垂眸接着吃饭，没说什么。
　　灵时眯了眯眼，露出六颗白净整齐的牙齿。
　　“哈哈我也觉得呢，很有朝气啊。”

　　陈莘年笑容不变，用公筷为灵时夹了水果沙拉。
　　“如果不是三弟比较忙，应该会有时间陪你一起去的，高中报名也算很重要的事了。”
　　灵时吃饭的速度不减，用盘子接住水果沙拉。
　　“谢谢二婶，不过达理稣学院是不允许学生透露自己家庭状况的，爸爸去的话应该会违背这一规则。”

　　灵烟嚼着蔬菜，有些食之无味。
　　这灵时看似在小事上颇为不羁，但大方向从来不出分毫差错。
　　无论是学习、锻炼还是人际相处，都无可指摘，甚至面对自己母亲的明枪暗箭都牙尖嘴利得不行。

　　伤害性不大的，打个哈哈含糊过去。
　　伤害性大的，直接调转矛头反将一军。

　　达理酥学院对学生成绩要求严苛，是全国最好的高中之一，地位非常高，种种制度不受当地社会因素影响。
　　为保证公平教育，它禁止学生用直接或间接的方式透露家庭情况，也严防排挤和校园霸凌。
　　正因如此，即使是在这样的家庭里，考入达理稣学院也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自己成绩还不错，但明年是否能进入也有点悬。
　　而灵时直接保送，全免考入。
　　她这是直接用达理稣的名号，反打了自己妈妈一巴掌。

　　虽然妈妈的暗讽大多是为了自己和哥哥，但这样捞不到胜算的战斗也不能说是有意义吧。
　　而且，三叔一脉没有男孩，实在是不必这么草木皆兵。

　　灵烟所想种种，灵时自然不知道，也不在意。
　　她胃口一向很好，且奉行小仇当场报，大仇记十年的原则。
　　不会为了琐事特别影响心情。

　　“今天的草莓特别新鲜，椰汁也不错。”
　　灵时席卷完一堆食物，把椅子推回餐桌底，边走向门口边说。

　　上车时，管家叔叔在副驾，灵时坐在后座，把书包随意一丢。
　　准备向后倚的时候，看到手机一亮，便拿起看了眼。

　　“你穿得有点招摇了。”灵慕发来一条消息。
　　灵烟瞬间就绷不住笑起来，飞速回了句“我觉得还好@_@”。

　　灵时和堂兄妹、表兄妹之间的关系都不算特别紧张，其中和灵慕的关系属于比较好的。
　　他看着一副张扬跋扈的富家少爷样儿，名包潮鞋一个不落，倒是总摆着一副哥哥的腔调，让自己低调些。
　　超级好笑哈哈哈。

　　不多久，车就开到学校附近。
　　达理稣学院周边两公里不允许车辆进入，灵时便在此和管家一起下车。

　　年轻人总是跑得很快，管家也常年锻炼，所以二人几分钟后就到了校门口。
　　达理稣的面部识别仪新换没多久，非常好使，几乎完全没有任何时间间隔，就允许二人进入了。

　　报名处的队伍不难找，校园内熙熙攘攘的，全是人群。
　　家长们，又或是像管家这样的伪家长，状若热情地和周围人介绍孩子，或是讨论学校事务。
　　其实有点混乱，甚至有些集市的感觉，但灵时久违地体验到更接近真实的世界。

　　她跟在管家身后，站在服饰各异的家长和抑不住兴奋的准高中生之间。
　　羊毛样的卷发在风里膨胀，显得灵时更像一头小狮子了。

　　“嘿，你干嘛呢？”
　　灵时的肩膀被极快地拍了怕。
　　她猛地回过头，准备擒住那人的手。

　　“别紧张别紧张，是我。”
　　对方向侧一躲，掀起半短的发，露出额头。

　　“沈阁，你这家伙。”
　　灵时放下手，嘴角不自觉扬起来。

　　奶凶奶凶的脸，憨批二狗的灵魂。
　　却总是一副酷boy的打扮，说话之后立刻破功。
　　真的是，看着就想笑。

　　沈阁家也能算是书香世家了，名字也不能说不文艺。
　　可是本人特别逗，做过不少损事，包括但不限于：
　　把红墨水灌进淋浴头里，给沈父沈母此生难忘的早间惊吓。
　　躲进衣柜里，发现被藏起来的奶糖，一口气吃了个干净。
　　在花园土地上用铲子挖了个大坑，往里面浇满泥水，拿着大勺搅来搅去说要煲汤。

　　如果这都不算熊孩子？
　　灵时看着他，实在绷不住了，拉着沈阁到偏僻处狂笑。

　　一如既往，沈阁今天还是酷哥风格。
　　黑色朋克风上衣，上面是白色骷髅头。
　　金属手链，收脚长裤，蓝袜运动鞋。
　　发型能看出是用心做过的，炸毛又炸得恰到好处。

　　但是配上他扑闪扑闪的圆眼睛，和满脸胶原蛋白，就显得，非常违和。
　　明明沈阁是可爱风小奶狗啊喂。

　　“低头低头。”
　　灵时戳了戳沈阁。

　　“干嘛？”
　　沈阁的眼睛清澈而愚蠢，闻言低下头来。

　　灵时抬手就在他头上揉了好几下。
　　别说，手感确实好，略有些粗粝，但整体还是偏细软。
　　像沾了水的鸟巢。
　　等等，这是什么鬼比喻。

　　“停手啊你！我的发型——”
　　沈阁只愣了一小会，就叫着挪开自己的头，蹿出了好几步。
　　让人想到砧板上的尖叫鸡。

　　“噗——”
　　灵时撑着树笑到肚子疼。
　　“阁老你真的。”

　　也正是此时，灵时瞥到一抹白。

　　衬衫几乎没有褶皱。
　　轻轻走过，如风般轻快，又如水般镇定。
　　隐约可见的漂亮下颌角，和乖顺垂下的黑发，末梢透着凌厉。

　　宽肩，窄腰，高挑。
　　美色动人。

　　应该是刚从队首离开，只能看见越来越远的背影。

　　或夸耀或故作谦虚的人言往来尚在耳畔，周围是迭起的高楼。
　　浅金色的朝霞在天边成了彩带，温柔而泛着些许波纹。
　　一个又一个队首报名者结束流程，挨挨挤挤的蛇样长队向前挪动。

　　有些人就是很神奇，明明站在人群里，却总是让人觉得不在一个世界。

　　和灵慕的桀骜、沈阁的奶萌完全不同。
　　这气质真的，太校园文男主了。

　　清冷颀长，白衬衫如画，一副不染尘世烟火的状态。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灵时甚至想吹声口哨。

　　“你看见刚才那个人了吗？”
　　灵时凑近沈阁。

　　“什么人啊，男生女生？”
　　“白衬衫。”
　　“男生？”

　　沈阁起了兴致，开始不停叨叨：
　　“灵时你忘了谢之卿啦？”
　　“他过几天不是要回来吗？”
　　“你那个妹妹好像一直挺喜欢他的吧。”
　　“不是，白衬衫，你居然喜欢这款？”
　　“你爸妈会同意吗？”
　　“以后小孩跟谁姓啊？”

　　接着，沈阁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件事。
　　蹲在一边托着下巴望天。

　　得了，傻冒一个。
　　灵时暗暗唾弃一句，开始在周边转悠。

　　达理稣学院报名时就已分好班级，各班名单被贴在墙上。
　　灵时所在的班级算是重点班，位置很好找。
　　她凑上前去，先找到自己，再开始随意乱看。

　　有人说姓名只是代号，其实不然。
　　首先，姓就能代表很多，而名亦然。
　　有些底蕴的家族大多不会让子孙的姓名湎于流俗。

　　灵时看到一堆百家大姓。
　　灵时看到一堆年度姓名常用字拼凑的名。
　　灵时觉得无趣。
　　灵时不想看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特别点的。
　　比如韩小糖、池泠、莫墨白......

　　咦——
　　灵时眼睛一亮，视线定在一处。
　　卢司命？
　　那伙计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