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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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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怨恨着女子。
只要想到与女子暴露在同样的空气里就觉得快要窒息。从身体最深处有个声音在告诉我面前的女子是我的敌人,是我无法躲开又不该靠近的存在。那个声音每分每秒都在不停不停不停告诉我选项只有两个,要么杀了她,要么杀了自己。
尽管我曾经试图探寻这样不可理喻的怨恨的根源在哪里,想要向那个声音发问,让它告诉我到底为什么我必须憎恨女子。我想问它是否真的是我的一部分,还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侵入了我的身体,变成了我的声音。但声音不回答,只是说要恨她恨她恨她恨她恨她——
我只能自己揣测原因。是因为女子的出现毁坏了我安定的世界,还是因为我不得不融入女子的世界?而女子大约也恨我入骨吧,即使同样不知道原因。
我只知道要恨她。恨得几乎不能自拔。
——关口巽<目眩>
我被榎木津吩咐说去佐古曾经到过的地方调查。而他本人则因为【侦探只要负责最后解决就好】的逻辑窝在京极堂那里抱怨好不容易找到的有趣话题被凶杀案糟蹋了。
就算旧书店的主人坐在那里只是一直摆着和旧书一样的土黄色的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榎木津应该也还是会在他面前叨叨很久吧。从木場黑着脸皱着眉把坦白了的鳥口带走到我被打发出门的半个小时里,榎木津不停说着那个男人到底有多好看。
起因经过虽然是听得明白,但是因为他那样一副痴迷于那个男人的样子,反正我是觉得有点听不下去。
唯一好奇的是,那个好看男人到底有多美呢?会比榎木津更好看么?答案应该是很难说吧。女人先不去说,我自认也曾经见到过不少可以被称为是美貌的男子,但没有哪个可以和榎木津以同样的标准来比较。
仿佛瓷娃娃的榎木津与好看的日本男人大概真没什么可比性。
佐古常到的地方其实不算很多。有工作的时候就几乎是公寓和学校两点一线,虽然那线条可能是弯曲的,却也不会在哪里停留太长。而在家休息的那段时间,除了咖啡馆和书店以外,他所经过的路线最多也就是有散步偏执狂的特征而已。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我要替榎木津跑腿?接下了鳥口委托的确实是我和京极堂两个,准确地说应该是我被迫跟着京极堂答应了,可是好像无论如何也没有要按着榎木津那样一句【猴子你快点去跑一遍啦那个佐助也不知道谁的散步路线】就乖乖出门的必要啊。
我后知后觉地开始考虑自己干嘛要理睬任性的前辈硬塞给自己的任务,心里抱怨着要是京极堂那么说的话也就算了之类,就已经站在了佐古经常会去呆坐的咖啡馆。
“不用问什么话,只要走一遍就够了。”
京极堂在我迷迷糊糊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这么说了一句。
我也就是那么打算的,毕竟就算要我去问话我也根本问不来,而且最关键的我连这样走一边到底有什么意义也还不是很明了。或许他们都认为这样能找到佐古看中的男人,不过连鳥口用照相机都没能捕捉到的谜一样的男人,凭我这么漫不经心地绕一圈又能有什么收获?
咖啡馆里顾客很少,看上去像是侍者的青年也没有很热情地跟在我后面问我要点什么,结果我就那么坐在靠窗的位置发了好几分钟的呆,直到挂在那里的门铃发出不算清脆的响声,才从白日梦里惊醒过来。
我觉得自己看见了佐古曾经看见的、隔了淡茶色落地玻璃的风景。或许在那个街角转过来的就是同一个人,也可能在对面吵架的情侣上一次也是在同样的位置为了同样的事情吵了一架。与可以阅读人们记忆的榎木津不一样,我所看见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榎木津只能看见这世上存在的东西,而我大概是习惯性地对这个现实世界视而不见,所看见的全都不过是妄想罢了。
要怎样才能像榎木津那样,强大地面对呢?这个问题按理说应该也曾经困扰过我一阵子吧,不过现在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对榎木津这个怪异学长的憧憬之情了。可能根本没有考虑过吧,因为京极堂说那么乱七八糟地考虑些漫无边际的事情,这样才是関口君应该做的。
总觉得他把我的性格说得太简明了,令人讨厌。
等我抬头想要看一眼咖啡馆内部的时候,才发现虽然刚才什么都没有说,侍者似乎一直站在角落里盯着我看。
大概,一个跑进来发呆的客人让他觉得很困扰吧。
也不知道佐古平时都点什么。
我稀里糊涂地请他过来,随手点了菜单角落里看上去没什么特色的美式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