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事录》炼狱疯子

128、海啸

　　“就这样，这是全部的事情，每个细节都清清楚楚，没有任何隐瞒，满意了吗柳大法医，”叶尧靠在柳夏鸣身边，详细的叙述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所有事情，然后看着身边男人越来越黑的脸色摊了摊手。
　　“就这些事情的刺激程度，我听了很难满意的起来，”柳夏鸣忍不住用手轻抚着叶尧胸口下依然明显的伤疤，几次欲张嘴说什么但却又硬生生收住，最终只能叹了口气，“那你身体里的晦，真的不会对你产生影响吗，那为什么历代和你体质相同的叶家人，没有活过三十岁的？”
　　“目前来说我确实没觉得有什么影响，至于我那些先辈们，也没有哪个是因为被晦反噬而死的，所以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联系，”叶尧耸耸肩笑了起来，“不过如果真是有什么传说中的诅咒，那就不好说了，防不胜防啊。”
　　“得，我不说了，你继续，”看着自己诅咒两个字一出，柳夏鸣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叶尧顿时举起双手闭了嘴。
　　“以后的事先不说，聊聊眼前这些事情吧，为什么之前说这次爸爸的事情是预料之中的而你们没有阻止，”看着身边少爷一脸你随便说我随便听的态度，柳夏鸣明智的决定不再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下去，终于将话题引回了正轨。
　　“子阳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是个意外，但偏偏我们找不到这件事有任何人为操纵的证据，”说到正事，叶尧也终于认真了起来，“整件案子里只有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值得注意，那就是赵杰手下的一个小马仔突然心脏病发死在了自己家里，而这个叫做田野的马仔，关系与当街开枪的那几个混混非常不错，他们甚至在红灯区有一栋屋子专门用来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田野某天看到了些什么，虽然没有被当场灭口，但只要想起相关的事情，就会死亡，”以柳夏鸣的头脑，很容易便能推断出事情的最大可能。
　　“嗯，虽然灭口是个好习惯，可以掐断所有的证据，但有人离奇死亡这件事本身却是无法掩盖的，这其实就是在告诉我们，不可能是意外，而是处心积虑的谋杀，”说到谋杀时，叶尧的脸色便又阴沉了下来，仿佛是回到了那天的不堪记忆中，“但问题是，这么处心积虑的就为了对付一个叶子阳？一个明面上跟我们有点血缘关系，但其实毫不重要的人物，图什么呢，就图个痛快？秦扬确实神经病，但他就是再无聊，也不会仅仅为了报复就费这么大劲去杀叶子阳。”
　　“所以你们的看法都是，他实际的目的是为了对付整个叶家？”柳夏鸣略微皱起了眉头，“可谋杀叶子阳也对付不了整个叶家吧，他为什么不直接对爸爸出手？”
　　“你知道叶子阳是什么吗，他只是个投名状，是个用来证明自己能力的……工具。他作为一个叶家人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但我们却找不到任何线索可以追踪，这等于是给那些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的政敌们吃了颗定心丸，是这两股势力合作的基石，”叶尧冷笑了一声，“从子阳的案子到现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家里的各位长辈都感受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阵势，看起来一片平和的天胤高层，底下却是暗流涌动，很明显，海啸要来了。”
　　“所以你们在这期间是商量过这件事？决定用现在的应对方法？”虽然聪明，但柳夏鸣对于这种万千算计的谋划实在不大精通。
　　“没有，从未商量过，默契罢了，”叶尧笑了笑说道，“我们从来不低估敌人，而是会将他们考虑成最可怕的情况。如果假设幕后那人的精神力强到能彻底渗透我们布置的屏障，那一切计划的商议都有可能被他发现，所以那就干脆什么都不必说。我说过，我们都是棋子，在发现事情不简单的那一刻，我们所有人就都将自己放到了棋盘上。那么问题只剩一个，我们的对手，他们想先吃掉的，是哪一颗棋子？”
　　“为什么非得让他们吃掉呢，下棋也是可以防着对面的进攻的，”柳夏鸣摇了摇头，有些不能理解叶家对这件事的应对方式。
　　“因为坐在我们对面的可不止一个棋手，既然他们想出手，那就一个都别跑了，”叶尧轻哼了一声，即便他自己从未涉足政坛，对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却也所知甚多，“我们的敌人太小心，不让他们吃掉点什么，怎么敢从洞里把头伸出来呢。你说的也对，我们确实可以防，但防是赢不了的，也找不出在幕后策划了整件事情的人。他们只估计错了一件事，即便叶子阳只是一个看起来无足轻重的人，但我们也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将那些敢于对叶家人出手的鬼，一个不留的解决掉。”
　　看着叶尧眼中间杂着恨意与杀气的厉芒，柳夏鸣突然灵光一闪，想通了一件让他一直充满了疑惑的事情，“所以你前几天每晚出去喝酒，甚至将自己喝到不省人事，是想当那个被首先吃掉的棋子？”
　　“嗯……是，”叶尧突然语塞了一秒，眼神中的锐气消失无踪，他有些心虚的看了眼身边的男友，然后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但不是被我爸按在家里了吗，主要是我觉得他说的对，就我现在这状况，不太适合当诱饵，没有鱼敢下嘴。”
　　柳夏鸣在这一刹那竟然有些庆幸，光是稍微想象一下叶尧在自己不知晓的时候遭遇到了什么不测，他便已经觉得内心的秩序开始崩溃。虽然现在的情况也很糟糕，但叶尧能靠在他身边，能被他拥在怀里，能和他一起面对坎坷的前路，哭也好，笑也好，都能让柳夏鸣内心感到无比满足。
　　他摇了摇头，在心里给了不孝的自己一个耳光，正想着自己该说些什么让家里这位少爷能够多保重自己，结果叶尧反倒是先开口了。
　　“你干嘛呢柳夏鸣，玩表情五连拍啊，”看着身边柳大法医几秒钟神色变幻却什么也没说，叶尧忍不住开口调侃了一句。
　　“没，我只是在想，要是你下次又想拿自己下棋，能不能先把我这颗棋子放在棋盘上，”柳夏鸣思忖半天，最终只能如此说道，既然不可劝，不如自己帮他多分担几分。
　　“嗯……说实话啊，基本上来说，如果是那种需要搭上自己的棋局，你大概不是很有资格当棋子，”看着男友迅速变黑的脸色，叶尧立刻一把揽住柳夏鸣的肩膀，讨好般的笑了起来，“当然，如果有人想要针对的是我，那你绝对就是无可比拟的那步棋。”
　　对于叶尧，柳夏鸣一向是毫无办法，更不用是一个正笑着讨好自己，看起来甚至有些可爱的叶尧，于是柳大法医只能抑制住心里止不住涌出的欢喜，脸上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所以在阻止了你之后，爸爸他就把自己当作了诱饵，成为了最先被吃掉的棋子？”
　　“不是计划好的，”说到正事，叶尧也收起了笑容，“但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我爸他确实最有可能成为对方的目标。财政司司长，确实是个举足轻重的位置，但也是最麻烦的位置之一，对于这个国家绝大多数的平民而言，经济政策才是与他们最为息息相关的东西，而一个不合格的财政司长，必然会成为所有人口诛笔伐的对象，所以只有针对他，才能起到最大的成效。”
　　“不过虽然我刚跟你说，我们一向是把情况想到最坏，但我依然希望他们只是弄出一些经济混乱来找麻烦，可事情永远都会往最糟糕的情况发展，”叶尧轻轻呼出一口气，露出了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政府里的那帮脏东西，果然是受到了子阳那件案子的鼓励，做起事来已经不给自己留退路了。”
　　“那如果从一开始你们考虑的就是最糟糕的情况，而小尧你似乎也并不是非常担心接下来的事情，那就是说……”柳夏鸣看着叶尧，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点。
　　“对，虽然海啸确实来了，但我们家可是在海里打了两三千年鱼的老渔夫，那帮政府里盯着我们的家伙，都不过是一群制度改革后才上位的新家族，连海啸究竟朝着哪个方向去的都看不清，凭什么跟我们斗，”叶尧嘴角边勾起一丝冷笑，“高层的事情不用我们操心，我爷爷他们会解决掉的。但是真正藏在最幕后的那些人，那帮甚至可能掌握了让普通人变成灵力者的家伙，就要靠我和十三部一起将他们连根拔起了。”
　　“我们，”柳夏鸣突然说道。
　　“啊？什么，”叶尧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看向柳夏鸣。
　　“我说，不是我，是我们，”柳夏鸣神情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很可惜现实不是游戏，我也不是那个可以像盾牌一样守护在你前面的红狼。但是无论你要做什么，要去哪儿，我都一定会和你一起，也绝不会给你拖后腿。叶尧，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不可能甩掉我一个人走进棋盘。”
　　叶尧嘴张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歪了歪头笑了起来。
　　“好吧，我们，”他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