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 续》露雨icetar

4、4

　　“不要，不要。”
　　我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原来是场梦。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也不知道，外面的天还亮着，看看时间，晚上6点了。
　　刚才的梦境，那么真实，在美国的时候，做的梦都是朦朦胧胧的，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惨烈，这么真实的梦，怎么一回来就这样，我心里很害怕，更让自己感到恐惧的是，梦里的我，竟然会牺牲自己救他，难道我对他的愧疚那么深吗？
　　其实在美国的时候，每当梦到他的时候，我也会想，究竟对他还有什么感觉，还恨吗？想着想着，就会得出自己不敢触及的答案，我随即停下，不再去想，我逃避，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心。
　　我对他只有愧疚，没有恨了。这是我每次得出的答案，也是唯一的答案。

　　一个人起身，出了寝室。
　　一个人在路上乱晃，路过了萧山的学校，路过了地铁站，路过了KTV，一路走，一路慢慢回忆过往，说好要忘记的，可是真的很难，尤其是回到了这里，看到熟悉的人，走过熟悉的路，原来忘记真的很难。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私房菜小馆的楼下，抬头看了眼，16楼应该在营业吧，想上去吃点什么，可是我知道，没有预定是不可能有位置的，但我并没有管住自己，还是上了16楼，按了门铃，开门的是老板。
　　我看了一眼门内，果然已经坐了一桌客人。
　　“老板，我想吃个饭？”我半带祈求的口吻问老板。
　　“是你呀，今天已经有客人了。”老板还记得我，满含歉意的对我说。
　　“我想随便吃点什么，你有什么就给我做一点吧，我打包回去吃，行吗？”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吃饭。
　　“这。”老板面露难色。
　　“是谁啊？客人不是已经来了吗？”屋内传来了个女声，随即也来到了门口。
　　“哦，是莫先生的朋友，想来吃个饭，可惜今天没有位置了。”老板回头说道，那个中年女人应该是老板娘吧。
　　“你呀，要死了，莫先生的朋友你也不让人家进来啊，谁说没有位置了，去，搭个桌子，到我们房间里。”
　　老板娘一边说，一边拉着我进了门，“来来来，莫先生的朋友就是自己人，不是什么客人，快点进来吧。”原来莫绍谦的面子竟然这么大。我被老板娘安排在的他们的卧室里吃饭，老板烧了几个拿手菜，这对一年来没有吃过地道中餐的我，简直是一种享受。
　　老板娘很热情，一直问这问那，“我总觉得你很面熟，你以前来过我们店吧？”
　　“恩，来过两次。”
　　“是跟莫先生一起来的吧。”老板娘用疑惑的眼光看了看我。
　　“是的。”我觉得自己开始可以坦然面对，别人在我面前提到他，我似乎没有排斥。
　　“哦，哦，我想起来了，是你，是你，就是你，你叫童雪对不对？”
　　“呃，你怎么知道？”现在轮到我迷惑了，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叫什么名字，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在这里吃饭的时候莫绍谦也没有叫过我的名字吧。
　　“就是你，就是你那天跟莫先生吵架的，那天我生病在房间睡觉，我们家老迟说去楼下买耗油，还叫我千万不要出房门，后来我听见有人在外面争吵，我开了门，看了看，老迟特意叫我不要出去，那我也就任你们去吧，但是我看到你了，就是你对吗？”
　　“我……,是的。”这时房间门被打开了，“外面客人走了，你可以坐到外面去了，宽敞一点。”
　　“老迟，就是她，那天跟莫先生吵架的就是她，害莫先生出车祸的就是她。”
　　车祸，莫绍谦出车祸了，是真的吗，我错愕的看着老板夫妇，怎么回事情？
　　“你胡说什么啊，那个是意外，别瞎说。”老迟喝斥自己的老婆，转头对我说，“童小姐，不好意思，你别听她乱说。”
　　原来他也知道我的名字，原来只有我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把餐桌移到的厅里，老迟似乎没有跟我多说的意思，而老板娘却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我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吃完饭，老板照例泡了杯茶给我。他来收拾餐具的时候，“迟老板，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迟疑了一会说，“童小姐，有的事情知道了未必是件好事情啊！”说完他转身走去了厨房。
　　“迟老板,是他让你不要说的吗？”
　　老板回过头，对我微微一下，摇了摇头。
　　我端起茶杯，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了那个阳台，发现它跟我梦里的完全不一样，外面是全封闭式的，根本就不会摔下去，我心里好笑，自己竟然有心情观察这个，但是那个车祸到底怎么回事情，没有一点迹象，没有人告诉过我，如果悦莹知道，可能因为我不愿意听她说到莫绍谦，她也就不告诉我了，可是今天司机也没有告诉我啊，应该是他关照过不要说的吧。我心里竟然有责怪别人的想法，这让我有点看不透自己了，本来就是我自己排斥所有有关他的一切，现在反而要想知道更多。
　　“童小姐。”老板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边，“那天你们吵完架后，莫先生也像你这样一直站在这里，望着外面，嘴里不停的说，童雪啊童雪，你真的那么希望我死吗？他走的时候，老迟说他眼神呆呆的，身体不停的发抖，样子很吓人，后来老迟发现莫先生手机没有拿，就送下楼去了，结果就看到莫先生出了车祸了。”
　　“不要说了，我都跟你说了不要说了。”老板已经收拾完毕，走出了厨房。
　　“为什么不让我说，我觉得莫先生是因为太爱她了，所以做了傻事。”
　　“胡说什么啊，那只是一场意外。”
　　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我脑子里空空的，车祸，意外，傻事，这些怎么会发生在莫绍谦的身上呢，怎么可能。
　　“迟老板，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因我而起的，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真的想知道，我鼓起勇气问了。
　　老板犹豫未决，老板娘却继续说着，“老迟把手机送下楼的时候，已经看见莫先生的车撞到了路中间的隔离柱上，整个车180度转了弯，莫先生在车里面昏迷不醒了。”
　　“哎，我下楼的时候，” 老板开口了，“已经看见莫先生的司机，站在路中间打电话，一边打电话，一边焦急的试图开车门，车门因为被撞变形了，莫先生也被卡在车内，后来还是救援队到了，我们才把莫先生弄出了车，送去医院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了，因为没有系保险带，加上车速过快，好在送救及时，车子本身安全性能也好，只是断了根肋骨，住了一个月的医院，刚开始几天昏迷不醒，我去看他的时候，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后来等他快出院的时候我去看他，他只是笑笑说这是他活该，这是他的报应。”
　　我根本没有办法思考了，我的心隐隐作痛，怎么会这样，是我害的，我没有想要他死啊，但是我却做了想要他死的事。
　　“童小姐，看的出莫先生很爱你，但是如果你不爱他的话，就不要再去打扰他的生活了，他也不容易啊。”
　　他爱我，是的，这个秘密他也告诉了我，可是如果那时候他知道，我骗他签了合同，我害他损失了公司，他还会写下那个短消息吗？还会把手机放在那个暗格里吗？
　　“谢谢你，老板，谢谢你救了他，让我的罪孽还不至于那么深。”
　　“童小姐，其实……其实……莫先生是个好人，是真的，我还记得你们第一次来吃饭的时候，他就跟我说，你是学生，让我少收点，另外一半的钱，也是他事后补给我的。”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我心里乱极了。匆匆的结了帐，离开了私房菜小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