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 续》露雨icetar

5、5

　　初夏的季节，昼夜温差还是很大的，看看时间已经11点了，不想回寝室，一点睡意也没有呢。脑子里都是刚才老板说的话，莫绍谦怎么可能做傻事呢，那根本不是我认识的他，可是我认识的他又有多少呢，蒋教授说他有过药物依赖，这也是我不能想象的，其实我真的不认识他，我对他的认识只是他的残酷，他的冷血，他对我做过的禽兽事，我从来没有好好的看待过他，从来没有。断了肋骨，这种痛也许跟对我的恨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为什么我听了却那么心痛呢，这种感觉，比起一年前，他把我推出私房菜小馆的时候，还要难过，我一想到那个车祸，我就觉得心里很难受。
　　我是怎么了，我为什么要为他难过呢，因为这都是我造成的，但是他自己不是说了，这是他的报应吗？
　　夜更深了，不知道在路上走了多久，竟然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到了公寓楼下，我走了进去，门童把我拦下了，登记了一番，才放我上楼。上了楼我才想起这里会不会已经卖了，当时的确听说已经挂牌出售了啊，上了楼我才开始害怕，会不会遇到他，但是白天的时候司机没有提，他说的应该还是这里，他也说了莫绍谦不常来这里的，我鼓起勇气按了门铃，这么晚了，管家是不是已经睡了，门铃按了好久，管家果然穿着睡衣出来开门了，开门后看到是我，脸上又惊又喜，“童小姐，你回来了啊！”
　　好熟悉的对白，每次我离开这里再回来的时候，管家总是会这么说。
　　“我，我是来看小可爱的，听说它病了。”
　　“童小姐，快进来，你先坐，这么晚了，我先去给你弄点吃的吧。”说着，激动的跑进了厨房。
　　“不用了，我一会就走。”他根本就没有听到我说什么，我看了看厅了的摆设，一点也没有变，跟原来一样。
　　“童小姐，小可爱最近是病了，而且有点啦肚子，香秀带它去宠物医院了，医生说要留在那里观察十个小时左右，才能走，可能还要晚点才会回来，要不你等一会儿吧。”
　　“这……”我觉得在这里多呆一会，似乎就会多一份不安，“你放心，莫先生不常来的，他来之前一般也都会给我电话的，我明白的，我不会告诉莫先生你来了，你要是累了就去楼上房间休息一下，说不定香秀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那，好吧，谢谢了。”我感激的看了管家一眼，点了点头。
　　“那童小姐，我就不陪你了，这个是燕窝，你喝点吧，我先回房了，有事情你再叫我。”
　　“恩，好。”管家根本就没有把我看成客人，就像是个没有带钥匙的主人回家了，管家出来帮主人开了门，夜深了，帮主人弄了点宵夜，然后自己回自己房间去了，不然哪有把客人一个人扔在厅里，自己去睡觉的道理啊。
　　看着茶几上的燕窝，还是跟以前一样，这个家随时都有燕窝，以前莫绍谦让我喝，我很反感，从来也不好好喝，可是现在喝起来似乎很对口味。一碗燕窝下肚，我来了点精神，因为时差，我一点睡意也没有，我慢慢上了楼，走到了我房间的门口。
　　房门是关着的，我把手伸向门把，又收了回来，我不知道房间里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心里有点害怕，一年了，打开这扇门似乎就是要开启我的过去，我所有不堪的过去。
　　我的手握在门把上良久，终于还是轻轻的推开了房门，房间里面漆黑一片，我熟悉的找到开关，“啪！”，房间立刻亮了起来，刺眼的灯光，让我有些不适的闭了下眼睛，等我再睁开的时候，我被眼前的一切慑住了，一切跟我离开的那天一样，床上的被子，平整如新，梳妆台上的化妆品，还是我用的牌子，我走进房间，熟练的打开衣柜，衣柜里依旧挂满了我的衣服，平整有序，最边上还有几件带吊牌的新衣服，我伸手取出衣架，拿下衣服在身前比了比，很漂亮，应该是我的size，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那个时候花他的钱从来都没有犹豫，买回来的东西有时候我自己也不会多看一眼。
　　关上柜门，转身看见了桌上的紫色风信子，不犹的走近，是鲜花，花瓶下的水看起来也很清澈，应该是新换的，这，难道这花，依旧勤换，一年没有改变吗？我不疑的摸了摸风信子的紫色花瓣，还是和从前一样。在美国的时候，看了希腊神话，后来知道了紫色风信子的花语是悲伤，妒忌，原来他喜欢风信子的原因竟是妒忌。我的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走进房间里面，地上的保险柜也在，这样看来，里面应该还是放着我没有带走的首饰，突然想起了那颗粉钻，那颗我得知是粉钻后，再也没有好好端详过的过大鸽子蛋。我坐在了保险柜前，疑惑的看了看门外，我这个不算偷看吧，反正家里也没有人，我用记忆中的密码打开了保险柜，这个密码依旧没有变，而我在打开的时候更本就是认为密码还是原来的那个，我渐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是一种家的感觉，为什么会是出现在这里，在这个地方。
　　那颗粉钻戒指，和其他首饰一样，依旧安静的睡在保险柜里，我打开粉钻盒，拿出戒指，端详了一下，真的像个小鸽子蛋，带在手上出门的话，肯定要被人抢的，太夸张了点，这个到底要值多少钱啊？以前有想过，如果哪天真的过不下去了，可以把这保险柜里的东西全都拿出去卖了，估计也够个温饱了，现在看来，自己太不识货了，要是全卖了，温饱是其次了，估计要赶上小康了。都是些夸张的首饰，如果不是莫绍谦逼我，一般我都是不会带的，根本与我的身份不符。
　　放回戒指的时候，我低头看见保险柜深处，有个红色的盒子，这个红色带了点悠悠的紫气，是我没有见过的，我把手和我的好奇一并伸向了保险柜深处，拿出了这个盒子，打开后，里面还套了一个红色略微镶着紫金色小花的小盒，小盒上有个紫金色的暗扣，我慢慢推开暗扣，打开了小盒，里面放了一枚戒指，很普通的款式，四爪镶着白色的圆钻，钻石不大但也不小，看上去很简洁，拿出那枚戒指，没想到戒指下系了一根银线，一并带出了盒底的一张小纸，我拿起那张纸，我的胸口顿时像被硬物重重的锤了一下，是一张照片，我被莫绍谦揽在怀里，照片中他只小半张脸，我的脸就安然贴在他胸口，唇角微有笑意，就是那张手机里的照片啊，我的眼睛开始朦胧了，照片的背面写了一段字：“记得我们第一次吃饭时，半路上你看到新款婚戒广告，你说，结婚戒指还是那种四爪的最漂亮，也最经典，这样才能永恒。”第一次吃饭，那应该就是在私房菜小馆了，但是我一点也不记得我说过这样的话啊，真的不记得了，不过我的确是喜欢那个款式的，我轻轻的松开那根银线，仔细端详着戒指，不出我的意料，戒指里面也刻了我的名字，我不自觉的把戒指带上了左手的无名指，大小正合适。他就是有这种本事，他给我买的不管是首饰还是衣服，从来没有因为大小不合适而去退换的，而我有时候乱花他的钱，给他买回来的东西，往往衣服尺寸不是大了就是短了，很少有合适的，但是他从来也没有去换过。
　　戒指带在了我手上，我又重新拿起那张照片，看我睡着的时候的微笑，原来他也有让我不会害怕的时候。
　　一年的美国学习生活，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欠谁的多或少，如果你觉得你欠了别人，那你就去还，如果你自己不去还，那你也不用觉得自己欠了别人；同样，如果你觉得别人欠了你了，那你就去索取，如果你不索取的话，那就是你自己放弃了权利，也不用再去计较了。而人往往就是在这种索取和归还中拉锯着，永远没有平衡点，但是只要你自己认为你还了，别人也索取了，那你就做到最好了。就是这样，这两者是永远不能平衡却要同时存在的。就像我和莫绍谦的关系一样，我们之间的伤害是无法平衡的，但是却是永远存在的，永远。

　　外面的天开始泛白光了，我突然听见楼下有声音，我慌乱的关上保险柜门，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是小可爱的声音，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小可爱已经冲上了楼来，一眼就看到了我，扑向我了。它一定是闻到我的味道了，没有想到狗的记性真的那么好。我蹲下身，将小可爱抱进怀里，它用头不停的蹭我，而我其实已经认不出它了，一年它已经长成一只大狗了，但是它却似乎从来没有忘记过我，就和这个家一样，似乎我从来也没有离开过一样。
　　小可爱蹭了我好一会，开始舔我的手，我被它舔的好痒，痒的我笑出了声，“呵呵，好了好了，小可爱，别舔了，好痒啊。”小可爱根本没有理会我的话，继续舔我，开始咬着我的袖子拉我起身，我被它从我的房门口拉到了主卧的房门口，它要干什么啊，不是说生病了吗，怎么力气还这么大，它拉拉我的袖子，舔舔我的手，然后对着主卧的门叫了两声，难道是想让我进去，我不是不解，只是有点害怕，因为那房间里的床，比我房间里的，更充满恐惧。小可爱见我不动，便自己用头蹭着把手，蹭了几下，门就被他弄开了，房间里暗暗的，但是因为外面天开始亮了，房间里的摆设还是看的清楚，同样没有什么变化，房间里似乎多了一盏灯，和我上次打碎的那盏古董灯很像，只是它不再是摆在床头了，而是摆在的书桌上。
　　小可爱已经先我进了房间，因为房间里没有人，我也大胆的走了进去，小可爱一直往里走，它引我走进了衣帽间，在衣帽间，它对着最下面的一层抽屉叫了两声，又来拉我的袖子，再明白了没有了，我蹲下身，轻轻拉开那个抽屉，到底是什么，一抽屉的衣服，没错是衣服，而且全是有吊牌的新衣服，是谁的，好像是男式的，那都是他的啊，这个小可爱到底要让我看什么啊。
　　我随手拿起一件衣服看了看牌子，是世界顶级名牌，再看看标价，五位数，下面一件也是，不对，这些吊牌上好像都写了字。
　　“3月25日肩宽小了。”
　　“5月11日腰好肥啊”
　　“6月4日这也太长了吧。”
　　“7月29日这件还可以，颜色太不敢恭维了。”
　　……
　　抽屉里面还有鞋子
　　“8月19日左右两只大小不同啊！”
　　“11月9日这件我挺满意，怎么有个洞。”
　　我坐在了衣帽间的地上，把衣服放回抽屉，这里每件衣服的吊牌上都林林种种的写着话，我也慢慢想起来，这些应该都是我帮他买的东西，基本上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在哪里买的了，怎么好像每一件都有问题啊。他竟然把衣服都整理在了一起，还写了那么多话。我心想，他是真的爱我的吧，爱，在美国的时候每每我想到这个字，我心里就开始转移目标，去想些别的什么，不愿意去想这个爱的真实性。现在回来了，这一天遇到的人和事都跟他有关，就连我自己也渐渐不自觉的走近着他的一切。我是怎么了，即使对他没有了恨，那还能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