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3、第153章 ...


  •   “哼,真没想到,刘迟迟居然是这种人!”程子芩一拍桌子怒斥道,“以后要是让我再遇见他,定要给他好看!”

      颜兮兮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苦涩地笑道:“他半路上岸悄悄离开时带走了所有的金帛,此生应该是不会再遇见了。自古以来皆道同富贵容易,难的是共患难,可谁人又知,有些人可以共患难,却不愿同享富贵呢?”

      “真是畜生!”程子芩又拍了一下桌子。

      颜兮兮再笑了下,说道:“不过,人各有志,道不同,也不必强求。于我而言,金帛银钱本都是身外之物,当初如若不是为了能和他相守,我一日也不会为这些东西所累。”

      “所以说他才是这个世上最大的蠢货,”程子芩愤愤道,继而又转过头看向颜兮兮:“他哪里懂得,你才是他这辈子能遇上的最大的财富。”

      “或许吧。”颜兮兮端起面前的杯酒缓缓喝下,随后叫来了婢女撤下了酒具。“好啦,今日微醺正好,来日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再一醉方休。”

      “也好。”程子芩菀儿一笑,点头答应。

      故人重逢,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婢女已经前前后后进来换了三次蜡烛,可再一看程子芩和颜兮兮两人依然聊得如火如荼、毫无散场之意的样子,婢女的脸上不由得显得有些着急。

      “兮兮花娘,”婢女悄然叫了声颜兮兮,又朝着她使了个眼色,问道:“鸨母在问今晚唐郎君可是要留宿?”

      “要。”颜兮兮转头回应道,“而且以后就住下了。”

      “哈?”婢女惊掉了下巴,“可是你不是……”

      婢女话说一半,又赶紧住了口。颜兮兮“只卖艺、不卖身”的这个规矩可是她当年自己提出来的,为此她还曾和鸨母斗争了好多次。可今日也不知是怎的,她就肯为了这个外地来的唐郎君破例。莫非她是看上了这位唐宛郎君俊俏的模样,想要就此停靠上岸了?

      没等婢女再开口,颜兮兮便对她吩咐道:“去跟鸨母说,以后这间厢房,就给唐郎君包下了。金帛之事,有我做保,告诉鸨母不必担心。另外……”颜兮兮看向程子芩,接着说,“以后唐郎君的日常起居由我亲自料理,除非唐郎君主动吩咐,其他不必前来打扰。”

      “是。”婢女看了看颜兮兮,又看了看程子芩,立即喜上眉梢,赶紧关门退下。没想到这位其貌不扬的唐郎君居然还是位贵客,她一定要第一时间去把这个消息告诉鸨母,这样说不准鸨母一高兴,还能给她一份不小的赏钱。

      “这里可是削金库啊,你也是看得起我。”待婢女一离开,程子芩便面露难色地笑道。

      她这趟从长安出来也就只是带了些路费而已,毕竟她之前的小金库都已经贴在凝香苑和洁齿肆了。包袱里的那些盘缠,再加上她之前卖马的钱,供着她一路漂流到扬州后已经所剩无几。这若是在普通客栈,她尚能再住上个月余,好好想想日后的营生。但若是连日留在这旖翠楼里挥金如土,只怕三天过后,老鸨就得亲自来上门撵人了。

      “无妨。”颜兮兮掩鼻笑道,“虽然太孙殿下所赠的金币没了,但我借着你所赠的诗词也攒下了一些钱帛。虽然不多,但有我在,自然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

      “哈?那我岂不成了吃软饭的粉面郎了?那可不行。”程子芩忽然“唐宛上身”,连连婉拒,惹得颜兮兮噗嗤一下笑出声。

      “唐郎君放心,此境并不会长久。扬州不似长安,不设宵禁,民风对于行商之事也大都开放,所以,你在长安西市能做的事情,在扬州东关街一样可以,而且,相比之下还可能更加容易。”颜兮兮笑道。

      着实,唐朝的扬州除了可以依靠运河连通陆上的丝绸之路以外,还是大唐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港口,毕竟古时“扬一益二”的称号可不是随便说说的。程子芩放下调羹,细细思索,对她而言,重新下海经商倒是不难,可现下难的是没有足够的本钱。

      “在扬州诗作可能换钱?”程子芩问道。

      “嗯。”颜兮兮点头确认,并微微一笑道:“各种换法,留名的,不留名的,都行。”

      “那我有法子了。”程子芩的脸上绽开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已暗暗开始摩拳擦掌:李白,杜甫,白居易,在下就先在这里说声“对不起”了……

      数月后,在扬州城中最热闹的关东街陆续出现了一家又一家售卖各种稀奇古怪物什的杂肆,除了有洁齿肆、胰皂铺和鲜花茶肆以外,还有各种贩卖特色小吃的“专门店”,比如京师糕点铺、京都皮蛋铺和长安杂面肆等等。虽然各种店铺明面上都不是程子芩的产业,但作这些店铺最大的幕后股东,“唐宛”这个名字已经逐渐在扬州的乡绅士豪们之中传开了。

      据说这位久居旖翠楼的唐郎君不仅做生意的头脑灵活,他写诗作词的文笔更是了得。传言道近月来在扬州涌现的那些诗词佳作中,有不少都是出自这位唐宛郎君之手。虽然这些诗作大多也没有落在他的名下,但乡绅士豪与文人骚客们之间买文卖字的游戏在扬州早已是众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是日,程子芩正独坐在廊檐下,依着阑干饮着小酒,欣赏着湖间的美景。楼阑之外,微风习习,烟雨蒙蒙,恰到好处地为扬州的娇俏又染上了一层忧郁之色。程子芩端起琉璃盏饮了一口,要说这大唐的酒,还得是西域白葡最对她的口味,尤其是在长安,李承宗在光天殿里为她存下的那些。

      程子芩想到这儿又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将有关李承宗的记忆再一次甩到脑后。她到扬州后的这几个月喝的酒比她之前刚穿越来大唐后喝的总量加起来还要多,好在她现在的饮酒量与诗作的产出量成正比,所以才成功为她积累下了支持她在扬州创业的第一桶金。

      “难怪李白需要斗酒才能诗百篇了,不成酒中鬼,又何来诗中仙呢?”程子芩微微一笑,又将手中的葡酒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盏,提笔运字,在纸上挥洒自如地写道: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木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好诗!”颜兮兮轻摇着纨扇走来,对程子芩的新作不由自主地赞叹道。她走近桌案,端起诗作又吟诵了一遍,脸上自然地流露出喜悦之色。“子芩今日的这首佳作,明日定又要轰动扬州城了。”

      程子芩转过头对着颜兮兮勉强地挤出一个笑,身体靠着阑干往旁边挪了挪,给颜兮兮腾出一点位置示意她坐过去。颜兮兮嫣然一笑,又摇了两下手中的纨扇,随即走过去在程子芩的身旁坐下。

      “今晚扬州大都督长史卢承业要在旖翠楼的雅间设宴,特让兮兮邀上唐郎君共同赴宴。”颜兮兮说着端起酒壶给程子芩的酒盏满上,还没等她拒绝,便接着说:“我知你一向不喜这些应酬,但几经推辞,卢长史还是态度坚决。据说今晚这场设宴是因其有亲贵从京中而来,故才特意点名请‘才子唐宛’同往。看来今日这场晚宴,咱们是不得不赴了。”

      “京中亲贵?”程子芩转过头看向颜兮兮问道,“可知是谁?”

      “不知。”颜兮兮摇头答道。“只不过兮兮曾听闻卢长史有二兄均在京中为官,其长兄为民部侍郎卢承庆,三兄卢承悌为长安西市平准令。按照唐律,五品以上官员在任期间不得离京,想必来人应是其三兄卢承悌吧。”

      颜兮兮想了想,又问:“子芩与这位平准令可也相识?”

      “未曾打过照面。”程子芩答道。当年在长安西市里的这些人情往来都是靠河东王李承德去应酬的。只要来人不是曾与她同朝为官、前殿议政的民部侍郎卢承庆,那今晚这场赴宴也就不是她定然不能面对的大事儿。只是,她实在是不愿意再和长安的人和事有半分的牵扯。

      时间一晃,离她离开长安已有近半年的光景,虽然这半年里她已尽量保持蛰居的状态,一来是为了尽量减小暴露自己身份的几率,二来也可以尽量以闭目塞听来避开所有有关京城的消息。毕竟,按照她离京前的安排,后续按照剧本将会发生的一系列故事都不是她自己真正希望它们发生的,更不是她愿意去面对的。

      “子芩?”颜兮兮唤了声发呆中的程子芩,问道:“难道你就真不想知道他现下过得如何吗?”

      “他?”程子芩目光游离地看向颜兮兮,从颜兮兮的眼神里明白了她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谁,便无奈地嘴角一抽,笑道:“知道又能如何?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既然事情都已成定局,我又何必再庸人自扰?”

      “可若是事情未按照你所预料地那样发展呢?”颜兮兮再问道。虽然这半年里,程子芩不问,她也未曾多说,但从程子芩每日醉生梦死的度日之势来看,她的内心怕是远没有她外在想要表现出来的那么豁达与释然。“已经这么久了,若是太孙殿下当真已另择佳人成婚,消息应该早就传遍扬州城了。或许事情还有转机……又或者是变故……”

      程子芩看向颜兮兮,酒意退了一半,她犹豫再三,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在她心里,“转机”是不可能的,不然但凡还有更好的路,她都不会在纠结了无数个日夜后仍然选择忍痛割舍离开,但如果是发生了“变故”……虽然如今的李承宗于她而言只是,也只能是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但这也不会减少一分她对于他的挂念,还有她那份从小“与生俱来”的想要保护他的愿望。

      “或许,今晚我们可以从这位京城来客的口中探得一二?”颜兮兮再次尝试着邀请道。

      程子芩不再说话,又端起酒盏一饮而尽,算是默默应下了这次应酬。确实,按照她离京前的“安排”,京中早该传来“准皇太孙妃女尚书程子芩在大婚前骤然因病离世”的消息,然后皇太孙李承宗便该按照她拟定的剧本迎娶太原王氏为皇太孙妃,并且同时一并纳了野辞真为侧妃入东宫。如此一来,社稷稳定,唐皇无忧,接下来便会将皇位正式禅让给皇太孙李承宗,然后李承宗便可无束缚地实施自己满腹的经略以实现其治国平天下的抱负,可是……不知这剧本是卡在了哪一个环节。

      “子芩?”颜兮兮唤了程子芩几声都没有反应,便用手在程子芩眼前晃了两下,将她的思绪拽了回来。“既已决定赴宴,现下你便少喝一些。”

      “嗯。”程子芩应道,端起酒壶直接将最后一口酒倒入口中,然后又将酒壶和酒盏一并递给跟在颜兮兮身后的婢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道:“我先去小憩片刻,晚宴前再来唤我便是。”

      说罢,程子芩便又步履虚浮地度回厢房,她刚一走到榻旁,便旋即倒床而眠。颜兮兮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帮着她脱下线靴,盖好被子,便带着婢女一起退出了厢房。虽然身为“唐宛”的程子芩每每都会借着酒意抒发她在扬州新生的畅快,但没有人比颜兮兮心里清楚,程子芩醉生梦死中的这份畅快其实一刻也不曾真实过。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