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篇》好想吃牛杂

12、第 12 章

　　那目光从一开始便未从她身上离开过。
　　“三生魔界，魔君洛羽，见过帝君。”
　　洛羽，洛羽，心中不知默念了多少遍她的名字。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到她，可那人的舞姿，那人翩然身影，却深深烙在了自己心中。微冷的眼眸，那不尊不卑的神态，一身青衣翩翩，妖艳眼瞳中的盈盈血色，早已令自己沉沦。这一沉沦便是一生。
　　晴翎见她跪的久了，便站起来说道：“洛羽魔君不必拘束。”
　　座上帝君依旧无甚表示，洛羽朝他行了个礼，翩然站了起来，她一身悠然青衣，蓝色发带落在脚边，眉眼仍是那般清冷，她垂眸探向青羽，那人同隳离然正在商量些什么，示意自己不要多做些什么动作。
　　座下众人轰然鼓掌。
　　洛羽魔君一舞惊动四方，帝君偏头凝神，仍是无动于衷。
　　一袭黑衣的紫发妖艳魔帝朝帝君行了个礼。
　　隳离然行礼道：“之前的事，魔界众人多有得罪，还望帝君大人大量，容许我等以此谢罪。”
　　听得隳离然说话，座上一袭白衣的重华帝君这才坐直了些，将目光转向她。帝君皱了皱眉头，淡淡说道：“朕无意怪罪于你们，只是魔界近日这方动乱，是否与隳帝你有关。”
　　青羽同洛羽一愣，看向隳离然。
　　隳离然却不自觉看向了帝君座下的白衣男子。只是她立即察觉了自己的目光明目张胆了些，回了神，朝帝君继续行礼道：“是，我自会处理这事。”
　　重华的视线也撇向了博礼。博礼脸皮向来厚得很，管那些人的视线是否往他身上探来，仍是淡然地喝着茶。
　　“隳帝不必多礼，只要最近这动乱能平定，朕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三人离了九重天。
　　路上，洛羽问道：“师父你是不是跟那个博礼神君发生了些什么？”
　　隳离然向来都是脸皮薄的那个，面上一红，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我，我同他并没有发生些什么。”
　　“是吗？”这回变成青羽接了话，“师父我可是常常看到他来你殿中呢！”
　　“胡说！你，你那是看错了，我近日哪有见过什么神君呢？”
　　说完她脸自是红了一片。
　　青羽跟洛羽见她这般，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重华帝君也太奇怪了罢，要是换一个人，谁不会被洛羽这一舞迷得神魂颠倒，唯有他一人能这般无动于衷。”青羽奇道。
　　隳离然收了神，思索道：“我倒不觉得，帝君也看得入迷，只是他在想着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你觉得他在想些什么呢？”青羽推了推洛羽。
　　洛羽瞪了她一眼，说道：“我又怎么知道。难不成是在想着要怎么娶我？”
　　三人一阵哄笑。
　　青羽调笑道：“他这就看上你了？要是真的话，我这魔君就不当了。”
　　“万一呢？”

　　万一呢？青羽觉得幸好洛羽没把当年的玩笑话当真，不然她早就不是什么魔君了。因隳离然后来同博礼在一起了，将魔界大小事务都丢给了她，六界人自然是把她当做了魔界之主，谁知这魔族帝君这名头其实还是挂在隳离然那呢。
　　青羽又接到了小妹的传音。
　　“我觉得我做了一件错事。”
　　“什么错事。”
　　“我把帝君关起来了。”
　　青羽一惊，手中传音石又滚了出去。
　　赶紧急急忙忙捡了回来。
　　“你到底在跟帝君玩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先是打了她，又把她关了起来？”
　　“你在瞎说些什么鬼话！是因为幽兰不给我好脸色，我生气了，她说她要离开几天，你知道，就要到血月月满的时候，她这个时候走，会不会是因为......”
　　“因为怕要跟你做那事？不对啊，按照你们这发展进度，应该早就......”
　　“闭嘴。洛羽冷声道。
　　“她有事瞒着我。”
　　青羽被小妹喝了一声，整个人焉了下去。
　　她无奈道：“那你说吧。她瞒了你什么。”
　　“她知道我想起重华了。”
　　青羽翻了个白眼，这算什么事啊，洛羽想重华，那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
　　“然后呢？”
　　“于是她便对我冷淡了。”
　　青羽又是一阵皱眉，对洛羽冷淡，也不至于她生这么大的气，要把幽兰关起来啊。
　　“你给我好好说说，你两发生什么了。”
　　洛羽只能将两人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来。
　　青羽思索了好一会，悠悠问道：“你们怎么还没在一起？”
　　某人正在喝水，这一下好了，嘴里的茶全喷了出去。
　　“你是瞎了还是聋了？”洛羽朝她怒喝道。
　　青羽被这音量震得一阵惊慌。
　　“可是，你难道没发现，幽兰喜欢你？”
　　喜欢自己？
　　青羽把一边耳朵捂了起来，朝那石头说道：“幽兰若不是喜欢你，你这小伎俩对她有什么用，她正是因为喜欢你才留了下来，这几日你想起了重华，她为了你仍是扮做了重华的模样，其实心里早就吃醋极了，亏你这傻脑袋仍是不开窍，依旧在她面前提起你同重华的往事，还问她觉得自己是不是真心待重华，你这不是在问她：‘你觉得我跟我的前任是不是真的啊？’，你是白痴吗？”
　　洛羽仍是愣住，幽兰喜欢自己？
　　“你这是闷了几百年，都要忘记了喜欢是个什么样子吧？还有，我觉得你肯定专克那神界帝君的，这神界也没几任帝君，却偏得两任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你这是中了什么咒吧？”
　　“罢了，你自己慢慢想吧，别把幽兰的心伤了。若是她一时悲愤，把我们杀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青羽的声音不再从那石头里传来。
　　洛羽瘫坐在躺椅上，眉头发痛。
　　不能伤幽兰的心，因为幽兰喜欢她。那她呢？她对幽兰又是何感情。
　　仍是那萍水相逢的感情吗？
　　眼里仿佛皆是那人的一颦一笑，再也挥散不去了。

　　幽兰仍坐在那椅子上，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似乎洛羽只是离去了一会。
　　她方才似乎看到了一些画面，洛羽正在神界正殿上起舞，仍是穿着她的那一袭青衣，蓝色的发带飘然，随着她惊鸿舞步上下舞动。
　　她静静地看着洛羽，直到她舞毕。早已失了神，忘了要让仍是跪着的洛羽起身。是晴翎开了口。
　　可这一场舞不是为了自己。是因为隳离然。
　　乱魔近日动乱太多，而博礼却天天往那魔界跑。向来没有神魔相通的事，自己又怎可开这先例。
　　她听着自己低沉地说出了那番话，这时幽兰恍然明白，她并不是在看她的梦。
　　是重华帝君的回忆。
　　是重华帝君第一次同洛羽的相遇。
　　为何会在这时看到这一些往事。幽兰深深叹了一口气，决定去睡一会。今日发生的事也太多了一些，许是自己太累了。
　　洛羽不让她走，她不走便是了，只是洛羽这冷眉恼怒的模样，倒有几分初遇时一人出入万军中若无人的魔君气势呢。那人让自己放手的时，也是这般冷眉冷眼的。
　　可她为何不让自己走。难道真的是因为血月月满一事吗？
　　躺到床上时，幽兰忘了袖中的小穷奇。那小穷奇睡了半日，也睡醒了，见幽兰睡熟，自己从她袖中拱出，跳出了窗外。

　　恍然，幽兰又梦到了那十里桃林。
　　她正轻摇折扇，在那十里桃林里找着些什么。
　　这桃林中片片桃花正悠然落下，随着微风兀自旋转。几片残香花瓣落在她发上，她亦未察觉，只想往桃林深处去，那里似有谁在等着她。
　　眼前是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之人，又是那一袭青衣措不及防出现在视野里。她背对着自己，倚着手中长棍，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心中突然一阵痛楚。她想伸手抱住那人，却不能。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人缓缓转过身。
　　那人眼前蒙上了一条黑布，觉察到身旁有人，惊奇地“咦”了一声。
　　她仍旧这么看着那人，看着她空空如也的眼眸，心中痛楚竟是越泛越深，如如针如芒般，刺痛着她的心。
　　洛羽，洛羽。
　　是自己，是自己亲手把她的双目剜了出来。
　　明明，自己是多么喜欢她那双妖艳如血的红眸，只需一眼便此生再忘记的红眸啊。自己怎么会舍得，怎么会舍得真的把她眼睛......

　　幽兰惊呼一声，醒了过来。
　　窗外，只缺了一个小角的血月盈盈，已升至中天。夜已深了。
　　她深吸一口气，那心中痛楚还没完全散去，果然重华帝君还是在意洛羽的，至少再次看到没有了双目的洛羽，他内疚至极，对洛羽自是情真意切。
　　不过她为何会再次看到这些记忆，她又为何会以重华的身份回忆这些事，这些记忆应该明明只属于重华和洛羽。那既然洛羽在此间，她之前那个猜想却是又清晰了起来，只是她不敢相信这一猜想会是真的。若是真的话，她跟重华又究竟是什么关系。
　　想起洛羽，她这发现洛羽没有叫醒她，明明回来时还说要同一起吃晚饭。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连缺阁上下早已混乱一片。
　　洛羽气急，这人睡觉便睡觉，把小穷奇放跑了是怎么一回事！才跟她说过要照顾好小穷奇，结果这人一睡，便不管不顾了。
　　她哪知道幽兰睡着时小穷奇仍是跟她睡着，帝君睡得熟，自然察觉不到小穷奇已经跑了出来。
　　整个连缺阁都在抓穷奇。小穷奇跑得飞快，一下躲入这房中，一下又钻进了那厨房，接着又躲入了院子假山里。
　　洛羽抓狂，她已经跑上跑下跑了几个来回，每次都是见着一个白色影子，再去找又找不着了。
　　当她又急匆匆冲到二楼时，幽兰已经从她房间里出来了。
　　神智还不甚清楚，那一身大红衣袍已经撞入了她的怀中。
　　洛羽被这一撞，本来就累得直喘气的她两眼一阵昏花，差点就要跌坐下去。幸好幽兰已经伸手将她扶住。
　　怀里这人这么着急，又是要做些什么。幽兰没有多想，柔声问道:“怎么了？”
　　听到幽兰那清冷柔和的声音，洛羽霎时回了神。帝君高瘦的身子将她拢着，洛羽想抽身也有些难，只是她仍是下意识推开幽兰，终究不想与她过多纠缠。
　　幽兰见她挣扎，只能恹恹放开了她。
　　被推开的帝君耷拉着那似翎羽般的长睫毛，故意撇头不看她，那小嘴也不自觉撅起来了些。洛羽最是看不了这人可爱的模样，本还想要跟道歉，却是忍不住莞尔一笑。
　　虽然知道她喜欢自己，自己对她自然没这意思，可帝君这个木头真的很可爱啊。
　　洛羽握住了那人放在身侧的柔荑，轻笑道:“我不是故意的，姑娘别生气。”
　　见帝君仍是撅着小嘴，洛羽笑意漫上眼角，说道:“好了，幽兰你别气啦。我这不是找你的小穷奇着急了些，才不小心撞到你的。”
　　小穷奇？幽兰低头看着洛羽握着自己的修长玉指，一时不舍得抽开。她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袖子，里面空空如也。
　　幽兰这不舍得让她放手，又想确认小穷奇是否仍在袖中的模样实在可爱得紧。洛羽又是忍不住轻笑一声:“别摸了，小穷奇早就上蹿下跳了不知几个来回了。”
　　看来洛羽是为了抓小穷奇才忘了叫她，那，洛羽岂不是也没吃晚饭？
　　幽兰认真地看着那红眸，问道:“尊主一直在找它么？”
　　记得梦里，重华帝君第一眼也是被洛羽这如血的红眸深深吸引了，也无怪后来重华心魔反噬时，做出了那事，这红眸的确妖艳得紧，害人不浅。若是换做自己，定然不舍得让人家看去，只怕也想像重华帝君般把她的眼睛据为己有罢。
　　洛羽不知眼前这人已经冒出了各种对自己眼睛不妥的想法，那血红眸子仍是盈盈地对上帝君的蓝眸，笑意浓浓。
　　“自然，你睡下后我便开始找它了。”
　　“那不饿么？”幽兰问道。其实倒是她自己饿了。她不争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朝洛羽眨了眨眼。洛羽被她这一下又逗乐了。
　　好像是的呢，就算自己没饿，帝君肯定也饿了。
　　还是先去找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