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篇》好想吃牛杂

13、第 13 章

　　因连缺阁的姑娘们仍在抓穷奇，此时的厨房里只有被洛羽拉来的蓝衣白裙清冷帝君，同正挽袖干活的红衣魔君。
　　厨房并没有幽兰想象中那么狭窄，除了灶台及水池，旁边屏风后便是几张桌椅，平日洛羽的伙计们便是在这里吃饭的。
　　洛羽一把撩起衣袖，熟练的用火折子生了火，看着还剩下的食材，随便折腾了一下便下锅煮了。
　　幽兰并未看过谁下厨的模样。之前在南疆，她作为圣女，平日吃食都是有人送来的，她也没有兴趣了解下厨是怎样一个过程。到了神界那更不必说了，平日衣食住行皆有人服侍她，她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了。
　　她站在洛羽身旁，认真地看着洛羽熟练的洗菜，择菜，将菜洗净放好。接着那人修长的手指又握住了那把自己看来难以掌控的菜刀，将砧板上剩下的一块牛肉按着纹路细致切好。
　　切牛肉还是有些技巧的，幽兰见她几次转换方向，好奇地打量着那块牛肉，难道不是随便切成片就行了？
　　洛羽见幽兰看得认真，偏头好似在思考着什么，便笑着解释道:“牛肉要顺着纹路切，不然炒出来便老了。她们下午切过了，我只能继续顺着她们切过的纹路继续切。”
　　幽兰噢了一声，继续看着洛羽手中动作。洛羽切好了牛肉，将调料加入那肉中抓好，洗好了手，准备煮菜。
　　帝君目光盯着那人认真的侧颜，笑颜盈盈，哪怕被那白玉面具遮了一半，在那昏黄烛火下仍是映得好看。
　　什么时候才可以把她脸上的面具摘下来。虽然幽兰已经见过洛羽长什么样子，可还是想好好的认真看着她的脸，一直看着，就看到自己不想看为止。
　　是因为她太好看了么？
　　洛羽已经将菜炒至需要闷的阶段，盖好盖子，转身便发现帝君正一双明眸正盯着自己走神，忍不住又用指尖戳了戳她的额头。
　　“还生我气么？”洛羽问道。
　　幽兰被她这一戳，回了神，只是还有些愣。不知洛羽问的是生她什么气。
　　木头脑袋早就忘光了，楞楞问道:“什么气”
　　洛羽浅笑道:“今天没让你走的事。”
　　“啊？我没有生气，不去便不去了，过几天再去也无妨。”幽兰如实说道。
　　帝君竟然没生气么。
　　“那你回来的时候又气的什么？这般冷言冷语的。”
　　回来的时候？幽兰那时倒也没生气，只是心中烦闷，想自己呆着会罢了。洛羽说她冷言冷语，后面还不知是谁发火把自己推到椅背上呢。
　　幽兰淡淡说道:“我没生气。”
　　“真的？”
　　“嗯。”
　　那眸子依旧这么认真，看来她应该没说假话。倒是自己无缘无故对她发了脾气了。这么想来，还是自己的过错了。
　　算了一下时间，菜该出锅了，洛羽让幽兰自己去装了饭，她将菜盛好，又热了两个小菜，把菜端了过去。
　　这是幽兰第一次尝了洛羽的手艺。
　　她想起了博夜对洛羽厨艺的评价。
　　“我常听我爹说，那时候洛羽魔君在九重天时，让重华帝君同她一起下了一次厨，那一次好几个神君都来尝了。我爹有幸尝也去吃了。他说要是他没吃过我煮的菜，他肯定觉得一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就是洛羽魔君煮得那顿了。”
　　虽然简简单单的芹菜炒牛肉，但洛羽炒得牛肉软硬相宜，入口嚼劲得当，口感相当好。芹菜一如洗好时那般绿油油的颜色，尝一口却是味道极佳，一点芹菜的生涩都没有。
　　幽兰一边认真吃着一边在心里暗想，若是她以后能让洛羽每日下厨给她吃那该多好。
　　“我知道我厨艺不错，可你也不能一口饭都不吃吧。”
　　幽兰低头，这才发现碗里的白米饭的确一粒都没得她宠幸。被洛羽说了，她便大口扒拉了几口饭，接着又继续吃菜。
　　这模样真是跟个孩子差不多。
　　洛羽偏着头，嘴角弯弯的看着她。
　　仿佛直到这时自己才发现，原来幽兰从头到尾可不就是个孩子吗。
　　从一开始的相遇，再到这些时日，这一故事的起因便是她意气用事，不谙世事，她才会选择来找自己，自己与她不过是一面之缘的萍水相逢之交罢了，换做是自己，又怎会真的把一个人挂在心上至此。她放下神界事务来找自己，不是意气用事又是如何。她刚开始欺负自己的小把戏，正是一副孩子气的模样啊。明明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却喜欢自己。
　　她喜欢自己，是因为什么，是因为那次相遇吗，是一见钟情？又或者是相处中渐生了情意？后者洛羽觉得不是，她总觉得幽兰对自己的喜欢，只是孩子般的一股气，纯粹的喜欢自己，若这么说的话，那还是对自己一见钟情了。
　　幽兰知道自己想起重华，她会吃醋，她会生气，可她见到自己旧伤复发，她依旧寸步不离地照顾自己，哪怕知道自己看见她那模样会想起重华，正如青羽所说，她心中醋坛碎了一地仍是为她扮做了那模样。从头到尾，都是幽兰为了她......
　　而她呢？
　　她对幽兰又如何？从一开便瞒着她，将她引入陷阱，对她隐瞒自己的身份，因害怕她在这时离开，执意将她留下。她为了她的目的，不愿让幽兰离开她的掌控。
　　她究竟在做些什么？
　　她究竟在想什么？

　　洛羽筷子并没怎么动，幽兰没有多想，自顾自地吃完了碟子里的菜。
　　却听这时外面一阵骚乱。
　　“找到了！找到了！”
　　“咦？是尊主跟幽兰姑娘？”
　　那小穷奇冲到了幽兰的脚边，嗖地一声就跳到了她的怀里。
　　见那小穷奇想往她怀里缩，幽兰放下筷子，抱起了那顽皮的小白球，高兴地蹂躏了它一会。
　　“你怎么这么不乖，惹得大家都累坏了。”
　　帝君笑着，是发自内心的笑，她真的很开心。
　　小孩子得了糖果，也会这么笑。
　　把她当做小孩子，一切便都解释得通了。对吧。
　　洛羽仍是偏着头，看着那人笑。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看了那人多久，直到幽兰问她应该给穷奇吃些什么。
　　洛羽没反应。
　　幽兰又问了一遍。
　　“小穷奇饿了，该给它吃什么？”
　　“啊？厨房里应该还有剩的肉，我煮熟了给它吃吧。”
　　洛羽说完，站起来便去找肉了。动作却似乎有些慌乱。
　　外面的众人方才见着两人在这含情脉脉地对坐吃食，早已明白一切，全都自行散去了。一下子空荡的厨房里，又只剩下她们两人。
　　只剩心思单纯浅笑凝眸的帝君，与那早已心神不宁的魔君。
　　两人似乎于此刻离得近不得不能再近，身份却离得越来越远。
　　心猿意马如她。
　　凝眸似水如她。
　　烛光明灭。
　　血月盈缺，只剩那微微一角了。

　　两人回了房中。
　　洛羽想起忘了把那灵佩玉给幽兰，这血月月满即将到来，这几日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数。
　　趁着幽兰还未睡下，她打算去找幽兰。
　　站在门外，敲门的手却停住了。
　　她不应该，不应该再与她过多的纠缠。
　　正当她转身离去时。放在幽兰身上那一股魔识躁动起来。她毫不犹豫冲进房中。
　　窗户未关，夜里风凉，惹得房中一片凉意。
　　幽兰半躺在床上，衣服也没换，双眼紧闭，眉头紧皱，嘴里似乎在说着些什么。
　　小穷奇发觉她情况不对，见洛羽进来，便赶紧去拱她。洛羽抱起小穷奇，快步走到床前，用灵气探向幽兰的神识。
　　之前幽兰被戾气所扰的那夜，洛羽放了一丝魔识在她神识里，之后戾气便未再来扰过她，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今日发生的事情也太多了些。

　　又是那个桃花林。
　　这次幽兰知道这个桃花林不是自己常常去的那个十里桃林了。
　　这个桃林是三生门外的十里桃林。
　　红雨纷纷，落在她的脚边，她踩在满地残花落雨上，朝上次遇到那人的方向走去。
　　那青衣身影出现了。她将折扇收在腰间，拨开了挡住视线的树枝。
　　依旧是看着洛羽转身，看着她那空空如也的眼眸看向自己。
　　听她惊奇地“咦”了一声。
　　这次心痛感觉少了些。
　　幽兰朝洛羽走去。
　　她强忍住要抱住她的想法，深吸了两口气，颤声问道：“此地是何地？为何姑娘在此间？”
　　“这是魔界的三生门。你能进这桃林来，便不是常人罢。不知阁下要往魔界是为何事？”洛羽平静的答道。她内心虽有些警惕，不过这六界中没几人是她厉风棍的敌手，眼前这人就算要对她做些什么，那也没什么好怕的。
　　这人故意问她这问题是何用意。她觉得这人的声音很耳熟，可她想不起在何时听过这声音。
　　“我初来乍到，还请麻烦姑娘带个路。”
　　洛羽心想，这人没来过魔界，但却知道三生门在此间，又怎需她带路。他不愿说出自己为何要去魔界，只怕是别有用意。
　　洛羽方想拒绝，却听那人打开了手中折扇。
　　“我有要事要同洛羽魔君商议。”
　　找自己？
　　洛羽冷笑一声，看来这人是非得自己带路不可了。
　　她转身朝三生门走去。
　　幽兰叹了一口气，跟上了她。
　　随着那青衣身影踏入三生门的一瞬，幽兰醒了过来。

　　自己正半坐在床上，本来只是想坐上来等热水烧好便去洗澡，谁知却眯眼睡了过去。身边小穷奇正舔着她的手，似有些担心她的模样。
　　她抱起小穷奇，心疼地给它顺毛。
　　“别担心，我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醒了就好了。”
　　可却这么真实。
　　这一次她甚至可以在梦中感知到，她是在用自己的身体，而不是重华的。
　　她既是重华，亦是她自己。
　　幽兰倒吸一口凉气，房间空气有些凉意，她又忘了将窗户关上了。自从没再受戾气所扰，她便不再在睡前关窗了。
　　起身，正想关窗，却发现窗户已经被人关上了。
　　幽兰一愣。
　　有人进来过。
　　再去看屏风后，热水已经放好了，应该是云烟进来时帮她关了窗罢。
　　没有再多想，她洗了澡，便继续睡了。
　　这一次她睡得浅，没有再回忆起些什么。
　　她真的是重华么？她不可能是重华，她希望她是重华，可她确实不是重华。
　　东炎从来没有告诉她，关于她的身世。
　　是晴翎跟她说了些，她是东炎造出来的一个“人”，又或者是一个“神”。
　　她是东炎用天地灵气神物造出来的，长期的天地灵气熏染，让她成了一个“神”。最初的她，只是一个行尸走肉般受东炎控制的傀儡，直到那时，东炎将一丝魂魄放入了她的体内，她才开始产生了自我意识。
　　只是这丝魂魄，从何而来？
　　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