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暗香》枫叶白色

14、第 14 章

　　14、
　　在最初命令全军冲进董卓营中的时候，荀彧对未来的形势做了心理准备，但或许，准备得没有那么充分。
　　在没有必胜把握之下，他以孤注一掷的姿态，将所有可用的兵力，压在了这场临时决定的，雨夜突袭。
　　喊杀声在营中响起时，荀彧忽然想到了荀攸。想如果同样遇到这种情况，他荀公达一定会选择全军紧急退避。一边联络周围友军，一边利用士林领袖之身份，寻觅颍川名士为之说项……不，如果是荀公达，早在董卓营中，就根本不会激怒董卓。他对董卓的条件会选择暂时答应，回营后再想办法。
　　绝对的劣势下，荀公达不会正面撄敌锋锐。
　　但是，荀彧却无法在明知董卓是什么人，之后又会做出什么事的情况下，面对他的恶行，还选择退避。
　　一股热血在胸腔里蒸腾着。以为重活了一世该足够冷静，此时却发现全身血液在不受控制的灼烧。似乎在不断提醒他，这是将董卓凶悍的西凉军掐灭在萌芽的机会，这是最初的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如果在这里将董卓打落尘埃，数年之后，祸乱京师的惨剧就可以避免。大汉朝不会被逼到风雨飘摇的时刻，各地诸侯不会纷纷扯起反旗，导致天下最后分崩离析。
　　当看到历史的拐点就在眼前，他无法做到心如止水。无法退开，无法放过，因为如果成功，能收获的实在太多。

　　有火光从营地升腾而起，旋即被暴雨浇灭。
　　荀彧没有引兵入营，冲锋陷阵实在不是他的长项。只是立马在这山上围观，这样漆黑的雨夜，根本看不到战况，徒增焦急。
　　“主公，听鼓声！”
　　闷闷的鼓点响起，一声，两声，三声。
　　这是荀彧与徐晃临时约定的信号，一声鼓表示敌军有埋伏，两声鼓表示长驱直入任务达成。三声鼓则表示敌军反抗强硬，请求支援。
　　后军还在陆续集结，陈群明智地将四千兵力全部出动，此时又聚集来了一千多人，列队在山头上，紧张地等待着命令。
　　荀彧回头问王越：“休息得怎么样了？”王越跟他跑了一天，担惊受怕又挨淋，所以刚才没让他也冲下去。
　　“先生莫要小看我！跑这点路算什么！”王越拍着胸脯。只可惜他现在落汤鸡相似，拍上去只听水噗噗地响。
　　真是个活宝，饶是荀彧心弦绷得死紧，也不由得一笑：“你领二百人，去直捣董卓的帅帐！不求杀他，只为吸引他调兵回援，一击不中，立刻退回！做得到吗？”
　　“得令！”
　　“附耳过来。”荀彧招手。
　　王越凑近，努力听着荀彧的话：“在适当时机，放出董卓已死的假消息。”
　　“……是！！！”王越怔了一怔，兴奋地答应，声音大的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千万小心。”荀彧叮嘱。

　　王越引人冲了下去，营内杀声又起，战局再开。
　　漆黑雨夜，只听见各种嘈杂的声音，有人嘶喊，有人怒骂，有许多人高叫着，谁都听不清谁。喊声混着雷声、雨声，风声，灌满了耳朵。荀彧努力在众多声音中辨认着鼓声，鼓声咚咚，渐往东北去，那正是董卓帅帐的方向。
　　忽而鼓声大作，阵阵鼓点如同疾风暴雨，好似宣示已与董卓短兵相接。
　　继而东北角光芒大盛，是帐篷里点亮了灯火。可以看见人流向那里汇集，头影幢幢，激烈交错，虽不能亲见战况，也可想象情况之惨烈。
　　忽而营中大吼一声：“杀死董卓了！贼子快快投降！可免一死！”
　　喊声如雷，炸响了每个人的耳朵。
　　荀军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有人随之大喊：“董卓死了！”
　　“董卓死了！杀啊！”
　　“快快投降！”
　　荀彧正好顺水推舟，高声下令：“全军冲锋，全歼董卓！”
　　身后士兵如潮水般冲入董卓的营寨。

　　天明时分，雨停了。
　　这一战杀了整整一夜。董卓大败，后退数十里。荀彧下令鸣金收兵，不再进追。
　　王越腿上受了伤，拄着兵器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先生，咱们不继续追下去吗！”
　　“他只是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兵力还是他们占优。不能追了。”荀彧赞扬他道：“打得好，给你记功！”
　　徐晃正跑过来。铠甲上全是血渍，却无疲惫之色，反而更是精神抖擞的模样，让周围疲劳不堪的士兵们好生欣羡。他见着王越就捶了一拳，笑道：“好小子，你倒真敢吹，不是说把董卓杀了？”
　　王越嘿嘿直笑，也不说是荀彧出的主意：“那是扰他们军心，董卓老儿把自己命看得死紧，光亲兵就有好几百，我还没那个本事。”
　　“先生，接下来怎么办？”
　　“点火烧了董卓的营盘，收拢将士，回军。”
　　“烧了？那他们的粮草辎重……”
　　“我们带走是负累，都烧掉。”
　　王越挠头，徐晃道：“先生是想接下来分散兵力，给董卓不间断的偷袭？”
　　荀彧对他点头：“正是如此。”
　　一夜秋雨，虽然天光大亮，却更觉凉意逼人。看一眼一夜惨杀后的营盘，艰难的战斗还在后面。

　　迟来的清秋冷雨，拉开了荀董之战的序幕。
　　战争的开始仅仅源于那个雨夜，荀彧一个偶然又大胆的决定，最终将全颍川卷入黄巾之乱以来的二度战火。
　　颍川自黄巾起义，满地乱军，有溃败的黄巾军，有朝廷武装，有如荀彧一般的私家募兵。一年以来混战不断。但是像这样两支军队大规模的冲突还是首次，特别是，据说董卓还有谋反之心。
　　州府先是接到荀彧的报信，说董卓谋反，过了不久又接到董卓手下李儒送来的急函，指称荀彧袭击朝廷军队，图谋不轨。一方是名门世家，一方是河东太守，哪边都得罪不得，州府疑虑再三，干脆一缩头，两边都不帮。
　　然而地方官不出面，不等于各地的私家武装不出面。荀家虽说要与荀彧这支军队划清界限，到这个时候，也难免派人四处游说。再加上陈群的影响力，明里暗里有不少人帮着荀军，给董卓下绊子。

　　曹操听了探马的报信，半晌没说话。
　　“董卓谋反？”侍立旁边的曹仁皱起了眉毛。
　　夏侯渊翻着眼睛：“不太对吧，董卓是河东太守，朝廷命官。荀彧先动手袭击他，怎么看起来都好像是荀彧要谋反的样子……”
　　曹仁白他一眼：“颍川荀氏会谋反？鬼才相信。”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主公？”
　　“呵呵……”曹操忽然笑起来。“好个荀文若，还真是小看他了。……”
　　一人由外而入，淡淡接话道：“我们都知道董卓凶残横暴，囤兵颍上，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可毕竟与他同殿称臣，不愿招惹他。反而是文若……”
　　来者青衣高冠，清瘦俊雅，只是他一进门，夏侯渊抽了抽鼻子，望天：“十八年的女儿红？”
　　郭嘉一笑：“夏侯将军好鼻子！”
　　“得，你这夸奖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奉孝。”曹操叫他的字，“你与荀彧是同窗，想来知之甚深。依你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董卓并无谋反之心，文若却有除贼之意。夏侯将军已经发现那伙山贼乃是董卓假扮，徐晃定然也发现了。文若此举，乃是先下手为强。”
　　“唔，那我们要不要出兵援助？”
　　曹操和荀彧所处的境况又有不同，荀彧兵少，担心董卓吞并，所以必须抢先下手。而曹操兵强马壮，董卓有所顾忌，并不一定要与他正面冲突。
　　“于私情，自然希望主公帮他。但为主公计……”郭嘉正容，一揖及地：“在下初来，未立寸功，此时正有一计，就不知主公肯不肯纳。”

　　等到走出曹操的军帐，夏侯渊在身后笑：“郭先生，你可真下的去手。”
　　郭嘉目光幽幽，望向远天，连日阴雨，天空被乌云笼罩，一片混沌，正如颍川之局势，三方角逐，混沌不清。口中说道：“我只知为主公谋利，这是谋士本分。”
　　“唔，若我与徐晃沙场相见，也不会留手的。”夏侯渊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