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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然而封兰的远走并不会让身在常宁宫偏殿的阿瑶少一分尴尬。

      阿瑶恨不得自己伤的是脑子,而不是腿。

      她只是想和封兰表明自己的态度,想要隐蔽自己。
      而并非是让自己变得更引人注目啊?

      无论是太后还是帝王,其实都是可以随意进出常宁宫的。

      阿瑶听见他们在门口寒暄,你一步我一步谦让的时候,心如止水,觉得自己被他们带到变化莫测的暗局中去,随时都可能要人头落地。

      最后,年轻的皇帝平静地笑笑:“母后好像很关心贵妃身边的人……我受人所托,想来确认一下其中之人的状况,母后呢?”

      如果是也是受人所托,这宫女是珍贵妃的贴身宫女,难不成还是珍贵妃托的太后过来?

      图什么呢?

      给她撑腰?
      但封兰可并不乐意谁在后宫有那样的威风,更遑论可能是为宫女铺路。

      那如果都不是,太后和阿瑶又有什么渊源,如此急切?

      齐星绛并没有多说,太后人精一样的玲珑心思,已经知晓他的暗话。
      但是太后却没有退让:“而今这后宫仍然是哀家来统管,你新纳入宫的那些妃子,因为一点捕风捉影,没有苗头的事情,竟生生把小兰的宫女逼得受了伤……分寸何在呢?身为妃嫔该有的教养和气度又何在呢?”

      “我甫一见阿瑶,便觉得亲切。你仔细看看她,是不是让你也觉得很亲近?”

      齐星绛当然应该感觉亲近。

      太上皇对珍皇后爱入骨髓,珍皇后难产去世,不仅没有半分怪罪珍皇后拼命生下的小皇子,更是步步经营,拿早期那些为了证明他没有暗病,他真的进了后宫,让侍卫代他宠幸妃子生下的那些没有皇室血脉的“皇子皇女”互相争斗,以为齐星绛只是因为珍皇后难产而不得宠的皇子……

      这样,仅仅3年的争斗中,太上皇的暗中插手下,这些原本就不是他子嗣的皇子皇女也被他一一予夺生杀。

      但是这个过程中,直到太上皇将皇位传给齐星绛的前一晚,他都要求齐星绛每月都要去摘星楼看看他母后珍皇后的画像。

      “那画像不及你母亲三分美貌。”人至中年,仍然难掩英俊,即将退位的太上皇看着画像,眼神很是怀念。

      “我会带她去看她想看却没能看的红尘是非,人间奇景……”他说,“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永远不要忘了,你是她的孩子。”

      这也是我唯一选择你的理由。
      齐星绛其实心里一直觉得这才是他的潜台词。

      如果珍皇后不曾生子,他或许真的不在乎是何人继承了他齐家的皇位,那人有无齐家的血脉。
      但齐星绛出生了,正好站在这个位置。

      于是,太上皇要为他和珍皇后的孩子扫清一切障碍,哪怕那些人何其无辜,甚至直到死都以为他是他们真正的“父皇”。

      封兰得到封号的时候,无数人哗然。
      觉得她受极了皇帝的疏远,他为了表示不会与她亲近,甚至犯天下之大不讳,把自己生母的封号给予了她,以示绝不会冒犯,与她亲热。

      但齐星绛只是想告诫自己一些东西罢了。
      比如,他不需要像父皇一样,让侍卫临幸后妃,自己操控后宫前朝,虚假的子嗣争斗,比如不必虚情假意,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封兰会是很好的靶向。
      她也愿意朝其他人射箭。
      即便,他已经说过无数次,不会喜欢她。

      起初第一眼见到阿瑶的时候,他是有些恍然。
      但是并没有马上联想到珍皇后,那位他只在画像里见到过的“母后”身上。

      但是太后出现了,他意识到,或许这才是太后对阿瑶侧目的原因——

      一个与她胞姐有几分相似的女子。

      但她只是宫女。
      太后恐怕不愿意这样。

      齐星绛微不可见地眸光微转,最后只说:“有母后您来看,想必封洺也非常放心,前朝还有些事,我先走了。”

      一下子,他想来看,就变成封洺的意思了。
      他一个异性王还能指挥得动皇帝不成?

      太后眯了眯眼,笑着应和,然后送走他。

      在殿内,阿瑶已经在想待会要怎么应付了。

      但太后一进来就屏退了所有人。

      她挪步而来,精气神竟然像是一气焕发。

      “就叫你阿瑶吧。我想和你谈谈心,不知道你愿意吗?”

      皇帝不称朕,太后不称哀家。

      这样平易近人,弄得她也不想自称奴婢了。

      阿瑶点点头:“您想听什么?”

      “我想听听你小时候的事……我听说,你过得不太好。”太后后半句,说得很轻,像是不忍心说出来一般。

      阿瑶却觉得不是什么值得伤感的事。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再怎么想,也不是那时候的感受了。

      她可能确实那段日子觉得很难挨,很想就这么去了,但是挺过来了,但是一天天也到这里了。
      ——那就无需再难过了。

      因为仍然还有很多希望和美好在前面。

      但太后这样的作态,她如果说得太轻描淡写,估计还挺不给脸的。

      于是阿瑶慢慢吞吞地说:“老实说,并不太好。”

      这个就是定一个回忆的基调。

      然后她轻声地讲述了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其实没事大不了的。她是侍卫父亲从护城河里捡来的,那年护城河的河水格外汹涌,父亲却在河里看到一个自上而下被水流冲下来的女婴。

      之后的故事就很顺其自然了,他善心发作,救下了女婴,带回了家,交给从宫里离开的妻子,打算抚养起这个孩子。

      但是因为在水里泡了太久,他落下了风湿,身体并不太好,之后又因为六皇子和八公主的夺嫡问题被波及,去了就没回来。

      养母恨她,觉得是她让丈夫身体不好,又觉得是她的到来给这个家带来了问题,但又忍不住将对亲人的渴望寄托她身上。

      后来,养母也染上了重病,忽然有人介绍养母,异性王府正在招仆从。
      于是,她不知道抱怀着什么心态,把阿瑶送了过去。

      ……

      “在之后的事,娘娘您也知道了。”

      太后果然听了很气愤的样子。

      “怎么会有这样愚昧的妇人?”太后义愤填膺地说,“哀家虽久居宫中,却也知这是不近情理的,怯懦的行为。天命之事,如何怪得你?”

      阿瑶抿了抿唇,轻轻附和。

      太后看她这样子,心里便咯噔一下,知道她是心里觉得自己说的不是,却不敢反驳她。

      但阿瑶又觉得她哪里说得不对?
      难道要她不帮自己姐姐的女儿说话,却那不仅罪大恶极,欺负了她这侄女的妇人说话吗?

      明明是时运不济,却怪在自己身上的话……

      太后心里怅然。

      她来得太晚了,阿瑶这便扭的性子已经养成。

      太后迟迟没说下一句,阿瑶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缓解这个气氛了。

      她虽然觉得确实自己的存在让养母很痛苦,如果没有她,养母或许不会那么恨,但或许会更难受。
      因为她竟没了敢恨敢念的对象。

      想着,阿瑶心里愈发寡淡,并不太愿意谈这些,于是她尝试把话题引到正题上去:“贵妃娘娘最近心烦意乱,您若是不嫌弃阿瑶多嘴,我想同您说说她的事。毕竟您是她在宫里最亲最亲的人了。”

      太后笑容一僵。

      如果不与她说开,她便不会认为自己是在真心关怀她,可若与在这宫中阿瑶说开,那岂不是要乱套了。

      封兰心慕齐星绛,异性王有着兵权,齐星绛执掌大权。
      便是已经是太后了,她能掌握的权利也寥寥——
      至少无法撼动不想放权联合起来的他们。

      近些日子,又因着心力憔悴,她常常卧病,冯嬷嬷都因此不愿也不敢拿阿瑶的事来刺激她,虽说最近吃了齐星绛特地嘱咐太医院配的药,身子有着好转,但终究已经底子早在当初和剩下的妃嫔们胡乱的争斗里败掉不少。

      太后从没那么担心过,自己未来与阿瑶的关系,阿瑶的身世如果流露,又会如何……

      或许该去找带着珍皇后的骨灰,不知去何处云游的太上皇了。

      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太后只说:“阿瑶,你之容貌与我尚在闺中时亲密的姐妹相似,我见了你便心生怜惜,与阿兰那是不相关的。我是真心想收你为养女……”

      原来这个事还需要铺垫一下,至少让封兰在宫里开头传两嗓子,名义上才不会突兀。但太后此刻看见阿瑶垂眸微颤的眼睫,心里忽然被触动,恍若看到了三十年前的姐姐。

      本来该是沧桑沉静,阅尽千帆的心一下子就酸软。

      但阿瑶只是掩不住诧异,甚至有些惶恐地看着她。

      太后不知道,她这样的语气,阿瑶突然想起来不多时前,封洺哀伤又可怜的眼神:“无论说多少遍,我都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的,阿瑶,好阿瑶,你得给我个名分。”

      真心假意,尚且不论。
      但是听起来太像束缚了。

      他们与其说是请求,示弱,不若说是施舍。

      阿瑶并不像真正做谁的养女,也不想真正做谁的附属。

      她说:“您累了,阿瑶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是疏离又拒绝的话,之后她又低眉顺眼地请求太后为她的失礼逾越恕罪。

      太后连连摆手,说没事,请她再想想,自己之后还会过来。

      阿瑶一一也应了。

      于是,本来应该让她惶恐的两个人,一个人连门都没进就自己离开了,一个被她的“卑微”吓跑了。

      阿瑶竟有一瞬觉得自己真是个人才,但也真不要命。

      很快,珍贵妃封兰请来给她换药的太医进来了。

      她本来以为是之前尝尝看诊她的庄太医,进来的却是一个漂亮到妖异,却感觉异样冰冷,在人群中绝对能第一眼见到他的白发少年。

      他身着定制的贴身太医服,白发挽起来,几绺白发却倾斜而下。
      妖异。

      阿瑶心里只剩下这个评价。

      然后她看见少年太医向她走来,轻声介绍自己:“我是珲光,接下来会负责你的伤势处理。”

      “如果痛的话,请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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